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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烤肉的腥膻味还在舌尖萦绕,带着山野特有的生猛气息。韩小羽靠着粗糙的树干,看着族人们围着石夯学习钻木取火。火苗舔舐着新添的干柴,在他们黧黑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映出眼角眉梢那股久违的鲜活——不再是麻木的恐惧,而是带着点对“法子”的好奇与兴奋。

老者坐在他身侧,自称“木老”,是这个不足三十人的小部落的族长。他手里摩挲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杖头刻着个歪歪扭扭的“人”字,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能“镇邪祟”。木老是族里唯一能勉强说几句古汉语的人,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先生,您……当真来自‘天上’?”他说“天上”二字时,特意抬头看了看夜空,仿佛那里藏着答案。

韩小羽没直接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戒。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戒面的蓝宝石在火光下泛着幽光。他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回去——宿舍的钥匙还揣在裤兜,辅导员的夺命连环call怕是已经塞满了手机信箱,再拖延下去,怕是要被学校报失踪。可这戒指的开关在哪?上次是精血误打误撞触发,这次总不能再割一次手指。

他深吸一口气,试着集中精神盯着青铜戒。忽然,戒身那些古朴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在跳动的火光下缓缓流转,时而汇聚成山,时而铺展成河,竟隐隐有了地图的轮廓。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戒面的蓝宝石里,除了“洪荒”那两个沉凝的古字,竟缓缓浮现出另一幅画面——是他大学宿舍的窗台,窗台上那盆被他忘了浇水的多肉,叶片已经蔫得打了卷,旁边还堆着没收拾的毕业行李。

“这是……”韩小羽瞳孔骤缩,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就在这时,蓝宝石突然亮起一圈柔和的微光,像裹了层月光。一股熟悉的、轻微的拉扯感从指尖传来,和上次被卷入黑暗时一模一样。他猛地站起身,周围的景象瞬间开始模糊,族人们的笑闹声、木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都像隔着层厚厚的棉花,变得遥远而空洞。唯有木老惊愕抬起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先生怎会突然发光”的茫然。

“我……先离开一阵,很快回来!”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出去,带着点不受控制的颤音。下一秒,身体便被那片温暖的黑暗彻底吞没,耳边只剩下青铜戒轻微的嗡鸣,像谁在低声吟唱古老的歌谣。

……

“韩小羽?韩小羽!你锁在屋里一整天了,没事吧?”

急促的敲门声把韩小羽从混沌中拽回现实。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砸在脸上,带着六月特有的、黏糊糊的燥热。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震得大腿发麻。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冰凉的地板上,后脑勺还磕在床腿上,隐隐作痛。

“我回来了?”他喃喃自语,抬手狠狠掐了把胳膊,清晰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不是梦!

他踉跄着爬起来,冲到穿衣镜前。镜中的青年头发凌乱,T恤下摆沾着几块深褐色的泥渍,那是洪荒密林里的腐殖土;牛仔裤的裤脚被树枝划破了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的脚踝上还有个新鲜的划痕。唯有左手食指上的青铜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青光,戒面的蓝宝石沉静如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咚咚咚!”敲门声更急了,宿管阿姨的大嗓门隔着门板炸开来:“韩小羽!再不开门我叫保卫处了啊!辅导员都来问好几趟了!”

韩小羽这才想起,自己“失踪”快一天了。他慌忙从衣柜里翻出件干净外套套上,把沾着泥土的T恤团成球塞进背包深处,又用湿纸巾胡乱擦了擦脸,这才跑去开门。

“阿姨,抱歉抱歉,昨晚赶论文睡太沉了,没听见敲门声。”他挤出个笑脸,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

宿管阿姨狐疑地打量他几眼,又瞥了眼乱糟糟的宿舍,嘟囔着“毕业季也不能熬成这样”,转身走了。关上门的瞬间,韩小羽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他摸出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排着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辅导员和室友的,最新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小羽你再不回消息,我们真要报警了!”

他点开时间——下午三点十五分。也就是说,他在洪荒待了大半夜(从天黑到深夜),地球只过了十几个小时。

“时间流速不一样……”韩小羽喃喃道,指尖再次触到青铜戒。这次,他试着集中精神,在心里默念“洪荒”。戒面的蓝宝石立刻有了反应,幽光一闪,里面清晰地浮现出那片熟悉的密林:篝火堆还燃着,木老正指挥着族人往火堆旁搬石头,像是在加固防御;石夯蹲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那根钻火的树枝,大概是在琢磨白天没学会的技巧。

往返之能!还能带他“看见”另一边!

这个发现让他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后背都沁出了层薄汗。这戒指哪里是普通遗物,分明是个能自由切换地图的神器!

冷静,韩小羽,冷静。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坐下梳理现状。洪荒世界危险重重,长牙兽、不知名的“妖”,还有那些茹毛饮血的生存法则,都在提醒他这里不是旅游景点。可木老他们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还有那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啃着生肉的孩子,又让他没法置之不理。

地球是他的根,有熟悉的生活和必须处理的毕业事宜;洪荒是陌生的险境,却有一群等着“先生”救命的人。或许……他可以利用这往返之能,当个“两界搬运工”?

种子、药品、趁手的工具、能抵御野兽的东西……无数念头在他脑子里炸开,像放烟花。

这时,桌上的毕业照映入眼帘。照片里的同学们挤在图书馆门口,穿着学士服笑得一脸灿烂,背景是窗明几净的教学楼。他忽然想起洪荒那片连月光都透不进的密林,想起孩子们因为长期吃不饱而浮肿的脸,想起木老说“长牙兽叼走阿柱”时,声音里那股压不住的颤抖。

“走得远,回得来。”爷爷临终前摩挲着戒指说的话,此刻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一语双关的意味。

韩小羽猛地站起身,抓起钱包和背包就往外冲。校门口的超市里,他像疯了一样往购物篮里扔东西:二十斤装的大米、几大包压缩饼干、几瓶碘伏和酒精、一大包无菌纱布、十个打火机、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两卷结实的尼龙绳……想起木老说的“长牙兽”(听描述像头野猪精),他又在五金区拎了把半米长的工兵铲,铲头锋利,木柄结实,看着就很趁手。

结账时,收银员盯着他购物篮里的“大米+工兵铲”组合,眼神像看个准备去野外生存的疯子,扫码的手都慢了半拍。

回到宿舍,韩小羽反锁上门,把背包往肩上一甩,深吸一口气。他握紧青铜戒,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清晰地勾勒出洪荒那堆篝火的样子——木老正坐在火堆东侧,石夯在西侧钻火,火堆旁还堆着几块刚搬来的、带着青苔的石头。

熟悉的拉扯感再次传来,比上次更温和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住。眼前的宿舍开始扭曲、旋转,桌椅板凳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

这一次,他没有慌乱,甚至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时,鼻尖立刻钻进了熟悉的草木腥气。韩小羽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站在篝火旁,脚下正是那几块带着青苔的石头。族人们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发光人”吓得纷纷后退,有几个胆小的甚至举起了石斧,嘴里发出“嗬嗬”的警告声。

唯有木老眯着眼睛看了几秒,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出光亮,比火堆还亮:“是先生!先生真的回来了!您……您果然是‘言出必行’的仙师啊!”

“嗯,回来了。”韩小羽卸下沉甸甸的背包,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物资,“这些东西,或许能帮你们做点事。”

他先掏出个打火机,在族人们好奇的目光中,“咔嚓”一声按下。橘红色的火苗“腾”地窜起,稳定又明亮,比钻木取火生出的火苗旺了十倍不止。

“仙火!是仙火!”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族人们“哗啦”一下全跪了,额头“咚咚”地往地上磕,连石夯这壮汉都磕得格外用力,仿佛这小小的塑料壳子里藏着神灵。

韩小羽赶紧把打火机收起来,又从包里翻出碘伏和纱布。他记得下午那个被树枝划破胳膊的小孩,此刻正躲在妇人怀里,伤口已经红肿发炎,渗着黄色的脓水。

“把孩子抱过来,我给他处理下。”

木老连忙让妇人把孩子抱过来。韩小羽先用干净的纱布蘸了点溪水(他特意看了,这溪水很清澈)擦净伤口,再拧开碘伏瓶盖,往伤口上轻轻倒了一点。

“哇——”孩子疼得大哭起来,却被妇人死死按住。可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刚才还红肿流脓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连周围的淤青都淡了不少。

木老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那瓶碘伏,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反复几次,才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对着火光仔细打量。瓶身上“碘伏消毒液”五个字他一个也不认识,却不妨碍他断定这是神物。

“仙物……这是能治百病的仙物啊!”他老泪纵横,捧着小瓶子对着韩小羽深深鞠躬,“先生对我族有再造之恩,从今往后,您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族人们跟着齐声附和,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回荡,带着股豁出性命也要追随的决绝。

韩小羽看着他们敬畏的眼神,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青铜戒,戒面的蓝宝石里,“洪荒”二字旁,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金色的雾气,像一缕细线缠绕在字上。

他忽然明白了青铜戒的意义。它不仅是一把能打开时空之门的钥匙,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连接——连接着钢筋水泥的现代与茹毛饮血的洪荒,连接着课本里的“文明”与丛林中的“生存”,也连接着他这个普通大学生,与这些素昧平生、却愿意把性命托付给他的洪荒人族。

篝火噼啪作响,映亮了背包里露出的大米包装袋。那袋在超市里毫不起眼的大米,此刻在洪荒的夜色里,包装袋上“优质大米”四个黑体字,竟显得格外耀眼,像块藏着光的金子。

韩小羽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回不去那个只需要应付考试和论文的生活了。往返于两界的路,已经在他脚下铺开,路上或许有妖兽挡道,或许有未知的危险,但更有那些等着他带“仙物”、教“法子”的人。

前方是未知,更是责任。他握紧青铜戒,在心里默默说了句:爷爷,我好像有点懂您说的“走得远,回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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