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些人,总说我糊涂,行事颠三倒四。连宗主师兄有时都扶着额头,语重心长地劝我:“清玄啊,你也是一峰首座,多少持重些。”
持重?像天枢峰的玄玑老头那样,整天板着脸,把每条门规都刻在脑门上?还是像天权峰的首座,算个阵法都要推演三天三夜,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那多无趣啊!
我觉得,他们不懂我,就像不懂为什么水总是往下流,风总是无拘无束一样。他们管这叫“愚”,我却觉得,这是我凌清玄的“道”。
首先,什么叫“大智若愚”?
在我看来,就是放下无关紧要的“聪明”,才能抓住最本质的“道理”。
比如,他们研究一个上古阵法,会从典籍考据、灵力属性、星象对应……方方面面分析得头头是道,可能最后还因为顾虑太多而不敢下手。而我呢?我直接看这个阵法“高不高兴”。它要是灵力流转顺畅,像个欢快的小溪,那多半是良性的;要是拧巴、阻塞,透着股阴冷劲儿,那肯定有问题。我的方法听起来儿戏吧?可偏偏十有八九准得很。
因为万法自然,最本源的东西,往往最简单,也最真实。那些复杂的推演,有时候反而是迷障。我懒得费那个心思,直接感知本源,这难道不是一种“大智”吗?
再比如,我经常“不小心”闯点祸。可你们发现没有?我炸炉从不伤及根本,练剑劈歪山崖也从不会造成山体滑坡,每次误入的禁制,要么是年久失修威力大减的,要么就是恰好能让我接触到某些被遗忘的传承或线索。
溯儿总以为是他善后及时。其实……有时候是我在“闯祸”时,就下意识地控制好了方向和力度。我只是觉得,用“意外”的方式来实现目标,比正儿八经地申请、报备、等待批准要快得多,也有趣得多。至于黑锅?嗐,反正我“不靠谱”的形象深入人心,背几个锅也无所谓,能达到目的就好。
那么,我为何能被信服,能坐稳这瑶光峰首座之位?
1. 绝对的实力,是最大的“理”。 别忘了,我是瑶光峰首座,是修仙界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之一。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真到了需要震慑场面的关键时刻,我的剑,从未让人失望过。多年前魔道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一位长老在天枢峰大殿上咄咄逼人,我只是随手拿起茶杯盖,轻轻一敲杯沿,那蕴含着我剑意的清音,就让那位长老的护身法宝剧烈震颤,险些崩碎。自那以后,再无人敢在明面上质疑我的实力。他们可以笑我糊涂,但没人敢真把我当傻子欺负。
2. “愚行”之下,是护佑一方的赤诚。 我虽不理俗务,但对瑶光峰、对天衍宗,有着最朴素的维护之心。只是我的方式比较特别。比如,我发现护山大阵某个节点灵力运转似乎有细微滞涩,直接上报,流程繁琐,还可能打草惊蛇。于是,我选择“不小心”在那里练功,“恰好”引动天地灵气冲刷,悄无声息地帮它疏通理顺。事后,所有人都只当是清玄真人又一次失控的修炼,唯有宗主师兄等少数几人,在检查大阵后,会对我投来复杂而了然的一瞥。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维护,比大张旗鼓的表功,更让我心安。
3. “不争”的智慧,反而赢得了空间。 正因为我不去争权夺利,不掺和那些勾心斗角,其他峰反而觉得瑶光峰没有威胁,甚至有点“可怜”我们这一脉。这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自由。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修炼、生活,不用被太多条条框框束缚。这份超然物外的地位,某种程度上,也是我这个“糊涂”首座争来的。
4. 最重要的,我“捡”到了沈溯。 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做得最“聪明”的一件事。我给了他一个家,一个身份,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依赖他。而他用他惊人的才能和绝对的忠诚,回报了我一座井井有条、无人敢小觑的瑶光峰。我们师徒,一个看似随心所欲,漫无目的;一个实则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却奇妙地融合成了最坚固的同盟。信服我的人,或许是因为我的实力和初心;而信服瑶光峰的人,更多是因为看到了沈溯所代表的秩序与未来。
所以,你说我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或许,就像我曾对溯儿说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这瑶光峰的云卷云舒,山石草木,皆在我心。只不过,我的心比较大,装得下清风明月,也装得下旁人眼中的‘荒唐’罢了。”
溯儿当时只是无奈地替我拂去发梢上的落叶,轻声应道:“是,师尊道心通明。”
看,连我最亲近的徒弟,有时候也未必完全懂我。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如何守护我想守护的。
这就够了。
至于旁人眼中的“愚”与“智”,不过是过眼云烟,哪有研究我那徒弟今天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新点心来得重要?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