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萌关前线,战云密布。
刘备以“讨伐张鲁”为名进驻葭萌关,并未立刻大举进攻汉中,而是广布恩信,收揽民心,同时厉兵秣马,与张鲁的部队形成对峙,并不断派出小股部队清扫周边,巩固防区。真正的目标,刘备与庞统、法正等心知肚明,乃是身后的成都。
这一日,庞统带着一队亲卫,亲自前往葭萌关以南、靠近刘璋势力范围的一处山地勘察地形。他性格急躁,又急于在主公面前展现才能,为下一步夺取益州全境寻找最佳进军路线和突破口。在他看来,坐镇中军固然重要,但若不亲临前线,掌握第一手地理军情,如何能制定出完美的策略?
“军师,前方山势险峻,林木丛生,恐有伏兵,是否……”副将看着眼前幽深的山谷,有些担忧地劝谏。
庞统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指着地图上一个点:“无妨!此地乃扼守要冲,若能在此处筑垒,便可扼住刘璋北上增援之路,亦可作为我军南下的跳板!必须亲眼看一看!” 他求功心切,加上此前被刘禅“伪君子”风波弄得有些憋闷,更想通过实实在在的军功证明自己。
一行人小心翼翼进入山谷。果然,此地地形极为复杂,道路蜿蜒于两山之间,最窄处仅容数骑并行。
就在庞统专注于观察两侧山势,在心中勾勒布防图时,异变陡生!
“杀——!”
两侧山林中,骤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紧接着,无数兵马从隐蔽处冲杀出来,看旗号,正是刘璋麾下大将张任、泠苞的部队!他们显然早已得到消息,在此设下埋伏,专等刘备军中的重要人物上钩!
“保护军师!”副将目眦欲裂,挥刀格挡箭矢,大声嘶吼。
庞统的亲卫都是百战精锐,立刻结阵抵抗,但事发突然,地形不利,瞬间便被分割包围,伤亡惨重。
庞统本人虽也习武,但毕竟以谋略见长,在乱军之中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一支冷箭“嗖”地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走一缕发丝,吓得他冷汗直流。他心中又惊又怒,更是懊悔不已,不该如此托大,轻身涉险!
“活捉庞统!赏千金!”张任在远处高坡上指挥,声音清晰地传来。
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庞统身边的亲卫一个个倒下,他几乎要绝望。难道我庞士元,未展平生所学,竟要葬身于此无名山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谷入口处,突然传来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常山赵子龙在此!贼将安敢伤我军师!”
声如惊雷,震得山谷回响!
只见一骑白马如闪电般闯入谷中,马背上,赵云银甲白袍,虽染征尘,但英姿勃发,手中龙胆亮银枪化作点点寒星,所过之处,刘璋军士兵如同波开浪裂,纷纷倒地!
在赵云身后,还有数百精锐骑兵,如同猛虎下山,悍然冲入敌阵!
原来,赵云今日负责巡哨周边,恰好巡逻至附近,听到这边杀声震天,又望见山谷中旗帜不对,立刻判断是庞统遇袭,毫不犹豫便率本部精锐杀了过来!
“子龙将军!”庞统看到赵云,如同看到了救星,绝处逢生的激动让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赵云目光锐利,瞬间锁定了被重重围困的庞统。他毫不恋战,长枪舞动,精准地挑飞挡路的敌军,目标明确,直取庞统所在!
“挡住他!挡住赵云!”张任在高处看得分明,急得大喊。但赵云马快枪疾,寻常士卒如何能挡?
只见赵云如同一条银龙,在敌阵中左冲右突,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冲到庞统身边!
“军师!上马!”赵云大喝一声,也不多言,伸手一捞,将惊魂未定的庞统提到了自己身后坐下。
“全军听令!随我突围!”赵云调转马头,长枪前指,一马当先,向着来路冲杀回去。他带来的骑兵也是骁勇异常,紧紧护卫在两侧后方,且战且退。
张任、泠苞虽兵力占优,但赵云来得突然,攻势凌厉,更兼赵云勇不可挡,竟被他们硬生生冲破了包围圈,扬长而去!
回到葭萌关大营,刘备闻讯大惊,急忙迎出。看到赵云带着脸色苍白的庞统安全返回,这才松了口气。
“士元!无恙否?”刘备关切地扶住庞统。
庞统羞愧难当,躬身谢罪:“统轻敌冒进,险些铸成大错,累及三军,更劳子龙将军涉险相救,请主公治罪!”
刘备连忙扶起他:“胜败乃兵家常事,士元无恙便好!日后切不可再亲身犯险!” 他说这话时,不知怎地,脑海里闪过阿斗那张小脸和“运筹帷幄”的叮嘱,心中更是后怕。
他又看向赵云,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子龙,今日多亏你了!勇冠三军,忠义无双!”
赵云抱拳,谦逊道:“此乃云分内之事。只是经此一役,刘季玉已生警惕,我军需早作打算了。”
刘备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经此一险,庞统虽心有余悸,但也彻底收起了些许骄矜之气,更加沉稳。而赵云于万军之中单骑救军师的事迹,也在军中传开,威望更隆。
与此同时,涪城。
刘禅自然还不知道前线发生的惊险一幕,他正忙着和他的“琉璃工坊”死磕。在两位老窑工不眠不休的试验下,琉璃的成品率虽然依旧不高,但品质已经稳定了不少,至少能烧制出一些颜色相对均匀、透明度也略有提升的碗、杯、壁等小件物品。在刘禅看来还是垃圾,但在陈到、关兴等人眼中,已是巧夺天工的宝物。
这一日,刘禅正在别院,看着邓艾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哼哼哈嘿地练习最基础的拳脚,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些粗制琉璃卖出天价时,陈到来报:“少主,糜芳将军到了。”
刘禅精神一振,财神爷终于来了!
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衣冠(虽然还是那副小豆丁模样),摆出最“和善”的笑容,带着陈到和三个小尾巴(关兴、张苞、诸葛瞻)迎了出去。
只见府门外,停着几辆大车,仆从护卫数十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约莫四十岁年纪,面皮白净,身材微胖,穿着锦袍,戴着玉冠,一身富贵气,与周围军旅环境的粗犷格格不入。他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笑容,但眼神深处,似乎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志忑和……失落?
正是糜芳,糜子方。
“哎呀!这就是阿斗吧!都长这么大了!我是你舅舅啊!”糜芳一见到刘禅,立刻堆起满脸笑容,快步上前,语气亲热得有些夸张,伸手就想来抱刘禅。
刘禅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躲到了陈到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打量着这位便宜舅舅。嗯,典型的商人模样,看来在荆州混得不太如意?也是,有关羽那座大山压着,他这商贾出身、能力又不太突出的国舅爷,日子估计不好过。
“阿斗见过舅舅。”刘禅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没让他抱。
糜芳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又笑道:“好好好!阿斗真是知书达理!姐夫在信中可是把你夸上天了,说你聪慧过人,小小年纪就知道为父分忧!这才急着让舅舅我来帮忙呢!”
刘禅心里暗笑,老爹那是被我用“孝心”和“分忧”给忽悠了。他脸上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舅舅一路辛苦啦!阿斗正好有件好玩的东西,想请舅舅看看,帮阿斗参详参详,能不能换点零花钱?”
说着,他对身后的诸葛瞻使了个眼色。诸葛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正是几件最新烧制出来的、品相最好的琉璃小杯和一块淡青色琉璃壁。阳光照射下,琉璃折射出朦胧而迷人的光彩。
糜芳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起初还没在意,但当他的目光真正聚焦在那流光溢彩的琉璃上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睛猛地瞪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一把抢过(没错,是抢)那块琉璃壁,对着阳光仔细观看,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这是……琉璃?!如此纯净……不,不对,比西域传来的琉璃似乎……似乎更……”他语无伦次,经商多年的本能让他瞬间意识到了此物的巨大价值!这是堪比黄金、甚至更有噱头的珍宝啊!
“阿斗!这……此物从何而来?!”糜芳猛地蹲下身,紧紧抓住刘禅的小肩膀,声音都变了调,眼中的志忑和失落早已被极致的兴奋和贪婪取代。
刘禅被他抓得有点疼,皱着小眉头挣脱开,拍了拍肩膀,老神在在地说:“舅舅,别激动嘛。这东西嘛,是咱们‘自家’工坊里烧出来的。”
“自家工坊?!”糜芳倒吸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稳定产出琉璃的工坊?这哪里是工坊,这简直就是一座金山!不,是能不断生出金子的金山!
他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外甥,眼神彻底变了。这小子……哪里是叫他来帮忙管后勤的?这分明是送了他一场天大的富贵啊!
糜芳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真挚和热切,他搓着手,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讨好:“好外甥!我的好阿斗!快跟舅舅说说,这工坊……产量如何?成本几何?都有谁知道?”
看着糜芳那几乎要放出绿光的眼睛,刘禅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背着小手,学着大人模样踱了两步,慢悠悠地说:“舅舅,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屋里详谈?关于这琉璃的买卖,还有以后更多的‘生意’,阿斗正好有很多想法,要跟舅舅好好商量呢……”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