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接到陈雪电话的时候，顾淮安正在办公室里心烦意乱。
其实不用陈雪说，周首长的警卫员给林舒送东西这事，早就在单位里传遍了。
一开始，顾淮安是不信的。
周敬深是谁？
那是军区的定海神针，是活着的传奇，是所有年轻军官仰望的目标。
他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跟林舒那种乡下女人扯上关系？
可当他找人核实后，那点侥幸心理，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
是真的。
警卫员亲口说的，“奉周首长命令”。
顾淮安的后背，一下子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林舒什么时候认识了周首长？
他们是什么关系？
周首长为什么要帮她？
难道……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被他自己掐灭了。
不可能！
林舒来部队之前，一直待在乡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去哪认识周敬天？
顾淮安想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林舒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偶然遇到了周首长，然后哭哭啼啼地卖惨，博取了首长的同情。
对，一定是这样！
周首长戎马一生，心肠硬，但也最重情义，尤其看不得“弱者”受苦。
林舒肯定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这个该死的女人，真是会给他惹麻烦！
他好不容易才搭上陈副司令这条线，眼看着就要平步青云了，要是让陈家误会他顾淮安在男女关系上不清不楚，那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不行，他必须立刻去找林舒，把事情问清楚，让她离周首长远一点！
顾淮安揣着一肚子的火气和恐慌，来到了单身宿舍楼。
他站在林舒的房门前，抬起手，想敲门，又放下了。
他想好了，不能用质问的语气。
这个女人现在有点“背景”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拿捏。
他得换个方式。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温和、最充满关切的笑容，这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林舒，是我，淮安。”
屋里沉默了片刻，门才被拉开。
林舒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顾淮安看着眼前的林舒，心里有些恍惚。
几天不见，她好像变了。
虽然还是那么瘦，但脸上那种任人欺负的怯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和疏离。
这种平静，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
“那个……我听说你最近……遇到点困难？”顾淮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磁性，“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们虽然要离婚了，但毕竟夫妻一场，你有什么难处，我还能不管你吗？”
他一边说，一边往屋里瞟。
桌上，那罐显眼的麦乳精，像一根针，狠狠刺着他的眼睛。
林舒没有接话，也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就那么堵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顾淮安有些尴尬，只好继续往下演。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大概有二十块钱，硬要往林舒手里塞。
“这些钱你先拿着，我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寄生活费的。咱们好聚好散，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自己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
若是换做几天前，林舒或许还会被他这副嘴脸迷惑。
可现在，她只觉得恶心。
当初是谁逼着她打掉孩子，说孩子是他的“污点”？
现在看她可能跟大人物扯上关系了，就又跑来假惺惺地“关心”孩子了？
林舒后退一步，避开了他递过来的钱。
“不用了，顾副团长。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刻意加重了“顾副团长”这四个字，像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我们之间，只剩下这层冰冷的上下级关系了。
顾淮安的脸色，僵了一下。
他没想到，林舒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他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把钱收了回去，终于图穷匕见。
“林舒，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他压低了声音，试探地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周首长的？”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你一个农村来的，不懂部队的规矩。周首长是咱们军区的最高领导，身份尊贵，你不要……不要随便去麻烦人家，知道吗？”
林舒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担心她？
怕是不懂规矩的她，影响了他顾淮安的前途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舒淡淡地说道。
“你怎么会听不懂！”顾淮安的耐心快要耗尽了，声音也大了起来，“警卫员都把东西送到楼下了！整个大院都传遍了！林舒，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认识了什么大人物，就可以在大院里乱来！”
他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了那副自私自利的丑恶嘴脸。
“你这样做，会影响我的声誉！会让陈家怎么看我？会让组织怎么看我？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非要毁了我才甘心？！”
一连串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
每一个字，都离不开他自己，他的声誉，他的前途。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她一句。
林舒的心，彻底冷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悲哀和鄙夷。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她付出了五年青春。
真是不值。
“说完了吗？”林舒平静地开口。
顾淮安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住了。
“说完了，就请回吧。”
林舒的眼神，冷得像冰。
“顾副团长，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
“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的孩子，也与你无关。”
说完，她不再给顾淮安任何说话的机会。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顾淮安被结结实实地关在了门外，碰了一鼻子灰。
他听着里面门栓落下的声音，气得脸色铁青，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
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一定是攀上高枝，翅膀硬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似乎正在朝着一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向滑去。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无比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