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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专注地为苏婉勾勒着唇线,镜子里清晰地映出周暮深的身影。
他依旧僵立在门口,像一尊被瞬间风化的雕塑,那双曾盛满漫不经心的桃花眼此刻死死盯着我的背影。
那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在我的脊背烧出两个洞。
伴娘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整个化妆间都笼罩着一层诡异的低气压场。
而我,只是微微俯身,用指腹轻轻晕开苏婉唇角那一抹过于鲜艳的红。
这个动作,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曾几何时,我也曾这样细致地为另一个男人涂抹唇膏。
只不过,是在他那间可以俯瞰整座城市霓虹的顶层公寓里,在只属于我们的深夜。
五年前。
周暮深将我从充斥着消毒水味和催债电话的泥沼中拉起,安置进这座用金钱与权力堆砌的象牙塔。
他给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也给我如梦似幻的浪漫。
那时我不过偎在他怀里,望着窗外夜景,随口说了一句:“真想去海边看看。”
三个月后我的生日,他包下整座私人海岛。
当直升机降落在细软的白沙上,他牵着我的手,十指相扣,走在空无一人的海岸边。
直到夜幕彻底笼罩,整片海岸线倏然亮起璀璨灯火,无数烟花在墨蓝的天幕上轰然绽放,拼凑出我名字的缩写。
“卿禾。”
在漫天华彩中,他从身后紧紧拥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里是无限的宠溺:
“喜欢吗?”
我缩在他怀里,看着那短暂却绚烂到极致的景象,心脏被一种庞大而不真实的幸福感撑满。
他记得我所有琐碎的喜好。
知道我喝咖啡要加三块半糖,多一块太甜,少一分则苦;
知道我畏寒,每个冬日夜晚都会将我冰凉的脚捂进他温暖的怀里;
他甚至在我某次路过花店随口称赞了一句玫瑰香气后,便在家里打造了一个恒温玻璃花房,搜罗来世界各地名贵的玫瑰,只为我推开窗便能闻到那一缕芬芳。
他纵容我在他的世界里享有无数“特权”。
我可以随意使用他那间摆满绝版书籍的书房;
可以在他与重要客户视频会议时,赤着脚走过去窝进他怀里撒娇;
可以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佯装生气,而他总会放下身段,耐着性子,用各种方法哄我展颜。
他身边所有的人,包括那些眼高于顶、家世显赫的发小,见了我都会收敛几分傲气,客客气气地唤一声“江小姐”。
他为我精心筑起一座温暖明亮的玻璃花房,将我这颗原本在尘埃里挣扎求存的种子,小心翼翼地移植进来,用最昂贵的养分、最细致的呵护娇养着。
我以为这是独一无二的偏爱。
我以为我对于他,是特别的。
我彻底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像一株依附他而生的藤蔓。
贪婪地汲取着他施舍的阳光雨露。
在他给予的极致浪漫与安全感中,渐渐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和位置。
也忘记了养花人对他花房里最娇贵的那株玫瑰,或许也很慷慨,但那与爱无关。
那或许,只是一种对所有物的精心照料。
一种确保其能以最完美的姿态取悦自己的长期投资。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