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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冷的墙壁透过薄薄的隔离衣传来寒意,陆青禾背靠着它,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脑海中那些扭曲破碎的幻象残影尚未完全消散,如同附骨之蛆,带来阵阵冰寒刺骨的余悸。那不仅仅是视觉的冲击,更是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污染与绝望。

她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利用疼痛来驱散那残留的混乱意念。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巷子尽头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流浪汉不再剧烈抽搐,但喉咙里依旧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无意识地轻微颤抖。缠绕在他头部的浓密蚀气虽然被刚才那一针逼退了些许,不再具有那么强烈的攻击性,却依旧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顽固地盘踞在那里,继续蚕食着他本就微弱的生机。

这蚀气……是活的?或者说,是被某种意志驱使着的?

陆青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刚才短暂交锋得到的信息。这活性蚀气具有明确的指向性,会选择目标(这个流浪汉),会主动侵蚀,甚至在受到攻击时会反击,试图污染施术者的精神。这与医院里那些相对惰性、如同背景辐射般的蚀气截然不同。

杨云松所说的“流向与节点”,难道指的就是这种具有活性的蚀气流,以及它们选择侵蚀的“目标”或“据点”?

不能再犹豫了。这个流浪汉必须救,不仅仅是因为医者的本能,更因为他可能是揭开蚀气秘密的关键。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凝聚神意。这一次,她更加小心,将神意收束得更加凝练,如同覆盖着一层无形屏障的探针。她不能再用身体直接接触,风险太大。

快步上前,她没有再选择百会穴那样直接冲击神魂的险招。目光扫过流浪汉抽搐的手脚,锁定了他双足底部的涌泉穴。肾经井穴,为肾气之所出,亦是人体沟通地气的重要门户。从此处入手,或许能更稳妥地疏导被蚀气壅塞的经气,固护其即将溃散的本源。

神意贯注,毫针疾刺而入。

针尖触及穴位的瞬间,那股阴冷的蚀气再次躁动,试图沿着针身反扑。但这一次,陆青禾早有准备,神意屏障稳固,将那无形的侵蚀之力隔绝在外。指下捻转,导引之法运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几乎快要熄灭的肾气,在涌泉穴被刺激后,如同将尽的火堆被投入一颗火星,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有效!

她依法炮制,再取双手劳宫穴,心包经荥穴,泻心火以安神,同时辅助稳固上焦。

三针下去,流浪汉身体的颤抖明显减轻了许多,喉咙里的怪响也变成了较为平顺的喘息,虽然依旧粗重,却不再是濒死的挣扎。他脸上那骇人的青紫色也褪去少许,虽然依旧苍白,但总算有了点活人的气息。

缠绕在他身上的蚀气,似乎因为失去了“燃料”(流浪汉急剧衰败的生机)和受到针法持续干扰,变得不再那么“兴奋”,蠕动速度减缓,浓度也似乎略有下降,但依旧顽固地存在着,并未被驱散。

陆青禾知道,这已是极限。以她目前的能力,加上这流浪汉本源损耗过巨,能暂时稳住情况已是万幸。想要彻底清除这股活性蚀气,恐怕非一时之功。

她迅速拨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明发现一名危重流浪人员,需要紧急救治。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她守在流浪汉身边,一边维持着微弱的“凝神”状态监控着蚀气的变化,一边仔细打量着他。

很普通的一个流浪汉,面容被污垢和须发遮盖,看不出年纪,只有那双偶尔因痛苦而无意识睁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和一种深沉的、仿佛源自灵魂的疲惫。他的衣物破烂,身边只有一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旧背包。

陆青禾的目光落在那背包上,心中一动。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毫针的尾部(避免直接接触)挑开了背包的扣带。

里面只有一些捡来的空瓶罐,半块发硬的面包,以及……一本被压得皱巴巴、封面模糊的笔记本。

笔记本?

一个流浪汉会随身带着笔记本?陆青禾心中疑窦丛生。她再次用毫针尾部,极其小心地将笔记本挑了出来。

笔记本的纸质粗糙劣质,很多页都黏连在一起,散发着霉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的腥气。她勉强翻开几页,上面的字迹潦草、扭曲,几乎难以辨认,像是书写者在极度痛苦或疯狂状态下写就。

“……它们来了……看不见……但无处不在……”

“……声音……脑子里有声音……在说话……在啃噬……”

“……冷……好冷……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冷……”

“……标记……我被标记了……逃不掉……”

“……废弃的……工厂……西区……旧钢铁厂……它们在……聚集……”

断断续续的短语,充斥着绝望与恐惧。尤其是最后几页,反复出现“标记”、“聚集”、“旧钢铁厂”等字眼,字迹越发狂乱,最后几行甚至只是用指甲深深划出的痕迹。

陆青禾的心沉了下去。这笔记本里的内容,几乎印证了她的猜测。蚀气并非盲目扩散,它似乎有某种“标记”机制,会选择特定目标进行侵蚀,甚至……可能存在一个源头,或者据点?笔记本里提到的“西区旧钢铁厂”,难道就是蚀气活跃的“节点”之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

陆青禾迅速将笔记本塞回背包,并将背包恢复原状。她不能留下明显的痕迹。

救护人员赶到,将流浪汉抬上担架。陆青禾以路过的医生身份简要说明了情况(隐去了蚀气和针灸的部分),建议送往仁济医院密切观察。

看着救护车远去,陆青禾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她汗湿的鬓角,带来一丝凉意。她摊开自己的右手,指尖那枚三寸毫针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针尖之上,竟然隐约附着着一丝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气息,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动!

是刚才与活性蚀气交锋时,被带出来的一丝残渣!

她尝试用神意去接触这丝残渣。

嗡——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阴冷、混乱意念再次试图沿着神意连接侵袭而来,比之前直接对抗时弱了无数倍,却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特性。

陆青禾立刻切断了神意连接,脸色凝重。

这蚀气,不仅能够主动侵蚀,其残渣甚至能依附在物体上,保持着微弱的活性!这意味着,它可能通过接触传播?或者,它能附着在某些“媒介”上,进行移动?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枚毫针用随身携带的酒精棉片反复擦拭,直到那丝灰黑色气息彻底消散,感知不到任何异常,才将其收回针盒,但心里已经决定,这枚针必须单独存放,不能再用于普通病人。

回到医院宿舍时,天色已蒙蒙亮。陆青禾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小巷中的经历、笔记本上的只言片语,以及针尖上那扭动的灰黑色残影。

蚀气的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诡异,更危险。它不仅是一种能量污染,似乎还涉及精神层面,甚至可能具备某种初级的“意志”。

而那个被标记的流浪汉,笔记本中提到的“西区旧钢铁厂”……这些都指向一个更庞大的、隐藏在城市阴影下的网络。

杨云松的苏醒,或许并非偶然。他口中的“混乱”,恐怕正是这活性蚀气开始加剧渗透、显现的征兆。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晨曦给高楼大厦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但陆青禾知道,在这片繁华之下,无形的暗流正在涌动。

她轻轻抚摸着那枚单独存放的毫针,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她需要了解更多,需要找到更多的“节点”,需要弄明白蚀气的源头和目的。

那个西区旧钢铁厂……必须去探一探。

但在那之前,她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更纯熟的“凝神”之法,也需要……为可能面对的更可怕的东西,做好准备。

天,彻底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但对于陆青禾而言,一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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