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会议室。
鸦雀无声。
陆常进捂住脸。
陈秘书合不拢嘴。
陆斯年幽幽渺渺地看着她。
就连一直靠在沙发里没个正形的陆笑麟都绷紧了皮子,浅色瞳孔变暗,凶狠地盯着林馥。
仿佛她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而是他的钱!
林馥说得不错。
锐盈资本确实和林春山有关,甚至关系匪浅,可是斯人已逝,现在出了问题,是陆家监管不力。
叫她一个女人,一个小辈出来还债……
比三个大男人平不了事,哭爹喊娘去找身在美国的傅桃女士,更加丢人现眼。
陆笑麟直起腰,“你看不起谁呢?林馥。”
陆斯年说:“陆家还没无能到要用女人的钱。”
陆常进让陈秘书扶他起来,实在没有脸再坐下去了!
林馥淡声道:“我不是无偿帮助,陆伯伯,事情结束后,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要我答应什么都行,馥儿,你爷爷把你交给我们家,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不是不能想办法,刚才的事别再提了,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陆常进只要活着一天,绝不会让你……”
林馥搀住他,低声道:“陆伯伯,爷爷是走了,但我不能垮。”
垮下去,一辈子就只能是别人的太太。
林馥不是排斥婚嫁,不是前世被陆斯年整得够呛,今生就非要做女强人。
她只是觉得,无论什么境地,人都要主动掌握命运。
林馥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她神态自若,没有犹豫,也没有惊慌,那双眼睛,笃定从容,像极了她爷爷。
陆常进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林馥,涨红的脸色渐渐归于正常,也没有刚进门时枯败。
他点了头。
“你长大了,比我这把老骨头看得远,去吧,和斯年商量着做,结束后,尽管提你的要求。”
“什么都应我?”
“你这孩子。”陆常进笑起来,“什么都应你!”
陆笑麟一把握住林馥的手,又开始慧眼识珠,“你有长进,现在连我爸的眼药也会上了。”
林馥轻轻扫他一眼。
“乖乖待着,我明天来给你上。”
陆笑麟像只哈气没人怕的狸花猫,愣了愣,又去拉她。
陆斯年拦住弟弟的手。
“别碰她。”
陆笑麟怒极反笑,“陆斯年,她来我们家,不是为了倒贴钱。你花女人的钱,夜里睡得着吗?!”
陆斯年不语,跟随几人出去。
陆笑麟骑上车。
“柳叔,等不了了,点灯吧。”
男人在寒风中盖上护目镜,再次加速,在盘山公路上飞出一道残影。
……
林馥安抚住陆常进,又跟陈秘书和陆斯年对了一夜账,大致拿出了赔偿办法。
一份份文件需要盖章。
她的手都被印泥染红。
天亮了。
陈秘书精神抖擞离开。
他跟着陆常进这些年,显尝败仗,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总觉得经此一役,从此就是下坡路。
心中感叹:
林小姐虽然年轻,但到底是林家人。
……
林馥来到卫生间简单梳洗,准备吃早饭,手上的印泥搓不掉,她叫吴嫂拿卸妆油来。
一楼的客卫没有她的东西。
等了一会儿。
一双男人的手拎着多面切割的玻璃瓶递过来,陆斯年的声音很近,“是这个吗?”
林馥接过,按出一泵。
继续闷头搓洗。
他问她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林馥没搭理。
陆斯年自言自语。
那时他念高中,林馥还是个小孩,跟着林春山学国画,画别的不行,画王八活灵活现。
她踩着矮凳在书房作画,神情专注,有模有样。
他在外面,晒着太阳,给她刻了一枚印。
馥字笔画多,他刻得多少有点丑了。
林馥一点不嫌弃,兴高采烈拿着自己人生的第一枚印章,往王八水墨画上疯狂盖章。
稚嫩的小手染满红色印泥。
脸也受到波及。
像只花猫。
“我背你去洗手,洗不掉,你急得哇哇大哭,怎么劝也不好。”
林馥说是有点儿印象。
彼时陆斯年拉着她的手,蹲在地上擦了又擦,自己也染了满手鲜红。
她记得他那时含蓄低垂的眼睛,还有温柔耐心的安慰。
那是沦陷的开始。
林馥甩甩手,擦毛巾,对陆斯年说:“借过。”
陆斯年不让。
“我问你画那么多王八干什么,你说,要送给笑麟。”
林馥还是那句话,“借过。”
陆斯年让开。
林馥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
林馥赶着去给陆笑麟上眼药,才没时间陪陆斯年忆往昔。
花园酒店。
林馥报了陆笑麟的名字,在服务生的指引下,直上36楼。
“3603……”
她看着门牌号,一一搜索。
一扇门开了。
下半身系着浴巾的大肚男人走出来,一双猥琐三角眼略带挑剔地打量林馥,上下扫完,直咂嘴。
“靠,这次的货真硬。”
男人朝林馥挥手,“过来啊,等你半天了,我都洗好了……”
林馥掉头就走。
男人瞬间变脸,目露凶光追出来,嘴里不干不净,“妈的,出来卖的还挑上客了,伺候好哥,钱少不了你的……这小手,怎么能软成这样……”
猥琐男拉住林馥的手就要亲。
林馥熬了一夜,气虚。
受到惊吓,眼前发黑,回过神来看到油腻猪头,想也不想,脱了高跟鞋就砸。
“唉哟,还敢打老子。”
猥琐男看着手上的血,不仅不怕,还更起兴致,拖着林馥就往房间走。
“敢碰我,你活腻了!”
林馥摸出电话,手一抖,又落地上。
她挣扎着去捡。
熟悉的声音响起,紧张的心落了下来。
“真踏马活腻了。”
陆笑麟拧住男人手腕,迫使他松开,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单手挂住猥琐男脖子,往房间里带。
猥琐男这个吨位,少说也有两百斤。
可陆笑麟抓他跟抓条狗差不多。
林馥拉拉衣服,深吸口气,扶着墙站起来。
她来到门边,陆笑麟正往哭爹喊娘的猥琐男脖子绕电线。
“阿麟!”
林馥心一紧,失声喊道。
陆笑麟回头,眼睛血红。
“别出人命。”
她的声音在抖。
他嗯了一声,递出房卡,“过去等我。”
林馥拿过卡,紧握着来到陆笑麟房间,她的心还在突突跳,既怨陆笑麟住酒店不回家,又怨自己刚刚没接受服务生跟随。
谁能想现代社会还有这种人,跟没骟的牲口似的。
林馥倒了杯水喝。
逐渐镇定下来。
“阿麟怎么还不回来……”
套房东西齐全,收拾得很干净,只有几件衣服扔在沙发,估计是要拿去洗。
林馥随手拾到一旁,正打算出去看看,结果好巧不巧看到了床尾的垃圾桶——
几个用过的套在里面。
酒店每天都会打扫,也就是说这个数量,仅仅是昨天一晚的战绩。
原来牲口,另有其人。
……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