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休息时,不再有同学主动跑来邀请她一起游戏。
就连曾经和她最要好的几个朋友,也会在她和陆烬一起时,犹豫着不敢上前。
“沈微,我们下次再玩吧,你先……陪着他。”
沈微敏感的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也为此失落不已。
她尝试过跟陆烬商量,“阿烬,我们能不能……不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陆烬的反应却激烈得超出她的预料。
他扯着她的袖子,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也跟着哆嗦,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哀求和困惑。
他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说这个。
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他甚至因为那些“干扰”的消失而感到满足。
现在,微微的目光更多停留在他身上,微微的时间更多属于他一个人。
沈微看着他脆弱又偏执的样子,心里复杂。
无奈,委屈,还有越来越沉重的疲惫。
她无法责怪他,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和别人都不一样。
小学六年级的尾声,班里忽然掀起了写同学录的热潮。
各种设计精美的册子在课桌间传递,上面写满了或真诚、或俏皮、或带着稚气承诺的留言。
沈微也买了一本。
封面是淡蓝色的星空图案,上面印着“友谊长存”四个烫金字,她很喜欢。
“阿烬,你先写!”拿到纪念册的第一天,沈微就郑重的把第一页递给陆烬。
从三年级以来那种被其他同学无形隔离开的失落感,伴随着沈微度过了小学剩下的时光。
她会有些难过,偶尔也会偷偷埋怨陆烬。
但不可否认,他是她整个童年里最特别的存在。
陆烬眨眨眼睛,看着面前的纸,好像有些困惑。
“要好好写哦!”,沈微一脸认真,“就算以后上了不同的中学,我们也是最重要的朋友,绝对不能断了联系!”
陆烬抬起头,专注地望向沈微。
他不太懂为什么上了中学就会分开,但他听懂了沈微说他是最重要的朋友。
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他郑重的接过那张纸。
他写得极慢,极长。
事无巨细,长篇大论,近乎执拗地想要把他们共度的每一寸时光都锁进字句之中。
沈微起初还好奇地探头看看,发现他越写越长便渐渐有些没了耐心,跑到陆烬家客厅看动画片去了。
终于等到他写完,他小心翼翼地将墨迹吹干,双手捧着递还给她,眼神灼灼。
“写完了?”
沈微接过,大致扫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咂舌。
随意看了几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随手将那页合上,塞进了整本册子里。
“谢谢阿烬!”
陆烬看着她有些敷衍的动作,抿紧了嘴唇,视线胶着在那本册子上,眼中的光迅速暗淡下去。
但沈微并没有注意到。
等到了学校,沈微兴奋的把同学录拿给其他同学写,在同学们中间穿梭,叽叽喳喳地交换着纪念册。
陆烬一直沉默的坐着,视线却始终黏在沈微身上。
看着她对每个人展露笑颜,看着她接过别人的册子,看着她把那些花花绿绿的留言页收进自己的册子里。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眼神越来越沉。
当沈微带着羞涩请那位她暗自有些好感的副班长写下留言时,陆烬的背脊绷直了。
副班长笑着写下祝福,字迹潇洒。
沈微心满意足,正想将这一页收进纪念册——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伸过来,按住了那页纸。
沈微愕然抬头,对上陆烬冰冷的视线。
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神固执地盯着那页纸,手下按得极其用力,指节泛白。
“阿烬?你干什么?”
沈微有些无措,更是在副班长和周围同学投来的诧异目光下感到难堪。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让沈微脸颊发烫。
他不懂,为什么她的“最重要”,可以如此轻易地分给这么多人?
尤其是这个男生,沈微看他的眼神,让陆烬感到本能的敌意。
“你说过,只有重要的朋友。”他另一只手去拉她的袖子,声音低哑。
“副班长也是我的朋友啊。”沈微试图解释,“大家都写的,毕业纪念册就是这样的。”
但陆烬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社交规则。
在他的世界里,关系只有两种:沈微,和其他人。
“重要”这个词是他从她那里学来的,她说过他是“重要朋友”,那么就不应该还有别人分享这个称谓。
他固执地按着那页纸,重复,“只有重要的朋友。”
副班长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在陆烬极具压迫感的坚持下,她只能尴尬地收回纪念册,眼睁睁看着那页留言被陆烬抽走,揉成一团攥在手心。
这一刻,沈微感到委屈极了,也无力极了。
她默默地合上纪念册,什么也没说。
陆烬看着她低垂的眼睑,他无法理解沈微失落和沉默,但能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
这种低落让他觉得不安。
放学铃声响起,沈微默默收拾书包,第一次没有等陆烬,独自一人走出了教室。
这彻底加剧了他的恐慌。
他什么也顾不上拿,发疯一般的追了上去,紧紧扯住沈微的袖子。
沈微没有回头,只是用力挣了一下。
她现在真的不想理他。
“微微。”他声音颤抖,胸口剧烈起伏,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慌乱和无措。
沈微还是没有转身。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她不是生气,更多的是委屈和一种说不清的疲惫。
陆烬绕到她面前,看到她眼圈发红。
那一刻,他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所有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处理的信号让他发出充满痛苦低吼,喉咙里是急促的抽气声。
他听不见周围放学人潮的喧闹,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沈微泛红的眼眶成了唯一清晰的焦点,却也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攥着沈微衣袖的手指不听使唤地痉挛着蜷缩起来。
“别……别走……”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