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云昭正在临摹前朝名家的字帖,笔尖在宣纸上稳健地行走。春禾轻手轻脚地进来添茶,低声道:”小姐,门房来报,靖王前来拜访,说是要当面感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笔尖微微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阴影。陆云昭缓缓放下笔,神色平静:”终于来了。”
前厅里,墨晏清端坐在客座上,一身玄色常服衬得他面色仍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陆崇明陪坐在主位,神色间带着几分谨慎。
“靖王大驾光临,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陆崇明斟酌着开口,”只是小女日前受了些惊吓,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
“陆相多虑了。”墨晏清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今日前来,确实是要感谢令千金的救命之恩。”
这时,陆云昭带着春禾缓步走进前厅。她今日穿着一袭淡青色襦裙,发间只簪着一支素银簪子,显得格外清雅脱俗。
“见过父亲,见过靖王。”她盈盈一礼,声音轻柔似水。
墨晏清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方才开口:”那日在云缈寺,多亏陆小姐出手相救。今日特来致谢。”
陆云昭抬眸,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王爷说的是前些日子去云缈寺祈福的事吗?小女确实去过寺中,却不知何时与王爷有过交集?”
墨晏清眸光微闪:”那日在后山竹林…”
“原来王爷也在竹林?”陆云昭露出恍然的神色,”那日小女确实在竹林附近散步,许是错过了。不过…”她微微蹙眉,”小女记得那日竹林甚是安静,并未见到什么人。”
“陆小姐当真不记得了?”墨晏清凝视着她的眼睛,”那日在下身受重伤,多亏一位女子出手相救。那女子的身形样貌,与陆小姐极为相似。”
陆云昭轻轻摇头,语气诚恳:”许是王爷伤重之时看错了。小女那日一直在前殿祈福,后来觉得气闷,才去竹林走了走,并未见到什么伤患。”她顿了顿,露出关切的神色:”王爷既然受伤,可要好好休养才是。”
陆崇明也附和道:”小女自幼体弱,连见到血都要晕眩,若是真见到伤患,怕是早就吓坏了。”
墨晏清不置可否,从袖中取出一物:”那这块玉佩,陆小姐可认得?”
陆云昭看着那块羊脂白玉佩,神色自若:”这玉佩的样式倒是别致,不过…”她转向春禾,”去将我妆奁里的玉佩取来。”
春禾很快捧来一个锦盒。陆云昭打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相似的玉佩:”王爷请看,小女的玉佩一直好好收在妆奁中,从未遗失过。”
墨晏清审视着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眼神渐深:”看来确实是在下认错了。不过…那日救在下的女子,倒是与陆小姐有几分神似。”
“许是缘分吧。”陆云昭温婉一笑,”既然那位姑娘救了王爷,想必是个心地善良的。王爷若是想报恩,不如多行善事,也算是报答了她的救命之恩。”
“陆小姐说得是。”墨晏清话锋一转,”不过那日遇刺之事,陆小姐可曾听闻什么风声?”
陆云昭露出些许不安的神色:”这等大事,小女一个闺阁女子怎会知晓?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墨晏清追问。
“前几日在诗会上,偶然听永嘉公主提起,说王爷树敌太多…”她适时停住,像是意识到失言般掩住唇,”许是小女听错了。”
墨晏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永嘉公主…倒是关心朝政。”
陆崇明轻咳一声:”昭儿,不得妄议公主。”
“是女儿失言了。”陆云昭从善如流地道歉。
墨晏清缓缓站起身:”今日叨扰了。既然认错了人,本王这就告辞。”
“王爷慢走。”陆云昭起身相送。
待墨晏清离开后,陆崇明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昭儿,你今日…”
“父亲,”陆云昭轻声打断,”靖王遇刺之事牵扯重大,我们还是不要卷入为好。”
她望着墨晏清远去的方向,唇角微扬。这场对话,她既撇清了关系,又恰到好处地给了墨晏清一些线索。更重要的是,她成功地将永嘉公主牵扯了进来。
靖王府的马车上,墨晏清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对墨离从道:”这位陆小姐,心思藏得深,倒远比我最初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王爷还怀疑陆小姐?”
“一个连见到血都要晕眩的大家闺秀…”墨晏清轻笑一声,”却在提起永嘉公主时,眼神格外清明。有意思。”
而此时,陆云昭已经回到书房,继续临摹字帖。笔尖在纸上划过,写下一个”静”字。
春禾不解地问:”小姐,为何不承认是您救了靖王?”
陆云昭搁下笔,看着未干的墨迹:”有些恩情,暗中施与,比明面讨要,更有价值。”
窗外,微风拂过庭院,带来阵阵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