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清晨六点半，苏明宇已经站在了郊区工地的入口处。初升的太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工地上弥漫着水泥和金属的混合气味。他戴上安全帽，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驱散。
“苏工，早啊！”工头老李远远地打着招呼，“今天三层要浇混凝土，就等您来指导了。”
苏明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图纸都看过了吧？按照我昨天标注的来就行。”
工地上机器轰鸣，工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苏明宇沿着临时搭建的楼梯走上三层，脚下的钢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本该全神贯注地检查模板支撑和钢筋绑扎，可目光所及之处，却总是浮现出林若薇和宋子轩站在一起的画面。
刘梦琪昨天说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若薇对那个宋子轩的关照，确实已经超出了普通同事的范畴…”
“苏工，您看这个模板支撑够不够牢靠？”一个工人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明宇猛地回神，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走上前检查模板，手指在木质模板上轻轻敲击：“这里需要再加一道支撑，混凝土浇筑时压力很大，不能马虎。”
工人点点头，转身去取材料。苏明宇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那件被林若薇带回家的黑色T恤。为什么偏偏是宋子轩的衣服？为什么她要亲自帮他洗？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呼吸。
“苏工，混凝土车到了，可以开始浇筑了吗？”对讲机里传来老李的声音。
苏明宇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等我检查一遍。”
他沿着模板支撑系统仔细检查，可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他想起林若薇朋友圈里那些与宋子轩的合影，想起他们站得很近的距离，想起林若薇脸上久违的明媚笑容。
那些画面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苏工！小心！”
一声惊呼将苏明宇拉回现实。他猛地抬头，只见头顶上方一块模板突然松动，正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坠落。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模板擦着他的安全帽边缘落下，重重砸在脚边，溅起一片尘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工人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着他的情况。苏明宇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刚才那一瞬间，他离危险只有一步之遥。
“怎么回事？”老李急匆匆地跑过来，脸色铁青，“这块模板怎么会掉下来？”
负责该区域的工人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我按照苏工说的加固了支撑，但是…”
苏明宇终于回过神来。他蹲下身检查掉落的模板，发现支撑点确实存在隐患。这本该是他早就注意到的问题，却因为分心而忽略了。
“是我的责任。”苏明宇声音沙哑，“我没有检查到位。”
老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工，您今天状态不太对劲啊。幸好没伤到人，但这事故我得向经理汇报。”
苏明宇默默点头，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仅是当众批评，还可能影响这个月的绩效奖金。而他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竟然在工作中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上午十点，部门经理的电话果然打了过来。
“明宇，我听说了工地上的事。”经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你一向是我们部门最细心负责的技术员，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苏明宇握着手机，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对不起，经理，是我的疏忽。”
“我知道你最近在忙婚房的事，但工作不能分心啊。”经理的语气稍缓，“这次幸好没伤到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按照公司规定，你这个月的绩效奖金要扣掉，没问题吧？”
“应该的。”苏明宇低声说。
挂断电话后，他独自坐在工地临时办公室的椅子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窗外的施工声依旧嘈杂，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真空的环境中，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气自己为什么不能集中注意力，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和林若薇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果他们之间的问题能够早点解决，今天的事故也许就不会发生。
午休的哨声响起，工人们陆续离开工作岗位。苏明宇却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拿出手机，点开与林若薇的聊天界面。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昨天傍晚，她告诉他晚上要加班，让他自己吃饭。而他的回复只有一个简单的“好”字。
犹豫再三，他终于开始打字：“若薇，今天能早点下班吗？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消息发送成功后，他紧紧盯着屏幕，等待着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工人们吃完午饭陆续返回岗位，可林若薇的消息依然没有来。苏明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那些不安的猜测又开始在脑海中翻腾。
下午一点半，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苏明宇几乎是立刻点开了消息。
“今晚不行，要陪子轩去给大客户送样品。你自己吃吧。”
简短的文字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他盯着那个亲昵的“子轩”，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了很久，他终于又发出一条消息：“不能改天吗？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这一次，回复来得很快，却更加刺痛他的心：
“苏明宇，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工作重要还是吃饭重要？”
他看着这行字，仿佛能听见林若薇不耐烦的语气。曾几何时，她会因为他加班不能陪她而撒娇抱怨，会因为他忘记纪念日而佯装生气。而现在，当他想要和她共度一个普通的夜晚时，却被指责为“不成熟”。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关节处泛出白色。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仿佛放大了无数倍，震得他耳膜发痛。
他想起那些兼职代驾的夜晚，为了多赚一点钱，他冒着寒风在街头等待订单。那时林若薇总会发消息叮嘱他注意安全，会在家里亮着一盏灯等他回来。而现在，她却要陪着另一个男人去见客户，连一顿晚饭的时间都不愿意给他。
“苏工，二层模板验收，需要您过来一下。”对讲机里传来工人的呼叫。
苏明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他站起身，重新戴上安全帽，走向施工现场。
可是当他站在二层模板上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城市的轮廓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知道，在那些高楼大厦之中，有一栋楼里，他的未婚妻正陪着另一个男人。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心。
“苏工，您看这个角落的支撑合格吗？”工人问道。
苏明宇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林若薇的那句话：“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也许她说的对，是他太不成熟了。成熟的男人应该理解女友的工作需要，应该相信她的为人，不应该因为她和同事的正常交往而胡思乱想。
可是，那些深夜的电话、带回家的衣服、超乎寻常的关照，真的只是“正常交往”吗？
下午的阳光透过模板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明宇站在高高的施工层上，望着脚下忙碌的工地，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假装多久。
也许，是时候面对那些他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