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林晚意盯着自己的指尖,又看看画帛,整个人僵在昏暗的灯光下。
就在三秒前,她正烦躁地用手指戳着画帛上“惊鹄髻”的复杂结构——她已经对着这幅静态图研究了整整三个小时,但那些发丝盘绕的层次、支撑物的插入角度、发饰固定的隐秘技巧,依然像一团迷雾。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任何盘发经验,她前世虽然精通妆容和服饰,但对这种极度复杂的古代发型也只是理论了解,从没亲手复原过。
“以心映之,可得其法……”她念叨着母亲手札里那句像谜语一样的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前世最专注的状态——在工作室里调配失传的胭脂色,一坐就是十个小时,忘记时间,忘记饥饿,眼中只有色粉与油脂混合时微妙的变化。
呼吸渐渐平缓。指尖重新抚上画帛。
这一次,她不再“看”,而是“感受”。指腹轻轻划过那些细腻的线条,仿佛在触摸真实的发丝。从发根到发梢,从基底到顶端,一遍,又一遍。
就在她的精神集中到某个临界点时,异变突生。
指尖下的触感变了——不再是纸张的粗糙,而是某种温润的、带着细微振动的质感,像在触摸活物的皮肤!
她猛地睁开眼。
画帛表面,被她手指划过的地方,正泛起一层水波般的流光!那光芒极淡,是月白色中透着微蓝,像夏日夜晚的萤火,又像深海生物的微弱荧光。它随着她指尖的移动而流淌,所过之处,帛面上那些静止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微微蠕动、重组。
林晚意屏住呼吸,手却没有停。她凭着直觉,继续用指尖描绘发髻的轮廓——从额前的分发线,到脑后高耸的髻心,再到倾斜如飞鸟振翅的髻尾。
当最后一笔完成,整个发髻的图案被她的指尖完整“点亮”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直抵脑海深处的共鸣声响起。
紧接着,画帛上方十公分处,空气开始扭曲、凝聚。无数细小的光点凭空浮现,迅速汇聚、拉伸、成型……
三秒后,一幅清晰的全息动态影像,悬浮在了半空中!
影像里是一位身着唐代服饰的女子侧影,面容被柔和的光晕模糊了,但那头长发和身上的披帛清晰可见。她端坐在一面铜镜前,镜中映出她平静的面容。
然后,一双手从画面外伸了进来。
那是一双女人的手,手指修长,动作优雅而有力。它们开始为镜前的女子梳头:先是用木梳将长发彻底梳通,接着灵巧地分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假发和支撑物……
林晚意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每一个步骤都无比清晰:如何用细绳固定基底,如何将真发与假发混合编织,如何用隐藏的发卡和簪子一层层构建出发髻的立体结构。影像甚至还贴心地在关键处做了局部放大和慢速回放——比如那支主簪插入的角度和力度,多一分会刺穿发髻,少一分则固定不稳。
更神奇的是,当影像进行到“点缀花钿”这一步时,画面旁居然浮现出一行行娟秀的繁体小字注释:
“开元年间,惊鹄髻常饰以金翠花钿。然贫家女子无金玉,可用彩帛剪之,以胶贴于额际,曰‘俭妆’,亦不失风致。”
林晚意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教学视频”。这是穿越了时间与文明的、精妙绝伦的“传承系统”!它用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技术,将千年前的技艺完整封存,等待后人以正确的方式“唤醒”!
影像持续了大约十五分钟,完整展示了惊鹄髻从无到有的全过程。最后,画面定格在完成后的发型特写上,那高耸灵动的发髻,在虚拟的光影中栩栩如生。
然后,影像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画帛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林晚意知道不是。
她颤抖着手,再次触摸画帛。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帛面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规律的脉动,像心跳,又像某种能量循环。
“妈……”她喃喃道,“您留给我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妆匣,这本手札,这幅画帛……绝不仅仅是“古物”。它们蕴含着远超这个星际时代理解范畴的技术——或者说,某种超越技术的“存在”。
是古地球文明隐藏的科技遗产?还是……更不可思议的东西?
林晚意猛地想起母亲手札里那些零碎的记载:“奇异星图”、“坐标全非今制”、“疑与古地球‘二十八宿’有关”。
还有那个神秘的词——“归墟”。
她迅速翻出手札,找到那张夹在最后一页的合成纸星图。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些陌生的光点和坐标符号依然晦涩难懂。
但如果……如果这幅星图也能用同样的方式“激活”呢?
她屏住呼吸,将手指按在星图中央那个被红圈标记的“归墟”节点上。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发生。
她又尝试像刚才那样,放空心神,用指尖细细描绘星图的纹路。
依旧没有反应。
“需要特定条件?还是……我现在的‘权限’不够?”林晚意皱起眉头。
她不死心,又去触摸妆匣的其他部分——木篦梳、素银簪、瓷罐、绣花针……每一件都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异常。
只有画帛。只有与“技艺传承”直接相关的画帛,能被激活。
“所以重点是‘技艺’……”林晚意若有所思,“这系统……或者说这‘存在’,只对‘想要学习并传承技艺’的人开放?”
这个猜想让她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这意味着,母亲留下的不是随意收集的古董,而是一套精密的、有目的的“文明火种保存系统”。母亲林素心,那个在档案里只是“痴迷古文明的边缘学者”的女人,可能接触到了某个惊天秘密,并用生命守护着它。
而现在,这个秘密传到了她手里。
窗外传来秃鹫帮成员在附近游荡的粗俗笑骂声,将林晚意拉回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画帛卷好,放回妆匣。
现在不是深究秘密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利用刚刚获得的“教学影像”,在明晚直播前,掌握惊鹄髻的梳法!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距离直播还有十八个小时。
“拼了。”林晚意撸起袖子,眼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斗志。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