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的风带着初冬的凛冽,刮在脸上有细微的刺痛感。林薇包里的震动只持续了一瞬,像一只谨慎的昆虫迅速敛起翅膀。
陆泽的目光并未从她的手包上移开,那眼神如同探针,试图穿透皮革,解读那声短暂震动所承载的秘密。他没有追问,但空气中弥漫的猜疑几乎凝成实质。
林薇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将手包换到另一只手上,动作自然流畅。“外面有点冷,进去吧。”她率先转身,宝蓝色的裙摆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将夜色与寒意甩在身后。
回到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温暖和喧嚣重新包裹上来,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裂痕。他们依旧扮演着恩爱夫妻,周旋于宾客之间,只是那笑意未曾抵达眼底,挽着的手臂也只剩下冰冷的仪式感。
直到坐进回程的车里,隔绝了所有外界目光,沉默才变得沉重而逼人。
陆泽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膝盖,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林薇则侧头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在她眼中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斑。
她需要查看沈居的信息,但不能在陆泽面前。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她心底烦躁,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林薇率先推门下车,脚步比平时稍快。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
“林薇。”
陆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让她脚步一顿。
他走到她面前,车库顶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他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城东项目,你知道多少?那个在背后动手脚的人,你又知道多少?”
他的问题像两把冰冷的匕首,直刺核心。
林薇转过身,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车库空旷,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和尘埃的味道。她知道,含糊其辞或继续扮演无知已经行不通了。陆泽不是顾琛,也不是周慕,他的敏锐和耐心远超常人。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陆总。”她选择了一种半真半假的坦诚,“我只知道,有人不想看到我们好过。你,或者我,或者……我们。”她刻意加重了“我们”二字,将两人再次捆绑在一起。
“我们?”陆泽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从什么时候起,我们成了‘我们’?”
这话带着尖锐的讽刺,戳破了协议婚姻脆弱的表象。
林薇并不动怒,反而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看清他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从你在我手机投屏失控后,没有立刻启动离婚程序,而是选择配合危机公关开始。”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冷冽的穿透力,“从你拍下那条像我的项链开始。陆泽,你我都清楚,这场戏早就不是单纯的各取所需了。我们现在是镜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的话像是一面镜子,猛地竖在陆泽面前,逼他看清自己那些超出协议范围的、晦涩难明的举动。
陆泽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下颌线绷紧。他沉默着,像是在消化她的话,又像是在压抑某种翻涌的情绪。
就在这时,林薇手中那个特殊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一下。这次持续的时间稍长,在寂静的车库里清晰可闻。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个手机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薇没有动,陆泽也没有。
几秒钟后,陆泽率先移开视线,转身走向通往室内的门,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处理好你的‘麻烦’,别把火烧到陆氏。”
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林薇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她靠在冰冷的车身上,深吸了几口带着尘埃的空气,才拿出那个手机。
沈居的信息依旧简洁,只有一个名字:
「周慕。」
后面附上了一个日期和地点,是三天后一个私人慈善拍卖会的预展。
林薇盯着那个名字,心脏缓缓下沉。
沈居的下一个目标,是周慕。
他不再满足于清除她周围的“杂音”,开始主动选择目标,引导“坍缩”的方向。而周慕,作为圈内根基深厚、人脉盘根错节的影帝,无疑是一块更难啃的骨头,其背后牵扯的利益网络也更为复杂。
动周慕,引发的连锁反应将远超鼎盛刘总。
沈居这是在将她推向更危险的境地,也将他自己暴露在更强大的对手面前。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逼她彻底站队的棋。
她收起手机,推开通往别墅的门。室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却感觉比外面的车库更加寒冷。
镜像博弈,此刻才真正开始。她与陆泽,她与沈居,每个人都既是执棋者,也是他人局中的棋子。
下一步,是该巩固这脆弱的“我们”,还是该在沈居指引的险路上,孤注一掷?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