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时,苏泠才悠悠转醒。
窗外的日头已经爬得老高,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屋内,照得床幔上的缠枝莲纹样愈发清晰。
她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软得不像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抬手的动作都带着滞涩的沉重。
想撑起身子下床,腰腹间却传来一阵淡淡的酸麻,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
昨夜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没有半分旖旎,只余下清晰的惊惧、无奈,还有挥之不去的惶然。
沈砚这一次确实收敛了许多,起初的动作还算温存,指尖带着的薄茧划过皮肤时,没有以往那般强硬的掠夺感,甚至还会低声询问她的感受。
可这份克制没能维持太久,到了后来,他又失控,力道也重了起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她能感觉到他的隐忍,却也摆脱不了被掌控的无力——他的强势让她无法退缩;他的气息笼罩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她全程都紧绷着身子,拼命忍着浑身的不适,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过往经验告诉她,反抗处境只会更不好。
不过,比起前两次的狼狈与剧痛,这一次确实好了些,可那种被强行侵占的惊惧感,依旧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她怕他失控,更怕自己应付不来他这般旺盛的需求,每一次亲密都像一场煎熬,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而最让她迷茫的,是看不到头的未来。
沈砚远比她想象中难缠,他霸道的让她无从抗拒,那份需求更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她应付不了他的强势,摆脱不了他的掌控,就像被缚住了手脚,只能被动承受。
往后的日子还那么长,她该如何面对一次又一次这样的煎熬?
又该如何从这看似安稳、实则窒息的处境里挣脱?
前路茫茫,她看不到半分光亮,只觉得满心都是无措与惶恐,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无力感。
缓了好一会儿,苏泠才忍着全身的酸软借着手臂的力气,勉强坐起身来。
锦被滑落,露出肩头淡淡的红痕,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哑着嗓子唤道:“晚晴……”
门外的晚晴早已候着,闻言连忙推门进来,刚一抬眼,脸颊便不受控制地红透了,连眼神都有些躲闪不敢直视。
夫人正扶着床头坐着,乌黑的鬓发松松散散垂在肩头,几缕碎发贴在颈侧,衬得那截脖颈愈发纤细莹白。
平日里清冷的眉眼,此刻染了层浅浅的绯红,眼尾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濡湿。
连长长的睫毛都像沾了水汽,轻轻颤动时,竟透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柔媚。
肌肤在晨光下泛着一层细腻的柔光,带着事后独有的温润莹润。
肩头滑落的锦被边缘,隐约露出的肌肤上印着淡淡的红痕,似开未败的花,添了几分难言的旖旎。
可这份柔媚里,又裹着化不开的倦意。她微微蹙着眉,带着不自知的风情。
撑着床头的手指泛着淡淡的白,连呼吸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喘。
晚晴看得心头一跳,连忙低下头,脸颊烫得厉害。
昨夜守在门外,屋里传来的动静早已让她辗转难安。
此刻见夫人这副模样,暗自埋怨,姑爷当真是不知节制,把夫人折腾得这般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她不敢再多看,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苏泠的胳膊,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夫人,您醒了?快别自己撑着,奴婢扶您再躺会儿?”
苏泠轻轻摇了摇头,避开晚晴的搀扶,嗓音依旧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沈砚呢?可是去上朝了?”
“回姑娘,姑爷天不亮就走了。”
晚晴如实答道,“如今姑爷已是正六品詹事,今日宫里有要事需得面圣回话,一早便带着随从出门了。”
听到这话,苏泠紧绷的肩背悄然松弛了些,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屋内并无旁人,才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吩咐。
“我先前让你备下的避子汤,你快去帮我熬一碗来,越快越好。”
晚晴闻言,脚步顿住了,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嘴唇嗫嚅着,像是有话想说,却又迟迟未曾开口。
苏泠见她这副模样,眉峰微蹙:“怎么了?”
“夫人,”晚晴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忍不住劝道,
“先前谢大夫特意叮嘱过,这避子汤药性寒凉。”
“若是常喝,对身子损伤极大,不仅会耗损气血,日后怕是……怕是会影响生育的。”
“您往后的日子还长,可不能这般糟蹋自己啊。”
“往后?”苏泠闻言,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意里满是嘲讽,眼底却一片寒凉。
“我如今这般境地,哪里还有什么往后可言。”
“夫人!”晚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瞬间红了,“您别这么说!其实……其实大人待您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她抬眼看向苏泠,脸上满是急切,说到后面,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声音也低了几分
“您看那日老夫人气势汹汹地来您院里,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可自打大人跟老夫人谈过之后,老夫人就再也没来找过您的麻烦,连您院里都没踏进一步。”
“还有您的嫁妆,先前老夫人总想着要过问几句,如今也绝口不提了,定是大人在中间拦住了老夫人,替您挡了下来。”
晚晴顿了顿,脸颊红得更甚,声音压得更低。
“还有……还有昨夜,事后都是大人亲自帮您清洗打理的,那般细致,绝非是不在意您的样子。”
“大人或许只是在那事上急切了些,但奴婢瞧着,他是真心想对您好的。”
“夫人,您不妨试着接受大人,就像老夫人说的,早日怀上沈家的血脉,这日子……这日子也未尝不好。”
苏泠脸上的嘲讽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难辨的沉寂。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留下嘴角紧抿的弧度,透着几分疏离。
晚晴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频频抬眼打量她的脸色。
见夫人始终面无表情,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瞧不出半分喜怒,心里愈发忐忑,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发颤的怯懦。
苏泠其实听进了晚晴的话。
她不是没有察觉,老夫人没再找她麻烦,也没再打她嫁妆的主意,应该是沈砚阻拦了她,才暂时歇了手。
晚晴说这些是为她好,她心里清楚,她不过是盼着她能在沈府安安稳稳过日子,不用再受委屈。
可……沈砚真的会在意她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嗤笑一声压了下去。
她微微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上的绣纹,心头一片清明。
沈砚是什么人?
他如今虽已是正六品詹事,但他绝不会满足于此。
他心思深沉、步步为营,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
不过是眼下他觉得国公府对他仍有大用,他未来的仕途还需依附国公府的势力。
所以他此刻才不敢对她不好,这般“上心”与“维护”。
说到底,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刻意讨好,是为了牢牢攥住这棵能助他青云直上的“摇钱树”。
沈砚这般人,等他爬到足够高的位置,国公府于他没了利用价值,他会怎样?
他为了仕途,连京城的嘲笑都能忍下,执意要娶她。
这般能屈能伸、眼里只有利益的人,将来一旦仕途顺遂、羽翼丰满,自然也会毫无留恋地将她抛诸脑后。
不过也好。
等那一日到来,她大抵也就能真正解脱了。
只是这解脱的前提,绝不能有孩子。一旦有了孩子,便有了牵挂,有了软肋,往后再想脱身,便是难如登天。
她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晚晴身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晚晴心头一紧,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苏泠沉默了片刻,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些与你无关,按我说的做,去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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