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叩门
天门峰下的风是凝固的。
不是静止,是那种粘稠如糖浆般的“凝固”,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咽骨粉,喉咙发痒,胸腔发闷。琉璃给的那种解毒叶已经含到第三片了,苦味在舌根蔓延,勉强压住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
姜望站在骸骨山道的起点。
山道是由无数肋骨拼接成的阶梯,每一级台阶边缘都探出尖锐的骨刺,像无数张嘴等待着血肉的供奉。台阶表面覆盖着薄薄的灰白色骨霜,踩上去会发出“咔嚓”的脆响——不是碎裂,是某种诡异的回音,仿佛整座山峰都在回应你的脚步。
那只铸铁境大圆满的骨妖就站在山道旁。
它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暗金色的魂火在空洞的眼眶里缓缓旋转,像两盏永不熄灭的幽冥灯。但姜望能感觉到,那目光里的压力越来越重——不是敌意,更像是一种考验,或者……资格审查。
“师兄……”陈小二背上的林河忽然又动了,这次他居然抬起手,指向天门峰顶那扇门,破碎的音节从喉咙里挤出来:“不……不能开……会……会死……”
琉璃猛地转头:“他想起来了?”
姜望按住林河的肩膀,薪火之力温和地探入。年轻弟子的识海依旧一片混沌,但某个被掩埋的角落正在松动——那里有破碎的画面:一个巨大的骨掌从天而降,抓住某个穿着灰白长袍的身影,然后……骨骼被一寸寸抽离的剧痛,灵魂被撕碎的绝望。
是剔骨匠那七个人的死前记忆?
“他可能……共感了他们的死亡。”姜望收回手,眼神凝重,“林河的神魂特殊,被乱魂咒打散后反而变得敏感,能捕捉到周围残留的强烈情绪碎片。”
陈小二脸色发白:“那他说会死……”
“可能是预警,也可能是他读取到的、剔骨匠死前的恐惧。”姜望抬头看向那扇缓缓“呼吸”的骸门,“但来都来了。”
他用了个很随意的词,像在说“饭都煮了”。
琉璃盯着他,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怕有用吗?”姜望反问,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怕,门就不开了?怕,清道夫就不追杀了?怕,我就能回凌云宗继续当我的天才弟子了?”
他顿了顿,扯了扯嘴角:“既然怕没用,那不如省点力气,想想怎么活下来。”
说完,他抬脚踏上第一级肋骨台阶。
“咔嚓。”
骨霜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台阶没有塌,但整座天门峰都随之微微一颤。峰顶那扇骸门“呼吸”的节奏变了——从原本缓慢悠长的吞吐,变成了急促的、近乎贪婪的吞咽。门缝里渗出的灰白雾气骤然浓烈了三倍,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所过之处,山道两侧的封骨晶林开始发出细密的“咔咔”声。
晶体在开裂。
“不好!”琉璃脸色剧变,“门被惊动了!它在加速苏醒!”
话音刚落,距离最近的一根封骨晶柱轰然炸裂!
晶片四溅,露出里面封存的那具“羽人族”遗骸。它依旧保持着半跪拄矛的姿态,但空荡的眼眶里,两簇幽蓝色的魂火“噗”地燃起,像沉睡万古的烛芯被重新点亮。
然后,它动了。
三米高的骸骨缓缓站直,骨翼在背后舒展,每一根翼骨都长达丈许,边缘锋利如刃。它低下头,幽蓝的魂火锁定山道上的姜望,下颌骨开合,发出一种古老、艰涩、像是无数骨片摩擦的语言:
“叩……门……者……”
声音直接在识海中炸响。
姜望心脏骤停了一瞬。
不是恐惧,是某种更深层的、源于血脉本能的战栗——就像兔子见到苍鹰,羚羊见到狮虎。那是低等生命面对高等存在时的天然敬畏。
但他右臂的薪火在疯狂燃烧。
暗金色的纹路从手腕蔓延到脖颈,皮肤下浮现出一层极淡的琉璃质骨膜。脊椎深处那道骸门烙印在剧烈脉动,像是被同类的气息刺激,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
羽人族遗骸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它幽蓝的魂火闪烁了一下,拄矛的右手缓缓抬起,对着姜望,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像是在索要,又像是在……朝拜?
“王……选……”它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万古的困惑,“但……太弱了……”
姜望没听懂。
但他看懂了对方眼中的轻蔑。
“弱不弱,试试才知道。”他轻声说,右脚猛蹬台阶,整个人像炮弹般冲天而起!
不是向上逃,而是朝着羽人族遗骸直扑过去!
人在半空,右臂已经握拳。薪火之力在骨骼内部压缩、凝聚、沸腾,最后全部汇聚到拳锋——不是外放,而是内敛到极致,让整条手臂的重量在瞬间暴增十倍!
铸铁境·镇岳势!
这一拳没有任何花哨,就是最简单的直拳。但拳锋所过之处,空气被挤压出肉眼可见的波纹,发出沉闷的爆鸣。
羽人族遗骸不闪不避。
它只是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拳锋。
“铛——!!!!!”
撞击声不再是金铁交鸣,而是像两座山岳对撞的轰鸣!冲击波以拳掌相接处为中心炸开,地面上的骨粉像海浪般掀起数米高的灰白浪墙!
姜望倒飞出去,在空中连续翻滚三圈才勉强落地,双脚在台阶上犁出两道深沟。右臂的骨膜寸寸碎裂,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那是毛细血管被震破的迹象。
羽人族遗骸也退了半步。
它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拳印。拳印边缘,细密的裂纹正沿着骨纹蔓延,像蛛网。
“有意思……”它幽蓝的魂火跳动,“铸铁境初期……却有‘势’的雏形……王选……果然不同……”
它不再攻击,而是缓缓收回手,对着姜望,再次做出那个掌心向上的手势。
这次,姜望看懂了。
是邀请。
或者说,是“允许”。
允许他继续登山,允许他叩门。
姜望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气血,继续往上走。
山道两侧,越来越多的封骨晶柱开始开裂。
第二根、第三根、第十根……
每一根晶柱炸裂,都有一具上古遗骸苏醒。它们姿态各异,气息强弱不一,但无一例外,在感应到姜望身上的薪火和骸门烙印后,都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先是警惕,然后是困惑,最后是……某种复杂的、近乎缅怀的沉默。
它们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幽蓝或暗金的魂火跟随着姜望的脚步移动,像是在目送,又像是在……护卫?
“万骸朝宗……”琉璃跟在后面,声音发颤,“我爷爷的笔记里提过……当真正的王选出现时,沉睡的骸骨会自发护道……原来是真的……”
陈小二背着林河,腿肚子在打颤:“那……那它们现在是友军?”
“暂时是。”姜望头也不回,“但如果我叩门失败,它们可能就是第一批撕碎我的。”
陈小二闭嘴了。
山道走到一半时,异变再生。
不是来自封骨晶林,而是来自天门峰本身。
山体开始震动。
不是地震那种摇晃,而是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山体内部翻身,骸骨堆砌的山壁表面,无数骨节开始错位、重组,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那些原本镶嵌在山壁上的头骨、肋骨、脊椎,此刻像活过来般蠕动,眼眶里燃起幽绿的磷火,齐齐转向山道上的姜望。
整座山峰,苏醒了。
“它在……看你。”琉璃的声音干涩,“天门峰不是死的……它是活的……是无数骸骨的聚合体……有自己的意识……”
话音未落,山壁上忽然伸出一只巨大的骨手!
那手完全由无数细小骸骨拼接而成,五指张开足有三丈宽,掌心处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眼球状骨珠,每一颗都在转动,死死盯着姜望。
骨手朝着他当头抓下!
姜望瞳孔骤缩。
这一抓的威势,已经超越了铸铁境,甚至可能触摸到了“抱玉”的门槛!躲不开,挡不住!
但就在骨手即将触及他的瞬间——
“嗡——”
脊椎深处的骸门烙印骤然爆发!
一道暗金色的虚影从姜望背后冲天而起——不是完整的形象,只是一扇门的轮廓,门扉微启,露出一线深不见底的黑暗。虚影只有三丈高,和天门峰顶那扇真正的骸门比起来渺小如尘,但散发出的气息却更加古老、更加威严。
骨手停住了。
掌心那些眼球骨珠齐刷刷转向那道门影,疯狂转动,像是在辨认,又像是在……恐惧?
然后,骨手缓缓收回,重新融入山壁。
整座天门峰的震动也渐渐平息。
山道上那些燃起磷火的骸骨,此刻全部低下头,做出臣服的姿态。
万籁俱寂。
只有峰顶那扇骸门,依旧在急促地“呼吸”,灰白雾气已经浓得像实质的瀑布,几乎要将整座山峰吞没。
“王选……确认……”一个宏大、混乱、像是千万个声音重叠的低语,从山体深处传来,“准予……叩门……”
姜望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丝。
刚才烙印爆发,虽然逼退了骨手,但也抽干了他近三成的气血。现在太阳穴在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没停。
继续向上。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终于抵达峰顶。
这里是一片平坦的骨台,方圆三十丈,地面铺着整齐的玉质骨板,每一块骨板上都刻着扭曲的符文。骨台中央,就是那扇骸门。
近距离看,更加震撼。
门扉高九丈,完全由某种灰白色的巨兽骨骼雕琢而成。骨质的纹理在灰雾中若隐若现,像是活的血管在缓慢搏动。门板上的浮雕不再是简单的骸骨图案,而是完整的、充满痛苦与挣扎的叙事画面——无数生灵在互相厮杀、吞噬、融合,最后全部化作骸骨,堆积成山,山巅处,正是这扇门。
而门缝,此刻已经裂开一指宽。
从缝隙往里看,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姜望能感觉到,黑暗深处,有东西在动,在等待,在……呼唤他。
“到了。”琉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
少年走上骨台,从怀中掏出那枚骨哨,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姜望:“我爷爷说,要开这扇门,需要‘钥匙’。钥匙有三部分:骨哨是其一,另外两部分……在血手会和阴煞门手里。”
姜望接过骨哨。
入手温热,哨子内部的符文正在微微发光,与骸门产生着某种共鸣。
“血手会和阴煞门也有钥匙碎片?”他问。
“不是碎片,是另外两种‘媒介’。”琉璃解释,“我爷爷当年是清道夫‘蚀骨队’的人,负责寻找骨源。血手会掌握的是‘血祭之法’,能用活人精血短暂激活骸门。阴煞门掌握的是‘引魂之术’,能沟通门后的残魂,获得开启的‘口令’。”
他顿了顿,看向姜望:“你只有骨哨,只能让门‘松动’,但打不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有办法强行撬开。”琉璃苦笑,“但那样做,会惊动门后的‘守门者’。我爷爷当年就是尝试强行开启,结果被守门者重伤,逃回来后骨蚀病就发作了。”
守门者。
姜望想起啸月天狼——第一扇骸门的守门者是它,那第二扇的守门者,恐怕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血手会和阴煞门的人在哪?”他问。
“应该也在附近。”琉璃指向骨台两侧的阴影,“他们肯定在观察。一旦你拿出骨哨,他们就会现身。”
话音刚落,左侧阴影里就传来一声轻笑。
“小朋友挺懂行啊。”
三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为首的是个女人。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血色长裙,裙摆开叉到,露出苍白修长的腿。长发用一根骨簪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衬得那张脸越发精致妖异。她手里把玩着一柄小巧的骨扇,扇骨是用某种细密的指骨拼接而成,扇面则是半透明的人皮,上面用血绘制着扭曲的符文。
血手会,而且是高层。
“奴家苏挽月,血手会外务执事。”女人笑盈盈地看着姜望,眼波流转,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这位……蚀骨队的大人?看着眼生啊。”
她身后跟着两个壮汉,都穿着血手会的制式皮甲,气息浑厚,至少是叩骨境后期。
姜望没说话。
他在等。
等另一拨人。
果然,右侧阴影里也传来脚步声。
三个穿着灰白色长袍的人走了出来,袍子上绣着骷髅纹路,脸上戴着惨白的骨制面具。为首的是个瘦高的老者,手里拄着一根用人腿骨打磨成的拐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骷髅,骷髅眼眶里燃烧着幽绿色的魂火。
阴煞门。
“骨哨在你这。”老者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交出来,我们可以合作。”
苏挽月掩嘴轻笑:“莫长老,合作?你们阴煞门上次合作,可是把我们的血祭童子全喂了‘九幽鬼’,这次还想故技重施?”
莫长老冷哼:“那是意外。而且,没有我们阴煞门的引魂之术,你们血手会就算血祭一千人,也打不开这扇门。”
“那没有我们的血祭,你们的引魂之术又能有什么用?”苏挽月针锋相对。
两人互相瞪着,气氛剑拔弩张。
姜望忽然开口:“你们吵完了吗?”
两人同时转头看他。
“钥匙在我手里。”姜望晃了晃骨哨,“想开门,就按我的规矩来。”
苏挽月挑眉:“什么规矩?”
“第一,血祭和引魂,同时进行。”姜望说,“第二,开门后,我要第一个进去。第三……”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身后那些手下:“这些杂鱼,留在外面。”
莫长老眼神一厉:“狂妄!”
苏挽月却笑得更妩媚了:“有趣。奴家喜欢有胆色的男人。不过……你怎么保证开门后,你不会被守门者撕碎?又或者,你怎么保证我们不会在开门瞬间……翻脸?”
“我不需要保证。”姜望平静地说,“因为如果你们翻脸,我就捏碎骨哨。钥匙碎掉,门会重新封闭,而且下一次开启,至少需要三十年。”
他看向莫长老:“你们阴煞门等得起三十年吗?”
又看向苏挽月:“血手会背后的那位‘大人’,等得起三十年吗?”
两人沉默了。
他们确实等不起。骸门每三十年才开启一次,这次错过了,下一次就要再等三十年。而他们背后的势力,早已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拿到门后的东西。
“成交。”苏挽月率先点头,骨扇“啪”地合拢,“不过,血祭需要祭品。我们这次只带了三个血奴,不够。”
姜望看向琉璃,又看向陈小二背上的林河。
“我有两个。”他说。
陈小二脸色骤变:“师兄!”
琉璃也猛地抬头,浅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慌。
但姜望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松了口气。
“但不是他们。”姜望指向苏挽月身后的两个壮汉,又指向莫长老身后的两个灰袍人,“用你们的人。四个叩骨境后期的精血,够了吧?”
苏挽月和莫长老同时色变。
“你——”
“要么同意,要么滚。”姜望打断他们,“我的耐心有限。”
空气死寂。
那两个被点名的壮汉和灰袍人,眼中都闪过惊恐和愤怒,但没有人敢说话——在血手会和阴煞门,高层对下层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良久,苏挽月深吸一口气,娇媚的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莫长老,你觉得呢?”
莫长老盯着姜望,骨杖上的骷髅眼眶里魂火剧烈跳动:“可以。但开门后,里面的东西,我们要七成。”
“凭什么?”苏挽月冷笑。
“凭我们阴煞门掌握了‘口令’。”莫长老说,“没有口令,就算门开了,你们也进不去真正的‘内殿’。”
苏挽月咬了咬嘴唇,最终点头:“好。七成就七成。但我要先挑。”
“可以。”
两人达成协议,同时看向姜望。
姜望点头,退到一边。
血祭开始了。
苏挽月带来的三个“血奴”被押到骨台边缘——那是三个眼神空洞、浑身赤裸的年轻男女,身上布满了针孔和刀疤,显然已经被长期放血豢养。他们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但没有人理会。
苏挽月展开骨扇,轻轻一挥。
三道血线从三个血奴脖颈处飙射而出,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三颗拳头大小的血珠,悬浮在骸门前。
“还不够。”她看向那两个壮汉。
壮汉脸色惨白,但不敢反抗。他们自己割开手腕,将精血注入血珠。每注入一分,他们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气息也衰弱一分。
四个叩骨境后期的精血,加上三个血奴的全部血液,最终凝聚成七颗人头大小的血珠,在骸门前缓缓旋转,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该你了,莫长老。”苏挽月脸色也有些发白——操控血祭消耗极大。
莫长老上前,骨杖点地。
杖头的骷髅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阴寒的气息从骷髅中涌出,化作七条灰白色的雾气锁链,缠住那七颗血珠。
然后,他开始念诵。
不是人言,是某种古老、扭曲、充满了怨毒与祈求的咒文。每一个音节都像用骨头摩擦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神魂都在震颤。
随着咒文的进行,骸门开始剧烈震动!
门缝从一指宽扩大到一掌宽,浓稠的灰白雾气像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骨台。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影子在游荡、嘶嚎、挣扎。
那是门后囚禁的残魂。
它们被血祭和引魂之术唤醒,疯狂地想要冲出牢笼。
就在这时,姜望动了。
他走到骸门前,举起骨哨,放到唇边。
但没有吹。
而是将全身的薪火之力,全部注入哨子。
骨哨表面的符文骤然炸亮!刺目的金光像一轮微型太阳在姜望掌心燃烧,光芒所过之处,那些雾气中的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像积雪般迅速消融!
哨子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金线,射向骸门门缝!
“铛——!”
金线击中门缝的瞬间,整座天门峰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门,开了。
不是缓缓推开,是轰然洞开!
门后的景象展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骸骨平原。
平原上堆积着数不清的骸骨,有人类的,有妖兽的,有更多无法辨认的古老存在。而在平原尽头,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完全由晶莹白骨构筑的宫殿。
宫殿大门紧闭。
门前,跪着一具骸骨。
那是一具类人形的骸骨,但比人类高大三倍,骨骼呈现出一种剔透的琉璃质感,表面流淌着七彩的光晕。它单膝跪地,双手拄着一柄巨大的骨剑,头颅低垂,像是在沉睡。
守门者。
琉璃质骨骼,七彩光晕,气息深不可测。
至少是……抱玉境。
苏挽月和莫长老眼中同时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但他们没有动。
因为守门者,缓缓抬起了头。
空洞的眼眶里,两簇暗金色的魂火,像太阳般燃起。
它看向门外的众人,下颌开合,发出宏大如钟鸣的声音:
“何人……叩门?”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