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林玄盘膝坐在宿舍床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而平稳。窗外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他在尝试运转《玄天引气诀》。
这门功法在玄黄大世界只算基础中的基础，是给刚入门的炼气期弟子打根基用的。但放在这个灵气稀薄到近乎枯竭的世界，却是唯一可行的修炼途径。
一丝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从空气中被剥离出来，顺着特定的经脉路线缓缓流淌。整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按照这个速度，要修到炼气一层，至少需要三个月。
但林玄并不急躁。
三千年的修行生涯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欲速则不达。尤其是在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每一步都必须走得扎实。
更重要的是，随着这一丝丝能量的入体，他识海中沉睡的帝魂，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苏醒着。虽然只是亿万分之一的程度，但每苏醒一丝，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就更清晰一分。
“这个世界的能量构成很复杂。”林玄内视着体内那缕游丝般的真元，“除了稀薄的灵气，还有星辰之力、地脉之气，甚至……某种人造的能量波动。”
最后一种最让他在意。那是一种规律而稳定的波动，无处不在，像是某种覆盖全球的庞大网络散发出的“余温”。
“科技文明发展到极致，也能触及能量的本质么？”林玄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陈宇回来了。
他是宿舍里唯一练武的人，家里开武馆，自己也从小习武。此刻他穿着一身被汗水浸透的运动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显然刚晨练完。
“哟，林玄，今天起这么早？”陈宇有些意外地看了林玄一眼，然后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
按照往常，林玄这时候应该还在睡觉，或者刚醒还在床上发呆。
“睡不着，就起来了。”林玄随口道，结束了打坐，从床上下来。
陈宇也没多问，拿起毛巾和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水声很快响起。
林玄走到阳台上，看着渐渐亮起来的校园。操场上已经有不少学生在晨跑，远处图书馆门口排起了队——期末临近，学霸们开始抢占座位了。
一切看似平静。
但林玄的帝魂感知中，这片校园里至少有五处异常的能量波动。有的微弱而稳定，像是佩戴了什么特殊物品；有的则时隐时现，像是在刻意隐藏。
“都盯上这里了么……”林玄眼神微冷。
昨天小巷里那三个人，还有咖啡厅二楼的外国男子，显然只是冰山一角。这个世界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暗流，比他预想的要汹涌得多。
洗漱完毕，陈宇擦着头发走出来，忽然说：“对了林玄，你今天上午没课吧？”
“嗯。”
“那跟我去趟古武社吧。”陈宇咧嘴一笑，“我们社长看了你昨天解题的视频，对你很感兴趣，想认识认识你。”
“视频？”
“就昨天高数课上那段，有人偷偷录了发校园论坛了。”陈宇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帖子，“你看，都盖了三百多楼了。”
林玄看了一眼。视频拍得有些模糊，但能清楚看到他在黑板上解题的过程，尤其是最后那种奇特的矩阵符号，被不少人圈出来讨论。
下面的回复五花八门：
“这哥们谁啊？数学系的？”
“好像是文学院的，叫林玄。”
“那符号是什么字体？有认识的么？”
“李教授好像很激动，下课后还单独留他说话。”
“我听说他在食堂把张猛给吓瘫了，真的假的？”
林玄眉头微皱。他不想太高调，至少在恢复一定实力之前。
“古武社社长找我什么事？”
“具体不清楚，就说想见见你。”陈宇耸耸肩，“不过你放心，我们社长人不错，就是有点……武痴。估计是看你解题时露的那手，觉得你可能有功夫底子？”
林玄想了想，点头：“行，我去看看。”
他确实需要更多了解这个世界的“武”是什么水平。陈宇身上有微弱的能量波动，虽然粗糙，但确实是修炼过的痕迹。
上午九点，古武社活动室。
这是一间位于体育馆二楼的大型训练室，面积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四周墙上挂着各种兵器架，刀枪剑戟一应俱全；地上铺着厚厚的软垫，角落里有沙袋、木人桩等训练器材。
此刻训练室里大约有二十几个人，有的在对练，有的在练套路，还有几个在角落里扎马步。
林玄一进门，就感觉到至少三道目光立刻锁定了他。
不是恶意，而是审视，带着强烈的好奇和探究。
“社长，林玄来了。”陈宇朝训练室深处喊道。
一个穿着黑色练功服的青年从人堆里走出来。他约莫二十三四岁，身材匀称，步伐沉稳，每一步的距离都分毫不差。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明亮而有神，看人时像是能穿透表象。
“林玄同学，幸会。”青年伸出手，“我叫陈风，古武社社长。”
林玄与他握手。在接触的瞬间，他感觉到对方掌心里传来一股试探性的力道，不大，但足够测试普通人的握力。
林玄面色不变，任由对方试探。
三秒后，陈风眼中闪过讶异，松开了手：“林同学练过？”
“一点家传的养生功夫。”林玄淡淡道。
“养生功夫？”陈风笑了，“能把张猛吓得不敢还手的养生功夫，我可没见过。”
果然，食堂的事已经传开了。
“他大概是脚滑了。”林玄面不改色。
陈风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来，这边坐。小宇，去倒两杯茶。”
两人在训练室角落的茶桌旁坐下。陈宇很快端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然后识趣地退到一边去训练了。
“林同学，我就开门见山了。”陈风抿了口茶，“昨天你解题用的那个矩阵符号，我在一本祖传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图案。那本书是我曾祖父留下的，据说是明朝时期的抄本，里面记载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东西。”
林玄心中一动：“能详细说说吗？”
“书里叫它‘九宫阵图’，说是用来推算天时地利、布置风水阵局的。”陈风压低声音，“但我曾祖父在笔记里提到，他年轻时见过一个道士，用类似图案在院子里布了个‘阵’，然后那院子就四季如春，蚊虫不侵。”
“道士？”林玄捕捉到关键信息。
“嗯，大概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陈风点头，“我曾祖父说，那道士自称来自‘昆仑墟’，云游至此，见他家有缘，就留了本手札。后来战乱，手札大部分都遗失了，只剩下几页残卷传下来。”
昆仑墟。
林玄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在玄黄大世界，昆仑是诸多修真圣地的统称。这个世界也有“昆仑”的传说，看来绝非巧合。
“陈社长告诉我这些，是想要什么？”林玄直接问。
陈风沉默片刻，说：“我想请你看看那几页残卷。不瞒你说，我陈家世代习武，但到我这一代，很多祖传的东西都看不懂了。我父亲说，那些古籍里可能藏着真正的‘武道’精髓，而不是我们现在练的这些花架子。”
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看你昨天解题时那种从容，还有那手独特的符号……我觉得你可能看得懂。”
林玄看着陈风。这个青年的眼神很诚恳，没有虚伪，也没有算计，只有对某种失传知识的纯粹渴望。
“可以。”林玄点头，“残卷在哪？”
“在我家里。”陈风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今天带过来的，但早上走得急，忘了。要不……周末？我请你到家里做客，顺便看看。”
“周末我有约。”林玄想起苏清雪的邀请，“下周吧。”
“好！”陈风高兴地点头，随即又说，“对了，还有件事。下周校际武术交流赛，邻省江州大学的人要来踢馆。他们社长是空手道黑带，据说还练过泰拳，下手很黑。去年我们社的副社长就输给了他，手腕骨折，养了三个月。”
林玄听出弦外之音：“你想让我出手？”
“不是让你去打。”陈风连忙摆手，“我是想……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来看看？给我们社的队员指点一下？我看人的眼光还算准，你虽然没展露过功夫，但肯定不简单。”
林玄没有立刻答应。
他现在不想卷入太多是非。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个机会——近距离观察这个世界的“武”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到时候看情况。”林玄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陈风也不强求：“行，你能来就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陈风介绍古武社的情况，林玄偶尔问几个问题。从陈风的描述中，林玄大概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武术水平：
大部分所谓“古武”，其实都是经过简化和改良的套路，强身健体可以，实战效果有限。真正有传承的家族，手里可能有一些压箱底的东西，但大多残缺不全。
至于“内力”“真气”这些概念，在主流武术界被视为传说，只有少数隐秘传承还相信其存在。
“对了。”临走前，陈风忽然想起什么，“林玄，你最近小心点张猛。那小子睚眦必报，昨天在食堂丢了那么大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家里有点背景，跟校外一些混混也有联系。”
“谢谢提醒。”林玄点头。
离开古武社活动室，林玄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图书馆。
他需要更多关于这个世界“超自然”传说的资料。苏清雪提到的那本民国手抄本，还有陈风说的昆仑墟道士，都指向一个事实：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过修真文明，或者至少，接触过修真文明。
图书馆四楼，古籍阅览区。
这里人很少，只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在埋头查阅资料。林玄出示学生证后，管理员给了他一个手牌，指向最里面的书架：“民国时期的文献都在那边，不能外借，只能在里面看。”
林玄道谢后走过去。
书架很高，分上下六层，摆满了各种线装书、手抄本、旧报纸合订本。很多书封面已经破损，纸张泛黄发脆，一看就是多年无人问津。
他按照索引，找到了“民俗传说·异闻”分类。这一栏的书不多，只有二十几本。
林玄一本本翻看。
《江淮异闻录》、《湘西赶尸考》、《岭南蛊术探秘》……大多是近代学者整理的民间传说，内容真伪参半，很多明显是牵强附会。
直到他拿起一本没有封面的手抄本。
翻开第一页，扉页上是一行娟秀的小楷：
“余游历西南三十年，见闻诡事甚多，择其可信者录之。然天地之大，非人智可尽知，姑妄记之，姑妄观之。——民国廿三年秋，云游子记。”
林玄精神一振，快速翻阅。
这本手抄本记载的内容，明显比之前那些书靠谱得多：
“滇南有村，每逢甲子年七月半，村后古井会涌出白雾，雾中有笙箫之声。村人闭户不出，至天明方散。余曾于井边守候，见雾中隐有宫阙楼阁之影，疑为上古秘境显化。”
“巴蜀某深山，有樵夫误入一洞，洞中别有天地，有道人炼丹其中。丹成时霞光冲天，方圆十里异香三日不散。后樵夫再寻其洞，终不可得。”
“关外长白，有猎户见雪夜有白衣人踏雪而行，足不沾地，瞬息百丈。追之不及，惟雪地上留莲花印记，经日不化。”
一条条记录，在普通人看来是志怪小说，但在林玄眼中，全是修真文明存在的铁证：
古井白雾——空间裂缝周期性开启。
道人炼丹——修士在洞府炼丹。
踏雪无痕——轻身法术或高阶身法。
林玄越看越专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一页没有文字，只有一幅图。
一幅用朱砂绘制的、复杂到令人眼花的阵法图！
图的边缘有密密麻麻的注释，用的正是玄黄大世界的“灵文”！
虽然很多地方残缺模糊，但林玄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简化版的“小聚灵阵”！
能够汇聚天地灵气，辅助修炼的基础阵法！
“果然……”林玄深吸一口气，“这个世界，真的有过修真传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断了。”
他小心地将这一页的内容记在脑中。虽然阵法残缺不全，但以他的阵法造诣，推演出完整版本并不难。
正要将书放回书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年轻人，对这本书感兴趣？”
林玄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全白的老者站在身后。老者约莫七十多岁，精神矍铄，目光清明，手里拄着一根黄木拐杖。
最让林玄在意的是，老者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息。
不是修炼者的真元波动，而是一种……与天地自然极其契合的韵律。就像一棵扎根深山的老松，历经风雨而巍然不动。
“随便看看。”林玄不动声色。
老者走近，看了眼林玄手中的书，眼中闪过追忆之色：“这本书啊……是我五十年前捐赠给图书馆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会翻它。”
林玄心中一动：“老先生是……”
“我姓苏，苏文远。”老者微笑，“退休的历史系教授，偶尔还会来图书馆坐坐。小伙子怎么称呼？”
“林玄，文学院大一。”
“林玄……”苏文远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就是清雪提到的那个，对古代神话很有研究的林玄？”
林玄没想到会这么巧：“苏清雪同学是您的……”
“孙女。”苏文远笑得慈祥，“她昨晚跟我打电话，说在学校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同学，懂得很多古籍里的冷门知识。我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见见，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他看了看林玄手中的书：“能看懂这上面的东西？”
林玄斟酌着词句：“能看懂一些图案，文字部分太模糊了。”
“图案啊……”苏文远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阵法图上，眼神变得深邃，“这图案，我研究了几十年，也只看出是个某种复杂的几何结构。但直觉告诉我，它没那么简单。”
他抬头看向林玄：“清雪说你这周末要来家里做客？”
“是的，打扰了。”
“不打扰，我很期待。”苏文远眼中闪着学者特有的好奇光芒，“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聊这本书，还有……你懂的那些‘冷门知识’。”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苏文远便拄着拐杖离开了。走之前，他给了林玄一张名片，上面只有名字和一个手机号。
林玄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个苏文远，不简单。
不是修为上的不简单，而是那种对“未知”的敏锐和执着。而且，林玄能感觉到，老者体内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先天之气？
那是只有出生时沾染了天地灵机，并且一生未受污染的人，才会保留的一丝本源气息。
在这个灵气枯竭的世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
林玄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他将书放回书架，离开图书馆。
刚走到楼下，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林玄同学吗？”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的女声，语气干练，“我是龙魂局特勤处的秦月。关于昨晚发生在旧书店街小巷的事件，我们需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林玄眼神一凝。
龙魂局？
官方的人，终于找上门了。
（第四章完，字数：34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