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医院走廊的窗户,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明宇快步走在通往712病房的走廊上,心中既担忧又带着一丝期待。工地的验收工作刚刚告一段落,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连午饭都顾不上吃。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母亲赵玉茹独自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水杯,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显得格外脆弱无助。听见开门声,她缓缓转过头,看见是儿子,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明宇,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工地上的事都忙完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手术后特有的虚弱。
苏明宇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接过母亲手中的空水杯。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时,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
“妈,您感觉怎么样?手术还顺利吗?”他急切地问,目光不自觉地扫视着空荡荡的病房,”若薇呢?她不是在这里照顾您吗?”
赵玉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更轻了:”手术很顺利,医生说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若薇她…公司有急事,先回去了。”
“急事?”苏明宇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什么急事比照顾您还重要?她来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
“来了没多久就走了。”赵玉茹避开儿子灼灼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说是公司有紧急会议,必须马上回去。你别怪她,工作要紧。”
苏明宇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想要倒水,却发现水壶轻飘飘的——里面一滴水都没有。这一刻,愤怒和心疼交织在一起,像一团火在他胸口燃烧,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若薇不仅中途离开,甚至连最基本的水都没有给母亲准备。这就是她信誓旦旦的”放心交给我”?这就是她承诺的”好好照顾”?
“没事的,明宇。”赵玉茹看出儿子的不悦,轻声安慰道,”我这边有护士照顾,你不用太担心。若薇还年轻,工作上进是好事。”
苏明宇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默默地拿起水壶走向茶水间。在接热水的过程中,他看着水流缓缓注入壶中,心中的失望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早上林若薇信誓旦旦的保证,想起她拍着胸脯说”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姨”时的认真表情,一阵苦涩涌上喉头。
回到病房,他细心地为母亲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慢慢喝下。温水滋润了母亲干裂的嘴唇,却浇不灭他心中的火焰。然后又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锋利的刀刃划过红色的果皮,一圈圈垂落,就像他们之间正在剥落的信任。每一刀都像是在割在他的心上,鲜血淋漓。
“若薇最近是不是特别忙?”赵玉茹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明宇削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刀刃险些划伤手指:”嗯,她刚升主管,事情比较多。”
“明宇啊,”赵玉茹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担忧,”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理解。若薇是个好孩子,可能就是年轻,有时候考虑不周全,你多担待点。”
苏明宇没有接话,只是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细心地插上牙签,递到母亲面前。看着母亲小口小口地吃着苹果,他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失望取代。那种失望如此沉重,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来。
他掏出手机,想给林若薇发条信息,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医院。解锁屏幕的瞬间,微信朋友圈的更新提示跳了出来。最上面的一条,赫然是宋子轩的动态,那个刺眼的头像像一把匕首,直直刺进他的眼中。
配图是两张照片。第一张是林若薇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在宋子轩身上比划,她微微仰着头,脸上带着苏明宇许久未见的明媚笑容,那笑容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第二张是宋子轩对着镜子的自拍,身上正是那件新衬衫,背景隐约能看见林若薇在一旁整理衣领的身影,两人的距离近得暧昧。
配文是:”谢谢薇姐百忙之中抽空陪我挑衣服,薇姐最好了!【爱心】【爱心】”
发布时间:上午10点37分。
苏明宇盯着那张照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照片里,林若薇笑得那么开心,眼神专注地看着宋子轩,仿佛他是她的全世界。而那个时间,正是她跟母亲说”公司有急事”的时候。
原来,所谓的”紧急会议”,就是陪宋子轩买衣服。
原来,在他母亲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她却在为另一个男人精心挑选衬衫。
原来,她不仅辜负了他的信任,更把他的母亲独自丢在医院里,连口水都没有准备。
苏明宇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仿佛要将屏幕看穿。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深夜的电话,带回家清洗的衣服,昂贵的冲锋衣,偷偷的转账,还有那个刺耳的”小轩乖”…
一切都有了答案。
“明宇,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赵玉茹担忧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思绪中拉回。
苏明宇猛地回过神,迅速锁屏,将手机塞回口袋。”没事,妈,就是有点累。”
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但那个笑容僵硬得如同面具,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勉强。
“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我这边真的没事。”赵玉茹心疼地看着儿子,眼神中满是慈爱。
苏明宇摇摇头,在床边坐下:”我陪您说说话。”
他握住母亲的手,试图从这唯一的亲情中汲取些许温暖。但那股刺骨的寒意,已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想起自己为了给林若薇一个家,日夜兼程地工作;想起自己省吃俭用,只为给她买喜欢的礼物;想起那些他们一起规划未来的夜晚…
而现在,在她心中,他和他母亲的份量,竟然比不过一个相识不久的宋子轩。
窗外阳光正好,病房里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冰霜。苏明宇看着母亲疲惫的睡颜,心中那片曾经为林若薇保留的柔软角落,正在一点点变得坚硬、冰冷。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天起,真的不一样了。
当信任土崩瓦解,当承诺变成谎言,爱情还剩下什么?
这个问题,苏明宇不敢细想。他只知道,那个曾经让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林若薇,正在一点一点地,杀死他心中最美好的那份感情。
而最可悲的是,他除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竟然无能为力。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