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裘披风的暖意很有限,但终究隔开了最致命的寒霜。云昭在极度虚弱与反噬的痛苦中昏沉过去,意识浮沉,冰凰血脉的本能仍在缓慢修复着近乎崩溃的身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片黑暗的“海底”,但这一次,不再是无边的孤寂,而是周身萦绕着点点清凉的星光,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带着冰雪气息的守护之意。
谢无双靠坐在不远处的冰岩下,月白劲装下的身体同样冰冷刺骨。她损耗极巨,内伤不轻,却强撑着没有完全陷入调息。浅冰蓝的眸子在幽暗的星光下,静静注视着那个蜷缩在雪狐裘下、眉头紧锁、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年。
方才递出披风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话出口后,连她自己都有些怔然。为何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答案”吗?
不完全是。
星光通道中那只毫不犹豫回伸的手,抓住他手腕时传来的、属于活人的温度与脉搏跳动,还有他最后关头爆发出的、那夹杂着一丝炽热却依旧以守护和求生为核心的剑意……这些画面与感知,不断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
她自幼被视为谢家这一代的天骄,被寄予厚望,接受的教导是维护玄冰盟的秩序与荣耀,是谢家在北境的权柄与威严。关于百年前北冥之变,族中长辈的说辞向来一致:云家勾结域外魔影,企图颠覆北境,幸得谢、林、宇文三家及时发现并联手铲除,虽导致北冥宗衰落,但保全了北境安宁。云家余孽,心怀叵测,当诛。
她曾对此深信不疑,并以此为自己的责任与剑道所向——铲奸除恶,守护一方。
可这一次北冥遗址之行,所见所闻,却处处透着诡异。
宇文通动用那明显污秽不祥的“魔种”之力时毫不迟疑,甚至隐隐以此为傲。
林傲看似超然,实则算计深沉,对云家传承的贪婪不加掩饰。
族中对此次行动的指示也含糊其辞,既要她“追查云家余孽与传承”,又暗示“必要时可与宇文、林家协作”,却对当年具体细节讳莫如深。
而眼前这个“云家余孽”……
他会在矿洞里为了半块带符文的石头拼命。
会在绝境中为了求生爆发出惊人的意志与潜力。
会在明明可以独自逃生时,选择相信她的指点,拼死护法。
会在生死一线,将背后交给她(尽管可能是无奈之举)。
他的剑意,纯粹而坚韧,守护之意大于毁灭,与她所知的“阴险狡诈”截然不同。
还有他提及“域外魔影”时,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悸动与不安……祖父那声叹息,究竟隐藏着什么?
“如果……如果家族当年真的做错了呢?”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她的心。若真如此,她这二十年来所坚守的“正道”与“责任”,岂非成了最大的笑话?她手中的剑,又该指向何方?
混乱的思绪让她心绪难平,内息都因此有些紊乱。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专注于调息疗伤。但闭上眼,那少年染血却挺直的脊梁,以及最后星光中他看向自己时,那冰冷戒备下、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依然清晰。
长夜在霜陨峡永恒的幽蓝星光与刺骨寒意中缓慢流逝。
当第一缕苍白的天光艰难穿透厚重的寒雾,勉强照亮这片区域时,云昭缓缓睁开了眼睛。
剧痛依旧,但冰凰血脉强大的恢复力与冰魄精华残留的药效,让他勉强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他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那件雪狐裘披风,而披风的主人,正盘坐在不远处,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冰蓝色灵光,显然也在努力恢复。
察觉到他的动静,谢无双睫毛微颤,睁开了眼。两人目光再次相遇。
一夜的生死挣扎与共处,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昨夜递出披风的举动和那句解释,像一层薄冰,暂时覆盖了某些尖锐的东西。
“好些了?”谢无双先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云昭点点头,将披风从身上取下,叠好,放在两人之间的冰面上。“多谢。”他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几分力气。这句道谢,为披风,或许也为昨夜星光通道中那一拉。
谢无双没有去拿披风,只是静静看着他:“你的伤很重,强行激发那股阳火之力,反噬非同小可。若不妥善调理,恐损根基。”
“我知道。”云昭简短回答,开始检查自身状况。确实糟糕透顶,经脉多处灼伤,血脉之力沉寂,灵力十不存一。但他更关心出路。“这里是霜陨峡何处?距离隐秘出口还有多远?”
谢无双环顾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隐约的星辉冰晶轨迹,沉吟道:“昨夜星阵传送距离不短,我们应已深入霜陨峡中段。至于你所说的隐秘出口……我并未见过相关记载。不过,霜陨峡深处确实存在一些不稳定的空间裂隙,或许便是你说的出口,但极其危险,且位置不定。”
她顿了顿,看向云昭:“你似乎对这里有所了解?”这个问题,既是在询问出路,也是在试探云昭掌握的秘密。
云昭沉默片刻。祖碑地图是云家核心机密,绝不能轻易透露。但眼下两人暂时绑在一起,若想找到出口,或许需要一些信息共享。
“我确实知道一条可能存在的路径。”他避重就轻,“但需要穿过前方更危险的区域。那里陨星寒煞更浓,且有上古残留的星力乱流与……可能存在的守护之物。”
他没有具体说明“守护之物”是什么,但谢无双已然明了。北冥宗遗址内,越是重要的通道或传承地,越可能有强大的禁制或守卫。
“以你我现在的状态,强行穿越,九死一生。”谢无双冷静分析。
“留在这里,同样危险。林傲不会善罢甘休,宇文通若未死,定会卷土重来。霜陨峡的环境也在持续消耗我们。”云昭道。他必须尽快离开,寻找地方彻底疗伤,并设法联系可能存在的云家族人。
谢无双没有反驳。她深知林傲的阴险和宇文家的狠毒。昨夜陷阱,极可能就是林傲的手笔,一石二鸟。继续停留,确实被动。
“你需要时间恢复。”谢无双道,“我也需要。前方若有险地,至少需恢复五成实力,方有一搏之力。”
云昭看着冰面上那叠得整齐的雪狐裘,又看了看谢无双单薄的衣衫和苍白的脸。她损耗不比自己小,却将御寒之物给了自己一夜。
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理智告诉他,对方是谢家人,是仇敌,任何善意都可能是伪装。但昨夜生死之间的相互依存,以及此刻她眼中那份同样对前路的凝重与决断,却让他无法全然将其视为冰冷的敌人。
他忽然从怀中(实则是储物指环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这是从寒鸦散人遗物中找到的、为数不多还能用的疗伤丹药之一,名为“冰心玉露丹”,对冰系修士内伤有奇效,他自己都舍不得用。
他将玉瓶轻轻放在披风旁边。
“冰心玉露丹,对内伤有效。”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而为,“尽快恢复。找到出口前,我们……暂时还是同伴。”
说完,他不再看谢无双,自顾自地闭上眼睛,开始全力催动《北冥真诀》和微弱的冰凰血脉之力,修复己身。他知道这很冒险,暴露了自己的疗伤丹药,也进一步软化了态度。但在这种绝境下,一个恢复更快、战力更强的“暂时同伴”,总比一个随时可能伤重倒下的“累赘”或“隐患”要好。这或许……也是一种更冷酷的算计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谢无双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玉瓶上,久久未动。
冰心玉露丹,她认得。这是北境罕见的疗伤圣药,对玄冰盟修士而言都极为珍贵。他就这样……给了自己?
“暂时还是同伴……”她轻声重复着这句话,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是啊,只是暂时的。出了霜陨峡,离开了这共同的险地,他们依旧是立场对立的敌人。云家与谢家的血仇,不会因为这几日的生死与共而消失。
可为什么,心里某个地方,却因为这“暂时”的认可和这瓶丹药,感到一丝……不该有的松动与暖意?
她伸出手,拿起玉瓶,指尖冰凉。拔开瓶塞,一股清冽的药香散发出来,让她精神微微一振。她没有犹豫,倒出一枚晶莹剔透、散发着寒气的丹药服下。丹药入腹,化为精纯柔和的药力,迅速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脏腑,效果显著。
她看了一眼对面已经沉浸入定的云昭,少年侧脸在微弱天光下显得棱角分明,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沧桑。
她将雪狐裘披风重新披在自己肩上,也闭上了眼睛,全力炼化药力。
时间,在两人各自疗伤的静默中流淌。
霜陨峡的白天同样昏暗,唯有星辉冰晶的光芒恒定。不知过了多久,云昭率先睁眼,伤势恢复了约三成,灵力也恢复了小半,至少有了基本的自保与行动能力。他看向谢无双,她周身灵光稳定,气息比之前平稳强盛了许多,冰心玉露丹的效果显然不错。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谢无双也睁开了眼。两人状态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可以出发了。”云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冰屑。
谢无双点头,收起雪狐裘(这次是披在了自己身上),也站了起来。她将那空了的玉瓶递还给云昭。
云昭默默接过,收起。
没有多余的交谈,两人根据云昭脑海中地图的大致方向,开始向着霜陨峡更深处进发。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更加艰险。陨星寒煞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淡蓝色雾气,每一步都需要运转灵力抵抗侵蚀。地面崎岖不平,布满锋利的星尘冰晶碎块和深不见底的裂缝。空中不时有无形的星力乱流扫过,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得护体灵光摇曳不定。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数丈,沉默地跋涉。云昭凭借祖碑印记对星辰寒意的感应,尽量避开最危险的区域,选择相对稳定的路径。谢无双则不时以冰镜探查前方能量流动,提前预警可能的空间扭曲或星力爆发。
偶尔遇到零星的、被星力侵蚀而变异的冰系妖兽袭击,两人也会默契地联手迅速解决,尽量减少消耗和动静。战斗中,彼此间的配合竟越来越娴熟,云昭主攻,谢无双控场辅助,或反之,往往能以最小代价解决麻烦。
这种无需言语的默契,让两人心中都泛起异样的感觉。仿佛他们本该是并肩作战的同伴,而非生死相向的仇敌。
但这种感觉越是清晰,心底那份因家族立场而生的隔阂与痛苦,也就越是尖锐。
在一次联手击退一群“星煞冰狼”后,两人短暂休息。
谢无双擦拭着剑上的冰晶,忽然低声问道:“你……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
云昭正在处理手臂上被冰狼爪风划出的伤口,闻言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差不多。”
“在矿洞?”谢无双追问,语气复杂。
“嗯。”云昭应了一声,不愿多谈那段黑暗岁月。
谢无双沉默了片刻。她无法想象,一个身负如此血脉与潜力的少年,是如何在那暗无天日、饱受欺凌的矿洞里活下来的。如果云家真的是“叛徒”,为何连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都不放过?玄冰盟的“铲除余孽”,就是这样的吗?
“你恨玄冰盟吗?”她问出了最直接的问题。
云昭抬起头,直视着她,眼神冰冷如霜陨峡的寒星:“恨?不,那太轻了。是血仇,不死不休。”
谢无双心头一震,握剑的手指收紧。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刻骨的仇恨,那仇恨的对象,包括了她的家族。
“如果……如果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呢?”她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
云昭眼神微动,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些什么?”
谢无双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翻涌的寒雾:“我不知道。但……有些事,不合常理。我正在查。”
这是她第一次,对外人(尤其是云家人)透露自己在调查当年之事。
云昭盯着她的侧脸,看着她紧抿的唇线和眼中那挣扎与坚定的光芒。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相信,她或许真的……不一样。
但信任的建立,何其艰难。
“查清楚,然后呢?”他问,“若真相如我所言,你待如何?大义灭亲?还是继续维护你谢家的‘荣耀’?”
谢无双身体微微一僵。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却没有答案。
“我不知道。”她诚实以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若真有罪……总需有人承担,有人……赎罪。”
这个回答,没有承诺,却比任何承诺都更显沉重。
云昭没有再追问。他重新低下头处理伤口,心中却因她这句话,掀起了波澜。
赎罪……吗?
就在这时,前方浓雾中,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仿佛星辰运转的宏大嗡鸣声!同时,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星辰引力传来,让两人身形都是一晃!
“到了!”云昭精神一振,“前面就是地图标注的区域,出口应该就在附近!”
两人顾不上再多说,迅速向前赶去。
穿过一片由巨大星辉冰晶构成的“晶碑林”,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冰谷,谷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由某种黑色金属与冰晶混合构建的古老祭坛!祭坛呈八角形,八个角上各有一根断裂的星纹石柱。祭坛中心,是一个直径丈许、深不见底的幽蓝色漩涡,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但极不稳定,边缘不断有细碎的空间裂痕生灭。
而在祭坛周围,散落着七八具早已冻成冰雕的骸骨!从残留的服饰碎片看,赫然有玄冰盟的,也有服饰古朴、疑似当年北冥宗或云家之人的!他们似乎是在争夺或守护这座祭坛时,同归于尽于此。
更令人心悸的是,祭坛上空,悬浮着三团不断变幻形状、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幽蓝光团!那光团中,隐约可见星辰幻灭、冰晶生长的景象,散发出远超筑基期的威压!显然是上古残留的、守护此地的星力精魄或阵法残灵!
“出口就在那漩涡之后!”云昭肯定道,但脸色无比凝重,“但要过去,必须先解决那三个东西,并且稳定住空间通道!”
谢无双看着那三团恐怖的星力精魄,又看了看祭坛周围的骸骨,心中凛然。难怪地图只标注此处,未言明危险。这分明是一处绝地!
“那星力精魄,单个实力恐怕都接近筑基后期,且属性特异,极难对付。以你我现在的状态……”谢无双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云昭何尝不知。但他没有退路。
“必须一试。”他握紧了寒锋剑,眼神决绝,“我有一法,或可暂时引开甚至困住其中两个。但需要时间,且风险极大。剩下一个,你能拖住吗?不需要击败,只需为我争取到启动祭坛、稳定通道的时间。”
谢无双看着他那双燃烧着坚定火焰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昨夜星阵中那个拼死护法的身影。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犹豫与对家族立场的彷徨。
此刻,她只是谢无双,一个同样需要从此地脱身、去追寻真相的修士。
“可以。”她点头,冰晶长剑再次绽放出湛湛寒光,“你需要多久?”
“二十息。”云昭估算着祖碑印记中某个刚刚领悟的、关于引动星辰之力的法门所需时间。
“好。”谢无双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已然飘向祭坛左侧,同时一道凌厉的玄冰剑气斩向最靠外的一团星力精魄,将其注意力吸引过来。
战斗,瞬间爆发!
云昭看着谢无双与那团星力精魄缠斗在一起,剑光与星辉激烈碰撞。他不再迟疑,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眉心祖碑印记之上!
印记灼灼生辉,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意念沟通了祭坛本身残存的、属于北冥宗的星辰阵法根基!同时,他运转《诸天碑文鉴》中记载的、极其艰涩的“星引诀”,双手结印,以自身灵力与血脉为引,强行牵动另外两团星力精魄下方祭坛的星纹!
嗡嗡嗡——!
祭坛发出低沉的轰鸣,那两团星力精魄果然被引动,缓缓转向云昭,幽蓝的光芒锁定了他,带着毁灭的气息缓缓压来!
云昭额头青筋暴起,全力维持着“星引诀”,一步步将这两团精魄引向祭坛边缘一处能量相对薄弱的区域——那里,似乎曾有强大的封印,如今残破,却仍能暂时困住能量体。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在与整个霜陨峡的星辰之力对抗。他口中鲜血不断溢出,刚刚恢复一些的经脉再次传来崩裂的痛楚。
另一边,谢无双与那团星力精魄的战斗也异常激烈。精魄攻击方式诡异,时而化作漫天星雨攒射,时而凝聚成巨大的星光拳头砸落,带着沉重的星辰威压。谢无双将《玄冰封天剑》施展到极致,剑光如幕,寒气凛冽,凭借着精妙的剑法与身法周旋,虽落下风,却死死拖住了对方,不让其干扰云昭。
十五息……十六息……
云昭终于将两团星力精魄引入了预定区域!他暴喝一声,将最后的力量注入脚下祭坛阵纹!
祭坛边缘残破的封印骤然亮起黯淡的光芒,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暂时将两团精魄困在其中!但它们疯狂冲击着屏障,光芒剧烈闪烁,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就是现在!”云昭冲向祭坛中心的漩涡,同时朝谢无双大喊!
谢无双见状,虚晃一剑,身形急退,也冲向漩涡!
然而,那团与她缠斗的星力精魄似乎被彻底激怒,竟舍弃了谢无双,化作一道粗大的幽蓝光柱,后发先至,直轰向正在试图启动稳定通道的云昭后背!这一击若是击中,云昭必死无疑!
谢无双瞳孔骤缩!这一刻,没有任何犹豫,她脚下冰晶圆盘光芒爆闪,速度陡增,竟以身为盾,挡在了云昭与那道光柱之间!同时,她将仅存的灵力尽数注入手中冰晶长剑,剑身光芒炽烈到极致,迎向那毁灭性的星力光柱!
“谢无双!”云昭骇然回头,只看到那月白色的身影被幽蓝光柱彻底吞没!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在祭坛上响起!冰蓝色与幽蓝色的光芒混合着喷涌而出,将整个冰谷映照得一片惨白!
爆炸的冲击将云昭狠狠掀飞,撞在祭坛边缘的石柱上,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但他强撑着,看向爆炸中心。
光芒渐渐散去。
谢无双单膝跪地,以剑拄地,浑身浴血,月白劲装破碎不堪,雪狐裘早已不知被炸飞到哪里。她脸色惨白如鬼,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前那柄冰晶长剑……寸寸断裂!显然,她以本命法剑为代价,硬生生扛下了这致命一击!
而那团星力精魄,也在这次对撞中耗尽了大部分能量,光芒黯淡,缓缓消散。
“快……走……”谢无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身体晃了晃,向前倾倒。
云昭目眦欲裂!他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量,猛地冲过去,一把将即将倒地的谢无双拦腰抱起!入手之处,一片温热的濡湿,全是血!
他抱着她,冲向那因爆炸而变得更加不稳定的幽蓝色漩涡。此刻,漩涡边缘的空间裂痕疯狂蔓延,整个祭坛都在震颤,仿佛随时会崩塌!
没有时间犹豫!云昭将最后一丝灵力护住两人,纵身跳入漩涡!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的剧痛传来。
在意识被撕碎前的最后一瞬,云昭紧紧抱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女子,仿佛要将那染血的冰凉身躯,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这个问题,和家族的血仇,和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和心中那骤然崩塌又骤然升起的某种东西,一起淹没在无尽的空间乱流之中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