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废物师尊,配一个废物徒弟,这不是绝配吗?”
王腾的嘲笑声,像淬了毒的鞭子,在试剑崖上空回荡。
周围的弟子们哄堂大笑,看向江寒和石毅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看好戏的戏谑。
在他们眼中,这已经不是收徒,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是两个被宗门抛弃的边缘人,在抱团取暖,上演着可笑的自我感动。
石毅的身体,在刺耳的笑声中,抑制不住的颤抖。
脸上血色尽褪,屈辱和愤怒像烧红的烙铁,在他心口反复按压。
三年来,他听过无数的嘲讽,见过无数的白眼。
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被磨砺得坚硬如铁。
可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人以这种“收徒”的方式公开羞辱,他那点可怜的自尊,还是被撕得粉碎。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看得起一个剑骨破碎的废人。
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正准备开口,拒绝这场荒唐的戏码,哪怕这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留在宗门的最后机会。
但就在他抬起头,准备说话的那一刻。
他的目光,与江寒的视线,再次相遇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懒散,平静,古井无波。
仿佛周围那些足以将人溺毙的嘲讽,于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过山岗,不留一丝痕迹。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面前的自己。
他还在等。
还在等自己的一个答案。
那一瞬间,石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可抑制的从他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
或许……
他不是在羞辱我。
或许,他是真的……觉得我是一块璞玉?
这个念头一生根,便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他所有的思绪。
就在这时,笑得最猖狂的王腾,终于收敛了笑容。
他看出了石毅的动摇,也对江寒这种无视自己的态度,感到了极度的不爽。
他一步踏出,拦在了江寒和石毅中间。
“江长老,我敬您是长辈,但您这么做,未免也太不把宗门规矩放在眼里了!”
王腾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石毅剑骨已废,早已断了仙路,这是全宗门都知道的事实。您收他为徒,是想让他去闲云山,跟您的那位宝贝徒弟一起,研究怎么种地吗?”
这番话,又引来一阵低低的窃笑。
江寒依旧没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在听一只苍蝇嗡嗡叫。
王腾见状,脸色更加阴沉。
他决定下点猛料。
“更何况,”王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阴毒的快意,“江长老恐怕还不知道吧?石毅不仅仅是个废人,他父亲当年,可是犯下了叛宗大罪!他能作为一个杂役留在宗门,已经是宗主法外开恩了!”
“按照规矩,他这种罪人之子,永世不得入内门,更别提拜您这种长老为师了!”
“您现在执意要收他,是想公然违抗宗门铁律,与整个宗门为敌吗?”
“罪人之子”四个字,如同四柄重锤,狠狠砸在石毅的心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这是他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也是三年来,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最沉重的一座山。
周围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用一种更加复杂,带着怜悯和鄙夷的目光看着石毅。
如果说,剑骨被废,只是断了他的仙路。
那么,“罪人之子”这个身份,就是彻底钉死了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王腾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他搬出了宗门铁律,还揭开了石毅最不堪的伤疤。
他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江寒还会坚持。
他倒要看看,这个咸鱼长老,要怎么收场。
然而。
江寒的反应,再一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面对王腾掷地有声的质问,面对宗门铁律的压力,他只是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然后,他终于抬眼,看了王腾一眼。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说完了?”
他淡淡的问道。
“说完了,就滚。”
简简单单五个字,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王腾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江寒竟然敢如此不给他面子!
“你!”
他气得浑身发抖,正欲发作。
但江寒,已经懒得再理会他。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那个已经彻底陷入绝望和呆滞的少年身上。
他看着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缓缓开口。
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慵懒。
而是带着一种,足以劈开天地混沌的奇异力量。
“他们不让你用剑,那你就用这把斧头。”
“随我回山。”
“我教你用斧头,也能劈开这天!”
轰!
这句话,不是惊雷,却比惊雷更加震撼。
它像一道划破永夜的光,瞬间撕裂了石毅心中所有的黑暗,所有的绝望,所有的迷茫。
劈开这天!
用斧头,也能劈开这天!
石毅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江寒,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火焰!
他不在乎什么宗门铁律。
也不在乎什么罪人之子的身份。
他在乎的,是这个人,给了他一条全新的,从未有人想过的路!
是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给了他唯一的光!
这就够了。
“当啷”一声。
石毅手中的板斧,掉落在地。
在全场所有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
这个脊梁被压弯了三年的少年,缓缓的,挺直了腰杆。
然后,他双膝一软,对着江寒,重重的,跪了下去。
“咚!”
一个响头,结结实实的磕在坚硬的崖坪上。
“弟子石毅!”
“拜见师尊!”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