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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鬼屋的风声裹着潮湿的霉味卷到鼻尖时,沈砚正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石子滚到草丛里,惊起几只飞虫,在暖黄的灯笼光里绕着圈飞。他啧了一声,抬头看向那座歪歪扭扭的建筑,语气里满是嫌弃:“鬼屋惊魂,这名字也太敷衍了,墨渊这老小子怕不是把游乐园项目手册直接抄了一遍?你看那破屋顶,都快塌了,指不定进去就得被瓦片砸脑袋,这哪是惊魂,分明是送命。”

陆凛被他念叨得嘴角微扬,伸手把怀里的饼干盒又往里按了按,盒里的小银钥匙撞着林辰的篮球挂件,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他抬眼望去,鬼屋的轮廓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狰狞——灰扑扑的墙壁爬满发黑的爬山虎,藤蔓的根须嵌在墙缝里,像无数只枯手抓着墙面;窗户玻璃碎了大半,黑洞洞的窗口像怪兽的眼,风灌进去时发出呜咽似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哭。门口挂着块破烂的木牌,红油漆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镜中无鬼,心中有鬼;破镜者困,识心者生。

“镜中无鬼,心中有鬼?”陆凛低声重复,指尖摩挲着掌心的母铃,铜铃的温润触感让他稍定,“这规则比过山车和木马的还玄乎,看来这关不靠蛮力,得磨脑子。墨渊这是想玩心理战。”

沈砚凑过去看了眼木牌,撇撇嘴:“玄乎什么,说白了就是让我们别自己吓自己呗?可这鬼地方,想不害怕都难。你闻闻这味儿,跟陈年旧抹布似的,呛得人嗓子眼发堵。”

两人走到鬼屋门口,门虚掩着,缝隙里漏出一丝昏黄的光,还伴着“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在死寂的夜里听得人心里发毛。沈砚伸手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惊得屋檐下几只蝙蝠扑棱着翅膀飞起来,黑影掠过头顶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又立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啧,这破门,比我的匕首还锈。”沈砚吐槽着率先走进去,匕首握在掌心,金色光晕微微闪烁,“你跟紧点,别回头,我听人说进鬼屋最忌讳回头,容易被脏东西缠上。”

陆凛跟在他身后,忍不住笑:“你还信这个?之前打小丑的时候,也没见你怂过。”

“那能一样吗?”沈砚头也不回,声音却低了几分,“小丑是实打实的怪物,看得见摸得着,一刀砍过去就完事。这鬼屋不一样,净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儿,膈应人。万一冷不丁从角落蹦出个影子,吓都能把人吓死。”

两人刚踏进屋子,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关上,带起一阵冷风。陆凛下意识回头,却只看到一面光滑的镜子,镜子里映着两人的身影,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

“看吧,我就说不能回头。”沈砚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匕首光晕又亮了几分,照亮了前厅的景象。

这是个不大的前厅,墙壁上挂着七八面镜子,大小不一,边框掉漆,镜面蒙着厚灰。厅中央摆着张歪腿的破桌子,桌上的黄铜烛台插着根白蜡烛,烛火跳动,把墙壁上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成各种怪形状。

“这镜子,怕是关键了。”陆凛走到最近的一面镜子前,伸手擦了擦镜面的灰尘。指尖划过的地方,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一小块干净的镜面,里面突然映出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披肩,面容憔悴,眼眶红肿得像哭过,正低着头绞着衣角,满脸纠结。

陆凛瞳孔微缩,刚想后退,就听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慌,这是规则里说的‘镜影’,应该是别人的执念残影。你看我这边的,是旋转木马上那个小男孩。”

陆凛回头,果然看到沈砚面前的镜子里,映着那个穿蓝色背带裤的小男孩,手里攥着颗红糖果,眼巴巴望着前方,像在等什么人。

“看来每面镜子里,都藏着一个人的执念残影。”陆凛定了定神,“规则说‘镜中无鬼,心中有鬼’,这些残影不是鬼,是人心底的执念。他们困在这里,是因为有放不下的事。”

“那‘破镜者困,识心者生’又是什么意思?”沈砚皱着眉敲了敲镜面,镜子里的小男孩突然抬头,朝他露出个怯生生的笑容,“难不成是说,打碎镜子的人会被困住,看懂这些人心思的人才能出去?”

陆凛点头刚要说话,前厅深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嗒、嗒、嗒”,很慢很轻,像女人穿高跟鞋走路,一步一步敲在两人心上。

两人同时警惕起来,朝脚步声方向看去。黑暗的走廊尽头,那个穿白裙的女人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红肿得吓人,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照片,正是陆凛在镜子里看到的女人。

“你们……看到我的孩子了吗?”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哽咽,像一碰就碎,“他叫小宇,五岁了,穿蓝色背带裤,手里拿着颗红色的糖……我刚才明明看到他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陆凛的心猛地一沉。这女人,就是旋转木马上那个小男孩的妈妈。他看着女人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小男孩笑得灿烂,和镜影里的模样一模一样。

“我们看到了。”陆凛的声音放得极柔,生怕吓着她,“他已经走了,和你一起去了没有痛苦的地方。他不怪你,真的。”

女人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眼泪突然掉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照片上,晕开一片水渍:“我知道……我知道他走了……可是我放不下……那天我带他去游乐园,他说想吃白巧克力,我嫌贵没给他买,转身接了个电话,他就不见了……我总觉得,他还在等我,等我给他买白巧克力……”

女人的话音刚落,周围的镜子突然剧烈晃动,镜面里的人影开始扭曲,像被揉皱的纸。镜中女人的身影变得狰狞,长发飞舞,眼眶流着黑色血泪,小男孩的身影则在镜中哭泣,伸手像要抓住什么。

“不好!”沈砚低喝一声,一把拉住陆凛的胳膊往后拽了两步,“她的执念太强了,情绪一激动,镜影就要失控了!”

果然,女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头发渐渐变长,像黑色藤蔓缠住周围的镜子。镜子里的人影发出刺耳尖叫,那些声音像无数根针,扎进两人耳朵里。沈砚手里的匕首光晕暴涨,形成一道金色屏障,挡住了飞溅的玻璃碎片。

“破镜者困……”陆凛看着晃动的镜子,突然拉住想要挥刀砍向镜子的沈砚,“别动手!不能打碎镜子!规则说破镜者困,打碎镜子我们就会被困在镜影里,永远走不出去!”

“那怎么办?”沈砚的声音带着急,看着女人越来越狰狞的脸,“她的执念已经快压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俩都得栽在这里!总不能让我们也跟着她哭一场吧?”

陆凛没有回答,挣开沈砚的手走到女人面前,从怀里掏出饼干盒。打开盒盖,他拿出一个小小的蓝色背带裤玩偶——那是小男孩消散时留下的,玩偶手里还攥着颗用糖纸包着的白色奶糖。

“你看,这是小宇留下的。”陆凛把玩偶递给女人,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他说,他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白巧克力,很甜。他还说,他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很爱他。”

女人看着手里的玩偶,身体猛地一颤。玩偶的布料柔软,还带着淡淡的奶糖味,和她记忆里小宇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她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玩偶的脸,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不再是绝望的泪,而是释然的泪。

“小宇……我的小宇……”女人抱着玩偶失声痛哭,“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该舍不得那点钱……妈妈现在就给你买白巧克力,买好多好多……”

她哭了很久,久到烛火都快要熄灭,久到周围镜子的晃动渐渐平息。哭着哭着,她的身体渐渐透明,脸上的憔悴和绝望被温柔取代。她抬头朝陆凛和沈砚露出个感激的笑容,那笑容很淡,却很温暖。

“谢谢你们……”女人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终于可以去找他了……我终于可以告诉他,妈妈爱他……”

话音未落,女人的身体化作一道白光,消散在空气里。随着女人的消散,晃动的镜子也平静下来,镜面里的人影消失了,只剩下陆凛和沈砚的身影,清晰而真实。

“呼——”沈砚松了口气,收起匕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好家伙,这关比过山车还费脑子,差点没把我憋死。我刚才都想直接把镜子砸了,大不了跟她耗着,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吓。”

陆凛看着他哭笑不得,递给他一块沾着奶糖味的手帕:“擦擦吧,满头大汗的,跟刚打完一场硬仗似的。你真砸了镜子,我们俩就得困在这里,变成镜影的一部分,天天对着镜子哭了。”

“我知道,我就是说说。”沈砚撇撇嘴接过手帕擦脸,奶糖味钻进鼻尖,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他走到一面镜子前擦了擦灰尘,露出清晰的倒影,“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拿出玩偶就能安抚她?万一她不买账,反而更激动怎么办?”

陆凛笑了笑,把饼干盒盖好揣进怀里:“猜的。不过不是瞎猜,她的执念不是恨,是愧疚。她觉得自己亏欠了小宇,只要让她知道,小宇不怪她,她就能放下执念。那个玩偶是小宇留下的,是最好的证明。”

“行啊你,陆凛。”沈砚挑眉看他,眼里带着真切的赞赏,“你这脑子,不去当侦探可惜了。每次都能找到最省事的破局法子,比我这只会挥刀的莽夫强多了。”

陆凛被他夸得耳根微红,刚要说话,就注意到前厅深处那扇虚掩的门,门缝里漏出的光比前厅更亮,却透着更浓的寒意。

“看来这就是下一个房间了。”陆凛说着想去推门,却被沈砚拦住。

沈砚走到他身前,率先伸手推开门,匕首握在掌心,金色光晕亮得刺眼:“我先上,万一里面有什么埋伏,我替你挡着。”

陆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他没多说,只是跟在沈砚身后走进房间。

刚踏进房间,两人就愣住了。

这个房间比前厅大得多,却空荡荡的,没有镜子,没有桌子,只有一面巨大的墙。墙上挂着无数张照片,用红绳串着从墙顶垂到地面,每张照片上都有一个孩子的笑脸——有安安,有林辰,有小宇,还有很多他们没见过的孩子。每个孩子的笑容都很灿烂,却看得两人心里沉甸甸的。

照片下方,刻着一行深陷墙面的字迹,不是油漆写的,像是用指甲一点一点抠出来的,笔画里还嵌着暗红色的痕迹,透着刺骨的寒意:执念熔炉,以爱为引,以痛为料,以魂为火。

陆凛伸手摸了摸那行字迹,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他突然注意到,每张照片的角落都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缠在墙内的一个黑色齿轮上,齿轮上还沾着些细碎的布料,像是孩子衣服的料子。

“沈砚,你看这些红绳和齿轮。”陆凛指着墙面,“这些照片不是随便挂的,红绳连着齿轮,应该是墨渊用来收集执念的装置。每解开一个孩子的执念,红绳就会拉动齿轮,给熔炉输送力量。我们之前以为在救人,其实是在帮墨渊强化熔炉。”

沈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伸手扯了扯其中一根红绳,齿轮立刻发出“咔哒”的声响,照片里那个孩子的笑脸竟变得黯淡了几分:“这老小子太阴险了,用孩子的爱当诱饵,让我们心甘情愿地给他打工。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这些红绳继续给熔炉供能吧?”

陆凛蹲下身,仔细观察齿轮的结构,发现齿轮的缝隙里卡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红绳缠魂,解铃需系铃人;齿轮转恨,止戈需知恨因。

“解铃还须系铃人……”陆凛喃喃自语,目光扫过墙上的照片,突然注意到林辰的照片旁边,还贴着一张他和父亲的合影,正是过山车车厢里找到的那张,“我明白了。这些红绳对应的是孩子的执念,而系铃人,就是每个孩子执念的源头。比如林辰的执念是没能兑现和父亲的承诺,小宇的执念是没吃到妈妈买的白巧克力。我们要做的,不是剪断红绳,而是找到每个执念的‘解铃点’,让红绳自然脱落。”

沈砚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皱起眉:“可这里有上百张照片,我们总不能一个个找解铃点吧?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墨渊指不定还在外面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陆凛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走到墙的另一侧,发现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密码锁,锁孔的形状和之前在旋转木马拿到的小银钥匙一模一样。他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密码锁发出“咔哒”一声响,墙上的红绳突然松动了几分,有几张照片的红绳已经开始脱落。

“这把钥匙是关键。”陆凛眼睛一亮,“墨渊虽然阴险,却也留下了捷径。这把钥匙能暂时卡住齿轮,让我们有时间找到核心的解铃点——也就是墨渊收集这些孩子执念的真正原因。”

就在这时,房间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墨渊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个黑色的熔炉碎片,匣子里的红光闪烁得更剧烈了:“不错,不错,你们竟然能发现红绳和齿轮的秘密。不过你们以为找到钥匙就够了吗?这面墙里,藏着我收集执念的真正目的,而你们,很快就会成为这面墙的新展品。”

墨渊的话音刚落,墙上的红绳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那些照片里的孩子笑脸瞬间变得扭曲,发出阵阵凄厉的哭喊声,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黑气从墙缝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沈砚立刻挡在陆凛身前,匕首的金色光晕暴涨,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黑气:“陆凛,你找解铃点,我来挡住这些黑气!”

陆凛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墙上的照片,他知道,这一次的破局,不仅要靠智商,更要靠对这些孩子执念的理解。而他和沈砚,必须在黑气彻底吞噬房间前,找到墨渊藏在这面墙后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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