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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秀荷一进屋,郭庭洲立马用水冲净手上的肥皂泡,将高高挽起的袖子放下来,冷声吩咐:“珍珍的腿受伤了,需要休息,这几天你好好照顾她。”
他说着指了指水龙头下的盆子里叶珍珍染上了经血的裤子和内裤,“喏,你先帮她把这个洗了。 ”
许秀荷这才明白,原来刚刚郭庭洲在帮叶珍珍洗染了经血的裤子。
可叶珍珍腿上只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擦伤,走起路来丝毫看不出异常。
不过,现在她的心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痛了。
想到过完年一上班,她就可以申请和郭庭洲离婚,彻底离开他。
许秀荷缓缓走过去,强忍着脚上的疼痛开始为叶珍珍洗衣服。
洗完后刚一件件晾在廊檐上,叶珍珍就嚷嚷着饿了,郭庭洲于是又吩咐许秀荷赶紧做饭。
她做完饭从厨房出来,只见郭庭洲和叶珍珍正双双站在廊沿上,对着她刚刚晾晒的那条裤子上一小块淡淡的黄色痕迹说着什么。
见到她,叶珍珍嘟着嘴,故意抬高声音:“许秀荷存心的吧?这还让人怎么穿呀!”
郭庭洲立马一脸歉意地揽住她的肩,“让她再重新洗一遍!”
当他的目光转向许秀荷时,瞬间变得凌厉如刀:“许秀荷,你怎么这么没用?连衣服都洗不干净!拿去再好好洗一遍!”
许秀荷顿时气不打一处出,“郭庭洲,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白色裤子上沾的是经血,本来就很难洗掉,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洗成这样。”
她声音颤抖,眼眶里噙满泪水:“我的脚骨折了,医生让我多休息,不要走动。凭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郭庭洲厉声打断她:“就凭珍珍是一名话剧演员,从来就没吃过苦,而你在小地方长大,皮实!”
许秀荷心口猛地一阵刺痛,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就是活该受苦的那个人。
而叶珍珍,因为从来没有吃过苦,所以就理所应当地享受照顾。
哪怕,她身上的伤比叶珍珍重一百倍!
“郭庭洲,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许秀荷几乎嘶吼地。
郭庭洲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照顾一下珍珍,能把你累死?”
许秀荷只觉鲜血淋漓的心,蓦地又被撕开一道口子。
她颤抖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没错!我不会被累死!但和你在一起,我不开心!长期下去,我会折寿!所以,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二字瞬间激怒了郭庭洲,他嗤笑一声,“你一个缝纫工,因为嫁给了我,享受着官太太的尊贵,你会舍得离婚?”
许秀荷悲凉一笑。
她在大火中被踩得骨折他不闻不问,一回来,他就吩咐她好好侍候叶珍珍,她可真够尊贵的!
正迟疑间,只见郭庭洲陡然抓过别在腰间的手枪:“许秀荷,现在我命令你,去把珍珍的衣服再好好洗一遍!”
他说着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飞出一颗子弹来,将桌子上的一只花瓶击得粉碎。
许秀荷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郭庭洲顿了顿,“赶紧去做,否则,下次子弹击中的,就不是花瓶!”
许秀荷缓缓站起身,拄着拐杖正要走向洗衣池。
耳畔突然响起郭庭洲的声音:“珍珍小心手枪走火!”
接着,“砰”的一声,一枚子弹“嗖”地从身后飞过来,击中许秀荷的右肩,鲜血顿时汩汩流出来。
剧烈的疼痛使得她猛地瘫倒在地上。
她用哀怨的眼睛看向一脸无所谓的玩弄着手枪的叶珍珍,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声音:“你们都是疯子!魔鬼!会遭报应的!”
郭庭洲目光冷洌地扫她一眼,一言不发。
叶珍珍眼睛里充满被宠爱的得意,却装模作样地说:“不好意思,我本来只是想吓唬下你,谁知道走火了呢,就当是你不好好洗裤子的惩罚吧……”
从医药箱找来工具取出嵌入肩头的子弹后,许秀荷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缓缓回到房间,拿来纸和笔,强忍着疼痛在桌子前坐下来,写了一封长达两千多字的信。
信里,她不仅申请和郭庭洲离婚,还血泪控诉他家外有家,和她举行婚礼并领证三年,却对外隐瞒已婚事实,背着她在京市和叶珍珍再次举行婚礼,以夫妻的名义同居,并为了叶珍珍一次次对她实施家庭暴力……
连同那枚带着干涸的血迹的子弹,也作为有力的证据被她一并放进了信封。
春节后恢复上班第一天,许秀荷来到郭庭洲的单位,径直走向领导办公室。
当天下午,许秀荷就坐上了开往老家的火车。
——
穿着一身崭新军装的郭庭洲精神焕发地走进办公室。
他刚坐下来,警卫员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色凝重地进来:“团长,不好了!组织正式下发通知……”
警卫员支支吾吾的样子,让郭庭洲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接过文件,只见上面写着:
“郭庭洲同志,您夫人提出的离婚申请已被批准。关于您夫人反映的您家外有家、对夫人实施家暴等生活作风问题,我们经过调查,确认全部属实。因在军区造成恶劣影响,现免去您京市军区107步兵团团长职务,并开除党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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