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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热带雨林区的所谓“地下黑市”,其实就在那一团如同迷宫般缠绕的巨大榕树根部。

缆车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停稳。林谎刚踏上那座由湿滑木板和生锈铁皮拼凑而成的悬空平台,脚底就传来一种像是踩在腐肉上的绵软触感。

这里的光线比上层更暗,四周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类似福尔马林和烂百合混合的刺鼻气味。

“咳咳……这家伙是住在化粪池里吗?”

林谎嫌弃地掏出手帕捂住口鼻,那双在墨镜后的狐狸眼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平台周围挂满了一串串风干的紫色花苞,而在平台的正中央,一盏惨绿色的煤气灯正在滋滋燃烧,映照出一个正在忙碌的佝偻身影。

那是一只身穿廉价大衣、眼球突出到几乎要掉下来的黄鼠狼。

它正蹲在一个装满污水的铁桶前,一边用那干枯如鸡爪的手指在里面搅动,一边发出神经质的嘀咕声:

“一对、两对、嘻嘻……还是蓝色的眼球最值钱……咦?这颗烂了,真晦气。”

随着它的搅动,铁桶里浮上来几颗混浊的、像是玻璃珠一样的东西。

仔细看去,那赫然是一颗颗刚刚被剜下来不久的眼球。

朱迪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作为拥有极高动态视力的警探,她甚至看清了其中一颗眼球上残留的神经组织。强烈的恶心感和身为食草动物对血腥的恐惧瞬间冲上天灵盖,她下意识地把手按在枪套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嘿,冷静。”

林谎极其自然地把手搭在朱迪的头顶,顺势撸了一把她炸起的耳毛,动作熟练得就像在安抚一只应激的家猫。

“这是别人的生意,只要它没把那玩意儿塞进你嘴里,咱们就只是过客。”

林谎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寂静的平台上显得格外突兀。

“谁?!”

正在数“货物”的黄鼠狼——威斯顿公爵,像触电一样弹了起来。它转身的动作极其滑稽,那件大得不合身的风衣在空中甩出一个圆弧,露出里面挂满了各种玻璃试管和手术刀的内衬。

“又是该死的条子?”

威斯顿看到那一身深蓝警服的朱迪,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的光,手已经摸向了怀里的一把生锈的手术剪:

“我交过保护费了!牛局长答应过这片区域归我管!”

它龇着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完全没有因为面对警察而感到恐惧,反倒是那种长期处于疯狂边缘的歇斯底里更加明显。

“别紧张,公爵大人。”

林谎松松垮垮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凶相而有丝毫动容。他甚至还有闲心从怀里掏出那张来自大先生的黑色信封,像是发扑克牌一样,用两根手指夹着,对着黄鼠狼晃了晃。

“我是带着‘那位大人’的诚意来的。”

“比起搜查令,我想你应该更愿意看到这上面的火漆印。”

威斯顿那双暴凸的眼睛瞬间聚焦在了那枚暗红色的北极熊火漆上。

贪婪与恐惧在它那张扭曲的小脸上交替出现。

“冰……冰川区的那位?”

威斯顿咽了口唾沫,手术剪收了回去,原本佝偻的背似乎变得更弯了,脸上堆起了一种让人反胃的谄媚笑容,搓着爪子凑了过来:

“哎呀呀,原来是贵客。那只冻死人的老鼩鼱……哦不,尊敬的大先生,居然会让一只红毛狐狸来当信使?真是稀奇。”

它伸出湿腻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目光贪婪地在林谎那身昂贵的皮毛上扫了一圈:

“那么,大先生想要什么?是要那个新研发的‘孢子粉’?还是要这些刚刚摘下来的新鲜眼珠子做收藏?”

“它要花。”

林谎开门见山,收回信封,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菜市场买菜:

“‘白夜花’(午夜嚎叫的变种),我要最新鲜的、带着根茎的那种。你应该知道规矩,那是为了那位小姐的婚礼准备的。”

听到“白夜花”这三个字,威斯顿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它的眼珠子滴流乱转,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僵硬,也有些阴险。

“白夜花啊……那是稀缺货。”

威斯顿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回那个装着眼球的铁桶盖上,翘起了二郎腿,刚才那股谄媚劲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奸商特有的市侩与狡诈:

“虽然大先生的面子很大,但规矩就是规矩。”

它指了指自己那双凸出的眼睛,又指了指林谎,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想要这种能让人看见‘极乐世界’的花……必须要付出代价。”

“在这片雨林里,我们不收钱,钱那是外面那些蠢货玩的废纸。”

“我们收……视力。”

威斯顿猛地凑近林谎,那股恶臭的口气喷在林谎脸上:

“一对白夜花,换一对招子。不管是你的,还是这只兔子的,挖出来放进桶里,我就给你货。”

这是一场黑吃黑的博弈。

朱迪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手里的电击枪已经快要按捺不住。

这哪里是做生意,这分明就是要把人做成材料!

一般天选者这时候可能会选择暴力对抗或者逃跑,但林谎知道,他不能打,也跑不掉。这里是人家的主场,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藤蔓说明了动手的下场。

既然是奸商……

那就用比它更奸的逻辑去打败它。

林谎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或者恐惧。

他甚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充满了不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眼睛?”

林谎摘下墨镜,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直视着威斯顿,满眼都是嘲弄:

“我说公爵,你在下水道待太久,脑子是不是生锈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这种原始的以物易物?”

“你那桶里的烂眼珠子能干什么?当弹珠打吗?”

林谎一边说着,一边从那个鼓鼓囊囊的裤兜里,掏出了之前在广场上卖冰棍赚来的一厚沓钞票。

威斯顿刚想嘲讽“钱没用”,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它闻到了一股极其特殊的味道。

那些钞票又皱又脏,上面甚至还沾着某种发灰的黏液。

但对于这种长期生活在阴暗里、靠吞噬情绪为生的怪谈生物来说,那上面的味道……简直比鲜血还要诱人!

那是几千只“旅鼠”在疯狂进食后留下的口水味,是那种极致的、盲目的、被集体意志操控的**“贪婪”与“顺从”**的气息。

在这个崩坏的怪谈世界里,这种高浓度的“负面情绪残留物”,是比眼球珍贵百倍的“灵魂代币”。

林谎把那沓钞票在手里拍得啪啪作响,像个来自上层社会的暴发户:

“看清楚了,土包子。”

“这是从那群行尸走肉般的旅鼠手里收上来的‘香火钱’。”

“每一张上面,都附着着一只仓鼠那想吃又不敢吃的‘欲望’。”

林谎刻意把声音压低,用那种蛊惑人心的语调忽悠道:

“你知道这对你们这种‘夜行生物’意味着什么吗?这可是最纯粹的补品。你那桶眼珠子只能当零食,而这东西……能让你这身烂毛重新长出光泽。”

他在赌。

赌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不仅仅是黄金,更有这种不可名状的“情绪价值”。

果然。

威斯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鼻尖疯狂耸动,贪婪地嗅着空气中那股混合了冰棍甜味和旅鼠唾液的“香味”。

它的喉结上下滚动,就像是一只饿了三天的狼闻到了肉味。

林谎说对了。

在规则扭曲的世界里,肉体廉价,灵魂无价。而这一沓沾满了“群体欲望”的纸币,在它眼里简直就是金山银山!

“给……给我……”

威斯顿不由自主地伸出了爪子,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我要!全都给我!”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谎手腕一翻,将那沓钱举高,避开了威斯顿肮脏的爪子,眼神冰冷:

“把最好的白夜花拿出来。如果你敢拿那种次品糊弄我……”

林谎微微侧身,露出腰间别着的那个冰川区通行证的黑徽章,语气森然:

“大先生或许不会为了几张钱杀你,但我保证,如果它知道你这里有这么好的‘补品’却不肯交易,你那个桶里马上就会多出一双属于黄鼠狼的眼睛。”

这一套连消带打,外加高高在上的信息碾压,直接击穿了威斯顿的心理防线。

在“高级补品”的诱惑和“大先生”的威胁双重夹击下,这只奸商彻底放弃了原本那种阴毒的姿态。

“好!好!你是个懂行的狐狸!”

威斯顿慌乱地转身,冲向平台角落里一个被重重锁链缠绕的黑色箱子。

它用那双发抖的手解开了锁链,打开了盖子。

一瞬间。

一股妖异的、甚至可以说是致幻的淡蓝色光芒从箱子里绽放出来。

而在那光芒中心。

静静地躺着一朵花。

它不是白色,而是一种接近骨灰般的惨白,花瓣脉络中流动着像是血管一样的红色纹路。最恐怖的是,花蕊的最中心,不是花粉……

而是一张正在微微一张一合、发出极细微呼吸声的……人类婴儿的嘴。

这根本不是植物。

这是一个活着的“恶胎”。

朱迪在看到那朵花的瞬间,紫色的瞳孔猛地一缩,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种被药物强行压制下去的嗜血欲望,在这一刻竟然成倍地翻涌上来。

这花,在呼唤她体内的野兽。

而林谎看着那朵花,墨镜下的眼神也变得极度凝重。

这哪里是什么花艺材料?

这分明就是一切祸乱的根源——寄生种。

“这就是你要的白夜花。”威斯顿捧着那朵花,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抓向林谎手里的钞票。

“成交。”

林谎毫不犹豫地把钱扔了过去,然后不知从哪掏出一块从大先生家顺来的厚重餐巾,隔着布料一把抓住了那朵花。

入手冰凉、滑腻,花瓣下的根茎甚至在他手心里扭动了一下,像是要钻进他的血肉里。

【获得关键剧情道具:白夜花(幼体/未觉醒)】

【警告:长期接触可能导致san值狂跌或发生不可逆变异,请尽快出手。】

交易完成。

威斯顿抱着那一沓钱,整个人如同吸食了高纯度猫薄荷一样瘫软在地上,发出陶醉的哼哼声。

林谎没有停留。

他把那朵该死的花塞进大先生给的黑色信封里(幸好那信封有某种封印作用),一把拽起神情有些恍惚的朱迪。

“走了,萝卜头。”

“我们的活儿还没完。”

“既然这种花是‘种’出来的……”林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只黄鼠狼背后的深邃雨林。

“那么这片该死的林子里,一定还有一个更大的‘花匠’。”

他们刚刚离开平台。

那只还在数钱的威斯顿,突然抬起头。

它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那双突出的眼球里闪过一丝极度诡异的神色。它拿起一颗眼球,塞进了那沓钱中间,然后拿起不知何时出现的对讲机,用一种完全不同于刚才癫狂的冷静语气汇报道:

“货放出去了。宿主活性……A级。”

“那个警察兔子快忍不住了……嘻嘻,好戏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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