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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节:捷报传回与天子再召

十月初四,寅时三刻,雁门郡守府。

晨雾尚未散尽,一骑快马自北门疾驰而入。马背上的斥候浑身浴血,左臂缠着的绷带还在渗血,右手却将一面残破的突厥狼旗高高举起。

“捷报!鬼哭涧大捷!”

嘶哑的呼喊划破黎明寂静。街道两旁窝棚里的流民惊醒,推开破门探看;城墙上值守的士卒纷纷回头;郡守府门前的亲兵上前接过缰绳。

斥候滚鞍下马,踉跄两步站稳,从怀中掏出一卷带血的帛书:“靖难营旅帅嬴政,十月二日于鬼哭涧伏击突厥游骑,斩首三百七十四级,俘获六十三人,夺回被掳百姓二百余口,缴获战马一百二十匹、牛羊四百余头…”

亲兵统领接过捷报,不敢耽搁,疾步冲入府内。

片刻后,郡守府正堂灯火通明。杨广披衣而坐,脸上还带着宿醉的倦意——昨夜他与几个近臣饮酒至深夜,商议如何催促太原援军。此刻他展开捷报,眼神从惺忪逐渐转为锐利。

“…我军伤亡二十七人,其中阵亡九人,重伤六人,轻伤十二人…”杨广读到此处,手指轻叩桌面,“斩获近四百,自损不到三十…张晟。”

“臣在。”张晟躬身。

“这个战损比,属实否?”

“臣已派人核查。”张晟道,“报捷斥候是臣麾下老兵,可信。另有两队斥候在鬼哭涧亲眼见到战场——突厥人尸体堆满溪涧,血染红了半条河。”

杨广沉默,继续往下看。

捷报后半部分详细记录了作战经过:如何诱敌深入,如何弩箭齐发,如何火攻断后…战术精妙,环环相扣。尤其提到一种“三段轮射”的弩阵战法,让突厥骑兵始终处于箭雨覆盖之下,根本无法组织冲锋。

“好一个‘三段轮射’。”杨广抬头,“此战法从何而来?”

“据说是嬴旅帅所创。”张晟道,“弩队分三组,一组射击,一组上弦,一组待命,轮流不息。此法虽古已有之,但嬴旅帅加以改良,配合新制弩机,威力倍增。”

杨广眼中闪过异彩。他年轻时也曾熟读兵书,知道这“三段轮射”源自战国弩阵,但隋军承袭北朝传统,重骑兵轻弩兵,此法早已失传。

“此人现在何处?”

“正在返回途中,预计午时前可抵雁门。”

“到了让他立刻来见朕。”杨广顿了顿,“在…在偏殿见。”

“偏殿?”张晟一怔。偏殿是天子私下召见心腹臣子之处,比正殿更显亲近。

“对。”杨广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渐亮的天色,“朕有些话,要单独问他。”

辰时正,嬴政率靖难营主力返回雁门。

队伍押着俘虏,驱赶着牛羊,缓缓入城。虽然人人疲惫,但士气高昂。街道两侧挤满百姓,争相观看那些被俘的突厥人——这些往日凶神恶煞的胡骑,如今灰头土脸,被绳索串成长串,在隋军刀枪押送下垂头行走。

“看!那是突厥千夫长的狼旗!”

“这么多马…还有牛羊!”

“靖难营真厉害…”

赞叹声、欢呼声、甚至哭泣声此起彼伏。对雁门百姓来说,这是围城以来第一次实实在在的胜利,意义非凡。

嬴政骑马走在队伍最前。他穿着那身旧皮甲,肩头有一道新添的刀痕——是昨日近身搏杀时留下的。脸上沾着血污与烟尘,但眼神清明,腰背挺直。

张晟在城门处迎接,简短交代了天子召见之事。

“偏殿?”嬴政略感意外。

“是。”张晟压低声音,“陛下对你颇为看重,此次召见非同寻常。记住,慎言,慎行。”

嬴政点头。他明白,这一关,才是真正的考验。

第二节:偏殿夜对与民变根源

午时,嬴政沐浴更衣,换上一套郡府准备的干净戎装,随内侍入行宫。

雁门行宫原是前朝晋王别院,规模不大,但亭台楼阁俱全。经过月余战火,多有损毁,只有主殿和几处偏殿尚可居住。内侍领着嬴政穿过回廊,来到西偏殿。

殿内陈设简单:一张紫檀木御案,几张胡凳,几架烛台。但案上摆着的文房四宝皆是御用之物——宣城紫毫笔、端溪龙尾砚、松烟墨、澄心堂纸。墙上挂着一幅《北疆舆地图》,标注着长城沿线关隘。

杨广坐在御案后,已换下戎装,穿着一袭月白常服,头戴黑纱幞头,少了天子威仪,多了几分文人气质。他正低头批阅奏章,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

“臣嬴政,参见陛下。”嬴政按礼参拜。

“平身,赐座。”杨广摆手,示意内侍搬来胡凳。

嬴政谢恩坐下,腰背依旧挺直。他能感受到天子的目光在仔细打量自己——从上到下,从面容到身形,似乎在寻找什么。

“鬼哭涧一仗,打得漂亮。”杨广开口,语气平和,“以两百新兵,歼敌近四百,自损不到三十…便是李靖在此,也不过如此。”

“陛下过誉。”嬴政道,“此战占尽地利,又有新弩之利,侥幸取胜。”

“侥幸?”杨广笑了,“一次是侥幸,两次三次就是本事。黑云寨,鬼哭涧…朕看过战报,你的用兵颇有古风。”

他顿了顿,忽然问:“你可知,朕为何要在偏殿见你?”

“臣不知。”

“因为正殿之上,君臣之分太明,有些话不好说。”杨广身子前倾,盯着嬴政,“在这里,朕可以问你些实话——你也必须说实话。”

嬴政迎上他的目光:“陛下请问,臣必知无不言。”

“好。”杨广拿起案上那份《平虏十策》,“你在这策文里说,‘防突厥先防民变’。朕想知道,你所谓的‘民变’,根源何在?”

这个问题,诛心。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面孔。内侍早已屏退,只留黄俨在门口侍立,老宦官低眉顺目,耳朵却竖得笔直。

嬴政沉默片刻,开口道:“民变根源,非百姓好乱,乃制度败坏,民生艰难。”

“哦?如何败坏?”

“首在府兵制崩。”嬴政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开皇年间,府兵制尚能运转,因有均田制为基——一丁受田百亩,二十亩为永业,八十亩为口分。有田则有产,有产则能自备器械马匹,应征入伍。”

杨广点头。这是隋朝立国之本,他自然清楚。

“但大业以来,土地兼并日盛,均田制名存实亡。”嬴政话锋一转,“臣戍边前,曾在关中调查。以京兆府武功县为例:开皇十年,该县在籍丁男三千四百人,实受田者三千一百人,人均受田八十七亩。至大业五年,在籍丁男增至四千二百人,实受田者仅一千九百人,人均受田不足三十亩。”

这组数据精确到县,杨广眼神一凝。

“这…可有凭证?”

“有。”嬴政从怀中掏出一卷发黄的纸页——那是周文按他口述整理的数据,“这是臣托人从户部旧档中抄录的。不仅武功县,关中二十四县,情况大抵如此。河北、山东等地,更甚。”

杨广接过纸页,快速浏览。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县丁口、田亩数据,时间跨度从开皇到大业,脉络清晰。越看,他脸色越沉。

这些数据,他从未见过——或者说,从未有人敢给他看。

“人均受田不足三十亩…”杨广喃喃,“那他们如何生活?”

“三十亩薄田,若遇丰年,勉强温饱;若遇灾年,便要借贷,甚至卖儿鬻女。”嬴政语气转冷,“而就在这种情况下,朝廷还频频征发——三次征高句丽,每次征发民夫数十万;修长城、开运河、建东都…百姓如何承受?”

杨广手指颤抖。他想反驳,却无从反驳。这些事,都是他下旨做的。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嬴政继续道,“府兵制要求士卒自备器械马匹。开皇年间,一丁受田百亩,养一匹马、置办刀枪铠甲,尚有可能。如今人均三十亩,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余力置办军械?”

他顿了顿,声音加重:“于是出现奇景:关中一丁,受田不足三十亩,却要自备器械远征高句丽。置办不起怎么办?借高利贷。仗打完了,债还不上,田地被夺,沦为流民…此非逼民为盗乎?”

“砰!”

杨广一掌拍在案上,砚台跳动,墨汁溅出。

黄俨吓得一哆嗦,偷眼看去,只见天子脸色铁青,胸口起伏。

殿内死寂。

嬴政面不改色,静待下文。

许久,杨广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这些…朝中为何无人报朕?”

“因为没人敢说。”嬴政直视天子,“陛下可还记得大业六年,民部尚书樊子盖曾上书,言及均田败坏、府兵疲敝之事?”

杨广皱眉回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自己正筹划第三次征高句丽,嫌樊子盖聒噪,将他贬为庶民。

“陛下当时说:‘天下富庶,何来疲敝?此老朽妄言’。”嬴政补了一句。

杨广脸色由青转白。他想起来了,确实说过这话。不止樊子盖,还有好几个人都曾委婉劝谏,都被他斥退了。

“所以…”他声音干涩,“所以朕是闭目塞听?”

“臣不敢。”嬴政拱手,“陛下日理万机,难免有疏漏。且…”

“且什么?”

“且下面的人,报喜不报忧。”嬴政道,“州县官员为求政绩,虚报田亩丁口;将领为邀军功,隐瞒士卒困苦。层层遮掩,到了陛下这里,自然只剩一片太平。”

这话,像一把刀,剖开了大隋盛世下的脓疮。

杨广颓然坐回椅中。他忽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的累,是心里的累。这些年,他开运河、修长城、征高句丽、建东都…桩桩件件,都是为了打造一个超越汉武的盛世。可如今有人告诉他,这个盛世,是建立在百姓血泪之上的虚幻泡影。

“依你之见,当如何?”他问,声音带着疲惫。

“当务之急有三。”嬴政早有准备,“第一,暂停所有大工,与民休息;第二,清查田亩,抑制兼并,恢复均田;第三,改革府兵制,变自备为官给,减轻士卒负担。”

杨广苦笑:“你说得容易。运河已修大半,岂能半途而废?高句丽屡犯边境,岂能不征?至于清查田亩…牵涉多少豪门权贵,你可知?”

“臣知。”嬴政道,“正因牵涉众多,才需陛下乾纲独断。昔年汉武帝颁‘推恩令’,削藩国,阻力何其大?但他坚持做了,才有后来中央集权,北击匈奴。”

“你拿朕比汉武?”

“陛下志在超越汉武,当有超越汉武之魄力。”嬴政一字一句,“汉武晚年下《轮台罪己诏》,承认过失,调整国策,此方为明君气度。”

“罪己诏…”杨广喃喃。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做的事:三征高句丽,死伤数十万;修大运河,死者相枕于道;建东都,耗尽国库…这些,不该下罪己诏吗?

可是…可是他是天子,天子怎么会错?

殿内烛火跳动,映照着两张面孔:一张沧桑疲惫,一张年轻坚毅。

第三节:数据惊人与制度剖析

沉默良久,杨广重新拿起那份数据。

“这些田亩数字,你是如何得来的?”他问。

“部分是户部旧档,部分是臣亲自调查。”嬴政道,“臣戍边五年,走过陇右、关内、河东三道,所见所闻,皆记录在册。”

他顿了顿,又掏出一卷纸:“这是臣整理的《大业民生录》,记载各地物价、粮产、丁口变化,请陛下御览。”

杨广接过。这卷纸更厚,记录更详。从大业元年开始,每年各地米价、布价、盐价;各州水旱灾害情况;流民数量;甚至…民变次数。

“大业七年,山东大旱,米价斗米三百钱,流民二十万…邹平王薄起义…”

“大业九年,河北蝗灾,饿殍遍野,窦建德聚众…”

“大业十年,江淮大水,杜伏威起事…”

一条条,一桩桩,触目惊心。

杨广的手在颤抖。他知道各地有“盗匪”,但从未想过规模如此之大,根源如此之深。

“这些…都是真的?”

“陛下可派人核查。”嬴政平静道,“臣愿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

杨广闭上眼。他忽然想起去年巡幸江都时,沿途所见——确实有很多荒芜的田地,有很多面黄肌瘦的百姓。当时近臣说“此乃个别州县治理不善”,他信了。

现在想来,是自己不愿相信。

“你一个旅帅,为何要查这些?”杨广睁开眼,目光锐利,“这已超出武将本分。”

“因为臣知道,边塞安危,系于中原安定。”嬴政答道,“若中原大乱,边军粮饷断绝,士卒牵挂家乡,如何御敌?突厥此次敢围困天子,正是看准我大隋内忧外患。”

这话,点破了杨广最深的恐惧。

他一直以为,突厥是外患,民变是内忧,两者无关。可现在有人告诉他:内忧不除,外患难平。

“你的《平虏十策》,朕仔细看了。”杨广换了个话题,“其中‘考课法’、‘标准化’、‘绩效考评’等词,前所未闻,从何而来?”

“部分是读古书所得,部分是臣自己琢磨。”嬴政道,“比如‘考课法’,源自秦汉‘上计制度’,但臣加以改良,不仅考政绩,还要考民生、考廉洁、考效率。”

他详细解释:“比如一个县令,不能只看他收了多少税,还要看他治下百姓是否安居,案件是否公正,学校是否兴办…各项打分,综合评定。优者升,劣者黜,平庸者留任观察。”

杨广听得入神。这方法确实比现行的考核制度更全面。

“那‘标准化’呢?”

“此乃工匠用语。”嬴政道,“臣在靖难营设军械工坊,要求所有弩机、箭矢按统一规格制作。如此,零件可互换,坏了易修,生产效率也高。此法可用于各行各业——比如铸钱,统一成色重量;比如量具,统一尺寸标准…”

“就像秦朝的‘书同文,车同轨’?”杨广插话。

“正是。”嬴政点头,“始皇统一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方有天下大治。今我大隋疆域辽阔,若也能推行标准化,则政令畅通,商贸繁荣。”

杨广眼中闪过异彩。这些想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大智慧。尤其从这个年轻将领口中说出,更显难得。

“你这些见解…师从何人?”他忍不住又问。

嬴政沉默片刻,道:“臣幼时家贫,无钱延师。但家乡有座破庙,庙里有个老庙祝,藏书颇丰。臣常去借书,老庙祝见臣好学,便悉心指点。可惜大业三年,老庙祝病逝,那些书也散佚了。”

这解释合情合理。乱世之中,隐士高人所在多有。

杨广盯着嬴政看了许久,忽然问:“你可知,朕已派人去陇西查你底细?”

“臣知道。”

“你不怕?”

“臣身家清白,无愧天地,何惧之有?”嬴政坦然道,“况且,陛下查臣,是重视臣,臣当感激。”

这份坦荡,让杨广有些意外。寻常人听到天子调查,早就惶恐不安了,此人却如此镇定…

“你今年二十岁?”杨广忽然问。

“是。”

“二十岁…”杨广喃喃,“朕二十岁时,已是晋王,率军平陈,意气风发…”

他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透过眼前的年轻人,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雄心勃勃。

不同的是,自己出身皇族,而这人出身寒微。

“嬴政。”杨广忽然道,“朕给你个任务。”

“陛下请讲。”

“你既熟知民间疾苦,又通晓军政,朕命你为‘巡察使’,巡视雁门、马邑、定襄三郡。查田亩,核丁口,访民情,报朕实情。”杨广顿了顿,“但有一样——不得声张,秘密进行。”

巡察使,虽非正式官职,但代表天子,权力不小。尤其“秘密进行”四字,意味着杨广想绕过官僚体系,直接获取信息。

这是试探,也是重用。

嬴政心中一凛,拱手道:“臣领旨。但臣有一请。”

“说。”

“请陛下给臣一道手谕,许臣调动三郡档案,询问官吏。否则,名不正言不顺,难以行事。”

杨广略一思索,提笔写下手谕,盖上传国玉玺。

“黄俨。”

“老奴在。”

“你去库房,取一套七品官服,还有巡察使印信、符节,交给嬴政。”杨广吩咐,“再拨十名禁军,充作护卫。”

“遵旨。”

嬴政接过手谕和印信,郑重收好。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正式踏入大隋的权力场。

虽然只是七品巡察使,但天子亲命,意义非凡。

第四节:各方反应与暗流渐起

嬴政离开偏殿时,已是酉时三刻。

暮色四合,行宫内灯火渐次亮起。他捧着官服印信,在禁军护卫下走出宫门,迎面遇上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紫袍老者,年约六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正是纳言苏威。他身后跟着黄门侍郎裴矩、内史侍郎虞世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官员。

“下官嬴政,见过苏纳言,诸位大人。”嬴政行礼。

苏威打量着他,眼中满是欣赏:“不必多礼。老夫听说陛下召见,谈了两个时辰…看来,相谈甚欢?”

“承蒙陛下垂询,下官只是如实作答。”嬴政道。

“如实作答…”苏威笑了,“好一个如实作答。这朝中,敢在陛下面前‘如实’的人,不多了。”

这话意味深长。虞世基在一旁听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裴矩则问:“嬴旅帅…不,现在该叫嬴巡察使了。陛下命你巡视三郡,可有具体章程?”

“尚无,还需请教诸位大人。”嬴政谦逊道。

“雁门、马邑、定襄,皆是边塞要地,突厥之祸最烈。”裴矩道,“你此去,当以安抚军民、整顿防务为先。若有难处,可来寻老夫。”

“谢裴侍郎。”

虞世基也开口,语气温和:“嬴巡察使年轻有为,陛下破格重用,当谨慎行事。三郡情况复杂,豪强盘踞,处理不当恐生事端。”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暗含警告。

嬴政听懂了,拱手道:“下官明白,必当小心。”

寒暄几句,双方告辞。嬴政走出行宫,禁军牵来马匹。

翻身上马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暮色中的行宫,灯火辉煌,却透着一种难言的压抑。

那是权力中心的常态——表面光鲜,内里暗流涌动。

回到黑云寨时,天已黑透。

寨中正在庆祝胜利——缴获的牛羊宰了几头,大锅炖肉,香气四溢。见嬴政回来,还捧着一套官服,众人又惊又喜。

“旅帅升官了?”

“巡察使…这是什么官?”

嬴政简要说了一遍,嘱咐道:“此事保密,对外仍称旅帅。周书记,你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出发巡视。”

周文领命,却又担忧:“旅帅,这三郡可不比黑云寨。地方豪强、驻军将领、还有突厥奸细…盘根错节。咱们人生地不熟,恐怕…”

“正因为人生地不熟,才要去看。”嬴政道,“天子想听真话,我们就去听真话,报真话。”

他看向众人:“这次巡视,我只带三十人——弩队十人,步队十人,斥候五人,加上周书记和几个工匠。其余人留守黑云寨,由陈平、李四统率,继续训练,加固防御。”

“诺!”

当夜,嬴政在石屋中制定巡视计划。

脑中数据面板浮现:

【事件:帝前论政】

【结果:获得天子信任,被任命为巡察使】

【影响力:进入大隋权力外围】

【风险:引起朝臣忌惮,可能遭遇地方阻力】

【国运值:9(稳步增长)】

【新增模块:情报收集(初级)】

国运值涨到了9,离10只差一点。嬴政预感,突破10时,可能会有变化。

他铺开地图,标注三郡位置:雁门郡在南,马邑郡在北,定襄郡在东,呈三角之势。这三郡是抵挡突厥的前沿,也是隋朝边防的缩影。

“先从雁门郡开始。”他自言自语,“这里是杨岌治下,情况相对熟悉。然后北上马邑,最后东进定襄…”

正规划着,门外传来老赵的声音:“旅帅,张校尉来了。”

嬴政起身相迎。张晟一身便服,只带了一个亲兵,显然是秘密来访。

“校尉深夜到访,有何吩咐?”

“不敢吩咐,只是有几句话要交代。”张晟坐下,神色凝重,“你今日在偏殿说的话,已经传出来了。”

嬴政挑眉:“这么快?”

“朝中没有秘密。”张晟苦笑,“尤其陛下身边,耳目众多。你那些‘民变根源’、‘制度败坏’的话,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有哪些人?”

“首先是地方豪强。”张晟道,“你提到土地兼并,他们最怕清查田亩。其次是朝中权贵——他们的庄园、佃户,都是这么来的。还有…军中将领。”

“将领?”

“许多将领靠虚报兵员吃空饷,靠克扣军粮发财。”张晟压低声音,“你改革府兵制的主张,等于断他们财路。”

嬴政了然。改革从来不是请客吃饭,是要动既得利益者的奶酪。

“校尉提醒的是。”他道,“但此事陛下已经定了,我只能去做。”

“我知道。”张晟点头,“我只是提醒你,此去巡视,务必小心。三郡之中,马邑太守独孤怀恩、定襄总管王仁恭,都不是简单人物。尤其独孤怀恩,是独孤皇后族人,背景深厚。”

独孤氏,关陇八大姓之一,与杨家是姻亲。这样的人,确实棘手。

“还有,”张晟又道,“陛下虽然重用你,但也派人查你底细。黄俨的人已经到陇西了,最多半月,必有回报。”

“我明白。”

“你…”张晟欲言又止,最终叹道,“你好自为之。若真能做成此事,于国于民,都是大幸。若做不成…保住性命,来日方长。”

这话已是推心置腹。嬴政郑重拱手:“谢校尉提点。”

送走张晟,嬴政回到案前。

烛火下,地图上的三郡轮廓分明。他知道,这一去,不仅是巡视民情,更是要摸清大隋边防的底细——兵力、粮草、民心、隐患…

这些,都将是他未来图谋的基石。

窗外秋风呼啸,卷起落叶。

嬴政忽然想起八百年前,他第一次巡视关中时的情景。那时他还是秦王,带着李斯、蒙恬,走遍三秦大地,了解民情,筹划变法…

历史,仿佛在重演。

但这一次,他要走得更稳,看得更远。

因为这一世,他不仅要统一天下,更要建立一个真正传之万世的制度。

三郡巡视,是第一步。

【本章钩子】:

1. 嬴政获得巡察使身份,即将巡视三郡。地方豪强、驻军将领会如何应对?会否暗中阻挠甚至加害?

2. 黄俨已派人去陇西调查嬴政底细。半月后调查结果回来,会否发现“嬴政”身份的疑点?

3. 朝中已有人对嬴政心生忌惮,会否在他巡视途中设置障碍?独孤怀恩、王仁恭等地方大员将如何对待这个天子特使?

4. 嬴政的巡视将揭露多少边塞实情?这些真相呈报给杨广后,会引发怎样的朝堂震动?

5. 国运值即将突破10,会解锁什么新能力或模块?对嬴政的后续行动有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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