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伍佰推着锃光瓦亮的“钻石”牌自行车刚进前院,
正在摆弄他那几盆半死不活花草的阎阜贵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似的,立刻凑了上来。
他围着自行车转了两圈,眼睛里的精光几乎要溢出来,手指想摸又不敢真摸,只在车把上空虚划拉着。
“哎呦喂!许大夫!恭喜恭喜啊!”
阎阜贵推了推他那副断了一条腿、用绳子绑着的破眼镜,脸上堆满夸张的笑容,
“您现在可真是不得了!不但是响当当的六级工,月薪七十七块八毛五,这……这连自行车都置办上了?
还是德国‘钻石’牌的!这可真是……鸟枪换炮,一步登天呐!”
许伍佰心里门儿清这老小子在盘算什么,也懒得解释车的真实来源,
总不能说这是跟娄振华姨太太打炮换的吧?
只是顺着话头,故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肉疼”的表情:“嗐,老阎啊,快别提了!明天不是要带对象去扯证嘛,总不能让人姑娘走着进城?
一咬牙一跺脚,老婆本全砸进去了,往后啊,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喽!”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戏谑看向阎阜贵,
“所以啊,老阎,你看看家里有没有谁头疼脑热、需要瞧病的?赶紧的,我这儿正缺进项呢!”
阎阜贵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心里暗骂: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天天就盼着邻居生病,心肠忒坏!
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只能干笑两声,打着哈哈:“嘿……瞧您说的……双喜临门,好事儿,好事儿!我们都替您高兴!”
边说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生怕被许伍佰的“晦气”沾上。
中院水池边洗衣服的几个妇女也围过来看热闹,对着自行车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贾张氏扒着自家窗户缝,把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听到妇女们对许伍佰的羡慕和对自行车的夸赞,她心里的酸水直冒。
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门,叉着腰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大声说道:
“呸!自行车有什么好?两个轱辘,风吹日晒的!老百姓就该有老百姓的样儿!
要我说,还是缝纫机实在!缝缝补补,能给家里省多少钱?那才是过日子的正经家伙什儿!”
她嗓门很大,但院里众人只是瞥了她一眼,没人接茬。
大家早就习惯了贾张氏这号“自己得不到就诋毁”的德性。
阎阜贵甚至偷偷撇了撇嘴,心里嘀咕: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有本事你也弄辆自行车来瞧瞧?
贾张氏见没人理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梗着脖子继续嚷嚷:
“你们等着瞧!到时候我们家东旭娶媳妇,那陪嫁可是缝纫机!上海产的!
让你们好好开开眼,什么叫实惠!什么叫会过日子!”
她试图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家即将到来的“风光”上。
许伍佰都懒得用正眼瞧她,推着车就往中院走。
这种人,你越搭理她越来劲,贱得很!
蹲在正房门口啃窝头的傻柱,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辆自行车。
在他朴素的认知里,缝纫机能补衣服,可自行车能带大姑娘兜风啊!
哪个更吸引年轻小伙子,不言而喻。
他见许伍佰推车过来,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搓着手,跟到了后院。
“那个……伍佰叔,”傻柱看着许伍佰把车支好,鼓起勇气问道,“您这车……真带劲!得……得两百块钱吧?”
许伍佰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谭雅丽弄这车具体花了多少,反正不是他掏钱。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还没被生活彻底磨去棱角、对未来仍抱有希望的少年傻柱,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豪迈”:
“柱子,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你得有个奔头!我听说你丰泽园拜师的事儿有门了?好好学!等你能掌勺了,挣得不见得比我少!到时候,别说自行车,你想要啥没有?”
实际上,许伍佰已经有计划了,这院里最不对付的是易中海,刚好这老小子最近想要看病。
到时候,直接把傻柱很易大妈绑定,借种不就行了。
关键是,易中海这人魔怔,为了后代,可以说是疯魔的那种。
可以好好的敲易中海一笔。
傻柱被他说得眼睛发亮,用力点了点头,看着那辆“钻石”牌自行车,
心里对未来的憧憬更加强烈了。
此时的傻柱,还是个想着学好手艺、挣钱娶媳妇的正经孩子。
许伍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嘀咕:这未来的“四合院战神”和“终极舔狗”,现在还挺正常的。
后院顿时热闹起来,半大的小子们像闻着腥的猫,围着那辆锃光瓦亮的“钻石”牌自行车啧啧称奇。
许大茂听到动静,也从屋里窜了出来。
他比傻柱小几岁,跟刘光齐同年,平时就爱嘚瑟,此刻更是尾巴翘上了天。
“傻柱!刘光齐!瞧见没?”
许大茂双手叉腰,下巴抬得老高,用脚尖虚点着自行车,
“这车,可是我们老许家的!咱院儿里头一份儿!怎么样,牛逼吧?”
傻柱翻了个白眼,心里啐了一口,打小他就看不惯许大茂这小人得志的劲儿。
但许伍佰就在旁边站着,他不敢造次,只能闷声不吭。
就在这时,贾东旭垂头丧气地从中院月亮门晃了进来。
他刚在厂里被易中海、刘海中明里暗里挤兑了一顿,说什么“看看人家许伍佰”、“年轻人要上进”之类的话,憋了一肚子火。
其实说白了,他们老家伙就是受不了被人压一头。
一进院又听见后院喧闹,抬眼就瞧见了那辆刺眼的自行车和许大茂得意的嘴脸。
“东旭哥!快过来看看!伍佰叔新买的自行车,德国‘钻石’牌的!”傻柱唯恐天下不乱地喊了一嗓子。
贾东旭本来就心烦意乱,被傻柱这一喊,更是火上浇油。
他梗着脖子,想装作没听见直接回屋,却忍不住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大惊小怪!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自行车嘛?”
许伍佰正乐得看戏,岂能放过这机会?
他倚在车座上,懒洋洋地笑道:“喂,大侄儿!溜达什么呢?过来仔细瞅瞅嘛!你们贾家不是向来‘高门大户’吗?
叫你妈也给你整一辆啊!这玩意儿,骑着才配得上你们家的身份嘛!”
这话像把刀子,直戳贾东旭心窝子。
他年纪比许伍佰还大两岁,却偏偏得叫叔,平时就憋屈,此刻被当众奚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狠狠瞪了许伍佰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扭头就冲回了自家西厢房,“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一进屋,贾东旭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再也憋不住了。
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个没断奶的孩子,扑到正在纳鞋底的贾张氏腿边,一把抱住她的胖腿,鼻涕眼泪全蹭了上去。
“妈!我的亲妈诶!”贾东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求求你了!咱家先买自行车吧!缝纫机……缝纫机的事儿往后放放成不?
等我跟什锦结了婚,我们俩一起挣钱,肯定给你买台最好的上海缝纫机!
妈……现在全院儿都看咱家笑话呢!
许伍佰他……他故意寒碜我!没有自行车,我……我都没脸出门了!”
贾张氏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哭诉弄得一愣,随即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连忙放下鞋底子,搂住儿子的脑袋:
“哎呦我的儿啊!快别哭了!哭得妈心都碎了!许家那小兔崽子,有几个臭钱烧包!咱不跟他比这个!”
“不比不行啊妈!”贾东旭抬起泪眼婆娑的脸,
“他现在是六级工,一个月七十多块!还有自行车!我……我连个车轱辘都没有!
易师傅和刘师傅今天在厂里都没给我好脸色看!妈……你就答应我吧!买了车,我天天骑车载你出去逛!”
贾张氏看着儿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再想想许伍佰那副得意的样子和院里人可能投来的嘲笑目光,一咬牙,一跺脚:
“行!买!妈给你买!不就是辆自行车吗?咱买‘飞鸽’牌的!比他那破‘钻石’牌还好!让我儿也风光风光!看谁还敢小瞧咱老贾家!”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让胡家多出点“陪嫁”了。
对于贾家而言,糟心的事儿真是一件过了又一件,如今贾东旭心情总算好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