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点开周扬的朋友圈,翻到他最新的一条动态,将手机屏幕转向她。
我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开玩笑的语气吐槽。
“周扬这家伙,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送了他一个按摩仪,犒劳他加班辛苦。”
我顿了顿,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老婆,我也要按摩仪,我也很辛苦啊!”
江以梨瞳孔骤然一缩。
她脸上的担忧和心疼,瞬间凝固,变成一片空白的僵硬。
我没有催促她,甚至假装没有看见她那一刹那间的失态。
可我的心,已经在那片空白里,沉入了最深的海底。
她反应很快,快到让我心惊。
不过一两秒的功夫,她便整理好了所有情绪,重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老公想要的话,老婆给你买好不好?”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刻意又讨好。
“就当是……犒劳你每天给我按摩脚肿的奖励?”
一只微凉的小手抚上我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替我擦去那滴滚烫的泪。
她的动作,像在安抚一个任性哭闹的小朋友,连语气都带着宠溺的嗔怪。
“你这个妊娠伴随综合症,真是让你越活越回去了。”
“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非要人哄着才开心。”
我的心,没有被这哄劝抚平分毫,反而被更苦涩的情感淹没。
如果她坦白,如果她承认周扬的按摩仪是她送的,哪怕只是出于朋友间的普通关心,我也许都不会怪她。
可她偏偏避而不谈,用另一个奖励来搪塞,以为只要她不说,我就永远不会知道。
这种遮掩,这种心虚,不恰恰证明了,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吗?
空了一整天的胃,在此刻绞痛起来,像有一只手在里面死死攥紧。
江以梨腹中的宝宝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痛苦,在她的肚子里不安地闹腾起来。
她温柔地抚向自己的小腹,声音轻得像羽毛。
“宝宝乖,爸爸胃疼了,妈妈去给他做饭饭哦。”
“我们要一起守护好爸爸,知道吗?”
说完,她便立刻起身,快步走向厨房。
我看着她为我忙碌的背影,那个我曾以为是全世界最温暖的港湾,现在却只让我感到无尽的酸涩。
江以梨对我,是真的很好,好到无可挑剔。
无论是恋爱时的甜蜜,还是婚后的体贴,她永远温柔,永远对我体贴入怀,从不曾对我发过一次脾气。
怀孕后,她更是辛苦,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准备午餐便当,只怕我在公司吃外卖敷衍了事,伤了身体。
后来我的老胃病还是因为工作压力复发,她便强制我把工作带回家,说要亲眼看着我,不想她生完孩子,我这个丈夫也跟着累倒了。
一桩桩,一件件,她对我的好,都历历在目。
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为什么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女孩,会将那份只属于我的爱,悄悄分流给了别人?
究竟是为什么?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碎裂,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
嗡——
嗡——
桌上的手机突然剧烈振动起来,打破了客厅里的死寂。
屏幕骤然亮起,来电显示的名字,狠狠扎进了我的瞳孔。
是周扬。
更讽刺的是,他打来的,是一通视频电话。
我僵硬地划开接听,周扬那张挂着温和笑意的脸,占满了整个屏幕。
“阿清,你的胃好些了吗?”
他眼中的关心那么真切,真切到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我扯了扯嘴角,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嗯。”
他似乎没察觉我的冷淡,还在自顾自地寒暄着什么。
我的耐心在那一刻被焚烧殆尽。
“你这个时候打过来,有事?”
我的语气冷得像冰,他脸上的笑意终于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直接说明来意。
“公司最近接了个新项目,是一个设计类的,我觉得很符合嫂子的设计风格,想问她有没有意向充当一个指导人身份,但她一直没回我消息。”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心中冷笑,一言不发地将镜头翻转,对准了那个正在厨房里为我忙碌的、温柔的背影。
“她刚醒,就去给我做饭了,没来得及看手机。”
手机另一端,是长达数秒的死寂。
紧接着,传来周扬故作轻松的打趣声。
“哎呀,看来我这是做了你俩的电灯泡了,罪过罪过!”
电灯泡?
这个词,精准地扎进我心口最敏感的地方。
江以梨正好端着一盘刚炒好的菜走出来,看到我举着手机,脸上漾开一丝好奇。
“老公,你在跟谁视频呢?”
我迎着她的视线,将那把带毒的刀,亲手递到她的面前。
“周扬,他说你没回消息,就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清晰地看到,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她走向我的脚步,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她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零点一秒。
她将餐盘稳稳放下,快步走到我身边,动作自然地从我手中接过手机,仿佛那是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喂,阿扬。”
她和周扬交谈起来,说的确实是工作上的内容,天衣无缝。
她一边聊,一边分神看了一眼还僵坐在沙发上的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怪。
“老公,快去吃饭呀,菜要凉了,你刚才胃还疼呢。”
这话听起来,是在关心我。
可我却觉得,她是在驱赶我。
赶我离开,好让他们说一些我不能听的“悄悄话”。
我的心,被这个念头狠狠攥紧,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下一秒,印证了我所有的猜想。
江以梨拿着我的手机,转身走进了书房。
“咔哒”一声。
那扇门,被她毫不犹豫地关上了。
江以梨亲手为我做的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全是我最爱的口味。
我机械地咀嚼着,满口的饭菜仿佛是冰冷的蜡块,尝不出半分滋味。
我的脑子不受控制在想,他们背着我,到底在说什么?
是在我的手机里,用我的名义,互诉那些不见天日的衷肠吗?
还是在嘲笑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计划着他们更光明的未来?
无数个恶毒的念头,如野草般疯长,缠绕着我的心脏,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勒断。
夜色渐深,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江以梨洗漱完,像往常一样,从身后轻轻抱住了我。
她温热的身体贴上来,柔软的手臂环住我的腰,鼻息间是和我同款的沐浴露清香。
“老公,你喜欢的那个按摩仪我已经下单啦,过两天就到。以后你工作久了,肩膀就不会那么疼了,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她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入微。
可这一刻,那份体贴深深烙在我的心上。
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从我冰冷的四肢百骸深处,猛地窜了上来。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同床异梦的煎熬,无法假装我们之间还和从前一样。
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每一个字从嘴巴说出来,都带着一丝血腥气。
“我知道,你给周扬也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身后,那只在我腰间轻轻摩挲的小手,倏然僵住,连她清浅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我感觉不到她的体温,只觉得那双环着我的手臂,变得像冰冷起来。
时间在沉默中被无限拉长,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让我卑微到了尘埃里,我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再次开口。
“梨梨,你只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信。”
只要你说,我就会信。
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我压垮。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边缘,江以梨终于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被我惊扰后的茫然。
“阿清,你在说什么呀?”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你们是那么多年的好兄弟,每年的生日礼物,不都是你亲自挑了送上的吗?今年你工作忙,又赶上我怀孕,大概是忘了吧。我看到了,就顺手帮你补上了。”
她轻轻笑了一下,仿佛在嗔怪我的小题大做。
“不过就是一个按摩仪而已,几百块的小东西,你至于这么放在心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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