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上,高一教学组聚餐。
沈千鹤没法拒绝也去了,无非就是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
最近几天没休息好,身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她头疼得厉害,中途找了个借口提前溜了。
门外有出租车,上车报了地名,沈千鹤一直都是晕晕沉沉的。
“美女,到了。”
沈千鹤清醒了一下,扫码付钱,推门下车。
晚风裹挟着城市夜间的喧嚣和一丝凉意扑面而来,稍微吹散了些许酒意和头痛。
晚上网吧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几乎是座无虚席。
杜大白眼前一亮,“沈老师!”
沈千鹤摸索着钱包,说着,“包间,一晚上的。”她翻找了好半天,没找到身份证,“我没拿身份证,电子的可以吗?”
杜大白一本正经的说着,“舟哥在三楼,你要不去找他说一声?”
“三楼?”
“你知道在哪儿不?要不我带你去找啊?”
“好。”
大厅内人来人往,光线亮的如白昼。
沈千鹤的太阳穴被这声音撞得突突直跳。
她没说什么,顺着直觉找到三楼。
三楼不对外开放,平常他们都是这儿休息。
最里面是蒋舟的卧室。
杜大白指着,“里面那间就是,你跟舟哥说一声就行。”
“谢谢。”
沈千鹤走过去,门没锁,她一推就推开了。
不同于外面的喧闹,这里异常安静,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陈设简单到近乎冷硬,一张大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再无多余装饰。
沈千鹤反手关上门,将所有的噪音彻底关在外面。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她自己有些过快的呼吸和依旧抽痛的头颅。
她需要安静,需要黑暗,需要逃离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应酬和此刻网吧的喧嚣。
这里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她坐在沙发上等着,没等来蒋舟,她倒是先睡过去了。
杜大白哼着小曲下了楼。
有人问着,“哟,大白哥,啥事儿啊这么高兴?”
杜大白拍拍肚子,“哥要发大财了。”
前段时间他跟东子打赌。
这会儿两人都在屋里,一看就是他赢了。
越想,他越开心。
刚准备拿出手机拨通东子的号码,手机屏幕刚亮起,还没来得及拨号,蒋舟从门口进来。
杜大白愣了。
他转身看向楼梯口,又看向进门的蒋舟。
“哥?!”
蒋舟脚步不停,“有事?”
“你不是在楼上呢?”
“我刚出去了。”
杜大白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看着蒋舟越过他,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不是…哥!等等!”杜大白猛地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了,几步追上去,压低声音急道,“楼上!楼上有人!”
蒋舟脚步顿住,侧过头,眉头拧起,“谁?”
“沈…沈老师…”杜大白声音发虚,“…她刚才来找你,说没带身份证开不了机…我…我就让她去楼上等你…她可能…可能进你屋了…”
他越说越小声,因为蒋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眼神变得又冷又厉。
“你让她进我屋?”蒋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像裹着冰碴子。
杜大白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不是我让的!我就说你在三楼…她自己找上去的…门、门可能没锁…”
蒋舟没再听他废话,转身大步跨上楼梯,几步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那脚步声又重又急,透着一股压不住的火气。
杜大白僵在原地,冷汗都下来了。完了完了,这下不是工资的问题了,舟哥这架势,怕不是要拆了他…
…
三楼。
蒋舟一把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动作带着明显的怒气。
昏暗的光线下,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侵占了他私人空间的不速之客。
沈千鹤蜷缩在他的沙发上,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头蹙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声有些重。
她身上还穿着那身看起来就拘谨的衬衫和长裙,与这个充满男性气息的粗糙空间格格不入。
空气里飘散着极淡的酒气和一丝她身上独有的、冷冽的甜香,搅乱了他熟悉的烟草味。
蒋舟胸腔里的火气莫名滞了一下,但很快又被更盛的烦躁取代。
他走过去,站定在沙发前,阴影将沈千鹤完全笼罩。
“喂。”他声音又冷又硬,毫不客气。
沙发上的人毫无反应,只是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干燥地抿了一下。
蒋舟眉头拧得更紧,提高音量,“沈千鹤!”
这一声终于起了作用。沈千鹤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先是涣散迷茫,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男人。
她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眼神里带着刚醒时的懵然和脆弱,那层平日里冰冷的防护壳消失无踪。
“…蒋舟?”
她声音沙哑微弱,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适。
“醒了就起来。”蒋舟移开视线,不去看她那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模样,语气依旧很差,“谁让你进我屋的?滚回你自己家睡去。”
沈千鹤像是慢慢清醒过来,也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
她撑着发软的身体试图坐起来,但头痛和低烧带来的眩晕让她一下子又跌坐回去,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面色有些发白,“我头好疼啊…”
他皱起眉,下意识地探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果然,温度偏高。
喝酒加上吹风,估计是有点低烧。
“活该,真是长能耐了跟人学喝酒,你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
蒋舟嘴上骂得凶,手背传来的滚烫温度却让他心头一紧。
他收回手,眉头锁死,看着她难受得蜷缩起来的样子,那点火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得干干净净。
“真特么是欠了你的。”
蒋舟转身大步走向角落的冰箱,从里面拿出瓶冰水,又扯过桌上放着的干净毛巾,用冰水浸湿了,拧得半干。
走回沙发前,他动作有些笨拙地将冰毛巾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冰冷的刺激让沈千鹤哆嗦了一下,混沌的意识似乎清明了一点。
“…谢谢。”
她声音细若蚊蚋。
蒋舟没应声,只是又探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触手依旧灼人。
他啧了一声,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电话接通,他语速极快,“去药店,买退烧药,还有…算了,就把常用的退烧消炎的都买点,快点送三楼来。”
挂了电话,他看着蜷在沙发上、因为不适而微微发抖的沈千鹤,“上次是肠胃炎,这次是发烧,你真是够可以的。”
沈千鹤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对他的挖苦毫无反应,或许是没力气,或许是不想理会。
蒋舟盯着她看了几秒,胸腔里那股无名火窜起又压下。
他认命似的在地毯上坐下,背靠着沙发,一条腿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
过了一会儿,蒋舟伸手探了探她额上的毛巾,已经被焐热了。他起身,再次走到冰箱旁,重新浸湿毛巾,拧干,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但敷上去时,力道却下意识放轻了。
冰凉的触感再次袭来,沈千鹤无意识地喟叹了一声,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杜大白压着嗓子的喊声,“舟哥!药买来了!”
蒋舟起身开门,杜大白气喘吁吁地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种退烧药和消炎药。
“哥,沈老师她…”杜大白抻着脖子想往里看,被蒋舟一个侧身严严实实挡住。
“没事了,忙你的去。”蒋舟接过袋子,语气不容置疑。
“哎,好嘞好嘞!”杜大白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蒋舟关上门,拎着药回到沙发前。
他拿出说明书,就着昏暗的灯光皱着眉看了一会儿,然后按照剂量抠出几粒药片。
他又倒了杯温水,走到沙发旁。
“喂,起来吃药。”他声音依旧硬邦邦的。
沈千鹤艰难地睁开眼,眼神迷蒙地看着他手里的药片和水杯,反应迟缓。
蒋舟没了耐心,弯腰,一只手穿过她颈后,稍微用力将她扶起一些,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臂弯里。
这个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两人都是一僵。
沈千鹤身上那股混合着酒气的甜香更清晰地窜入他的鼻腔,而蒋舟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也毫无保留地包裹住了她。
“张嘴。”
蒋舟别开脸,避开她的视线,将药片递到她唇边。
沈千鹤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微微张口,就着他的手将药片含了进去,然后又被他喂了几口水。
冰凉的水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吃完药,蒋舟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