圣殿大比的日子,在万众期待与暗流涌动中,如期而至。
举办场地并非在封闭的殿堂内,而是设在圣殿主塔外一片巨大的、由白玉铺就的“演武坛”上。坛面开阔,四周环绕着逐级升起的观礼台,此刻已是人声鼎沸。数以千计的圣殿法师、学徒,乃至一些受邀前来的外界贵宾,都将目光投向下方的擂台。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紧张。魔法辉光在各处闪烁,维持秩序的法术屏障发出淡淡的嗡鸣。
李默站在参赛学徒的等候区,显得格格不入。其他学徒或紧张地擦拭法杖,或低声吟诵咒语调整状态,或与相熟之人交谈,身上涌动着活跃的元素波动。唯有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学徒袍,安静地站在角落,周身没有丝毫魔力逸散,仿佛一个误入此地的普通人。
但他却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他身上。好奇、探究、质疑、不屑……尤其是来自埃德加·兰尼斯特那边,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敌意,如同毒蛇般萦绕不去。
李默对此视若无睹。他的心神,仍有一部分沉浸在昨日刚刚完成的、对部分内脏的初步星髓淬炼中。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锤炼带来的微妙变化与沉重感,尚未完全适应。
高台上,一位负责裁判的高阶法师开始宣读规则与对阵名单。声音通过扩音法术清晰地传遍全场。
大比初赛采用单败淘汰制,随机抽签。擂台设有强大的防护结界,并有多位高阶法师监督,确保安全,但也要求参赛者需有分寸,不得故意致人重伤或致死。
李默平静地听着,目光扫过那些即将成为对手的学徒。大多气息不弱,B级天赋者比比皆是,甚至有几个气息隐晦,似乎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门槛,比如那个混血精灵少女莉娜。
很快,裁判念到了他的名字。
“第三擂台,李默,对阵,霍根!”
等候区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许多目光瞬间投向李默和一个身材高壮、肤色黝黑的学徒。
霍根,土系B级天赋,以防御力和力量见长,据说家族传承某种大地战技,肉身力量在同阶中堪称佼佼者。这显然不是一场容易的比赛,尤其是对“不善”传统法术的李默而言。
埃德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声对身旁人道:“哼,运气倒是不错,第一场就碰上霍根这莽夫。正好让霍根试试他的斤两,看看他那身怪力,到底有多硬!”
霍根本人则扭了扭粗壮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看向李默的目光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凶悍。他显然也听说了李默的“肉身怪力”,存了较劲的心思。
李默面无表情,缓步走向三号擂台。他的步伐沉稳,却丝毫不显笨重,反而有种奇特的协调感。
登上擂台,站定。
对面的霍根已经摆开了架势,低吼一声,土黄色的光芒覆盖全身,肌肉贲张,整个人仿佛膨胀了一圈,散发出如同岩石般的厚重气息。他并未使用法杖,而是戴上了一副闪烁着土系符文的金属拳套。
“李默是吧?”霍根瓮声瓮气地开口,带着挑衅,“听说你力气不小?来,让爷爷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岩铠’和‘大地拳套’硬!”
李默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块需要搬动的石头。
裁判看了看双方,确认准备就绪,手臂一挥:“比赛开始!”
“吼!”
霍根率先发动攻击!他并没有施展远程法术,而是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向李默!他打定主意,要以自己最擅长的近身力量,碾压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拳套上土黄色光芒大盛,带起沉闷的破风声,直轰李默面门!
这一拳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台下响起一阵惊呼。谁都没想到霍根如此直接粗暴,一上来就是最强硬的力量对拼!
埃德加脸上的冷笑更浓。
然而,面对这凶猛的一拳,李默却没有任何闪避或格挡的动作。
他甚至……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在干什么?!”
“吓傻了吗?”
“找死!”
惊呼声四起。
就在霍根那裹挟着巨力的拳头即将击中李默鼻梁的刹那——
李默终于动了。
他没有出拳,没有格挡,只是……轻轻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右脚落地。
动作轻缓,甚至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然而,就在他脚掌接触擂台地面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沉重力量,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如同水波般骤然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擂台!
咔嚓!咔嚓!
擂台边缘的防护结界光幕剧烈闪烁,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主持结界的高阶法师脸色一变,连忙加大魔力输出!
而擂台之上,正猛冲而来的霍根,脸色骤然剧变!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瞬间冲入了一片无形的水银之海!四面八方涌来恐怖至极的压力,疯狂挤压着他的身体、他的魔力、他的灵魂!
他周身闪耀的土黄色岩铠光芒瞬间变得晦暗不明,仿佛被压上了万钧重担!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壁垒!那轰出的拳头,在距离李默面门不到一寸的地方,艰难地停滞下来,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呃……啊!!”
霍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他的双腿剧烈颤抖,脚下的白玉擂台砖石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呻吟,内脏仿佛要被压扁,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那副大地拳套上的符文疯狂闪烁,却也无法完全抵消这无处不在的恐怖重压!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却依旧闭着双眼的李默。
对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踏出一步!
这……这是什么力量?!!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惊呆了。
没有咒语,没有手势,没有魔力光辉。
只是踏出一步,便让以力量防御见长的B级学徒霍根,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动弹不得!
高台上,几位元老瞳孔收缩,面色凝重。卡尔玛嘴角则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埃德加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莉娜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与探究之色。
李默缓缓睁开了眼睛,平静地看着面前脸色酱紫、浑身颤抖、拼命抵抗着重压的霍根。
他并没有施展什么复杂的技巧,仅仅是将在“沉星之间”修炼时,那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的恐怖重力场,通过初步淬炼的身体与对“重”之意境的初步掌控,极小范围地、短暂地“模拟”并释放了出来。
其强度,远不如“沉星之剑”,更不及【沉渊】的爆发。
但用来对付一个尚未真正踏入高阶的学徒,已然……绰绰有余。
他看着霍根,淡淡开口:“还打吗?”
霍根艰难地张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嗬嗬的气流声。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拼命地想要摇头。
李默点了点头。
然后,他收回了那一步。
嗡——
那笼罩全场的恐怖重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噗通!”
霍根脱力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眼中还残留着极致的恐惧。那副大地拳套上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裁判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查看霍根的状态,确认他只是脱力并未受伤后,高声宣布:“胜者,李默!”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
全场依旧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中,看着那个依旧静静站在擂台中央、仿佛什么都没做过的身影。
李默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转身,缓步走下擂台。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无声无息。
但这一次,所有看向他的目光,都已经彻底改变。
那不再是质疑和轻视,而是深深的震撼、不解,以及……难以言喻的敬畏。
SSS级天赋?
那一步之威,已然超出了他们对“天赋”的认知范畴!
那是一种……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沉重的力量!
李默用最直接、最无声的方式,向整个圣殿,宣告了他的存在。
他的首战,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