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金陵城炸锅了。
不是被山顶那玩意儿炸的,是被青云宗的大阵仗炸的。
天还没亮透,十几道流光就从青云山方向飞来,落在城中央的知府衙门上空。流光散去,露出十几个穿着白鹤纹袍子的仙门弟子,个个御剑凌空,仙气飘飘——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领头的三个,更是气势惊人。一个白胡子老头,一个冷面中年,还有个看着挺和善的胖道士。
三人一落地,知府刘大人就屁颠屁颠迎上去了:“三位仙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白胡子老头捋着胡子,眼皮都不抬:“那妖物何在?”
“在……在青云山顶,”刘大人擦了擦汗,“不过昨夜又有三位仙师前去查探,至今未归……”
“知道了。”老头打断他,“此事我青云宗自会处理。尔等凡俗之人,退到一边。”
刘大人连连称是,退到一旁。
陈府这边,陈四海等人趴在墙头上看热闹。
“嚯,排场不小啊,”孙老头咂咂嘴,“那白胡子老头,看着得有百岁了吧?”
“不止,”李老头眯着眼,“你看他脚下那柄剑,剑身泛紫,是‘紫电’,青云宗长老级才能用的法器。”
陈辞难好奇:“李叔,您连这都认识?”
“茶馆说书的天天讲,”李老头理所当然,“听多了自然知道。”
陈辞难:“……”
他决定以后少去茶馆。
正说着,那三个青云宗长老动了。
白胡子老头抬手一招,一柄紫色飞剑冲天而起,在空中化作百道剑影,结成一个巨大的剑阵。
冷面中年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青色符文从他手中飞出,融入剑阵。
胖道士最直接,从怀里掏出个葫芦,拔开塞子,一股清气喷涌而出,笼罩了整个金陵城。
“这是在布‘净世大阵’,”莫老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拄着拐杖站在旁边,“青云宗的招牌阵法,号称能净化一切邪祟。”
“有用吗?”陈辞难问。
“对付普通邪祟有用,”莫老顿了顿,“对付山顶那玩意儿……够呛。”
果然,大阵布好后,三个长老对视一眼,同时飞向青云山。
速度极快,转眼就消失在云雾中。
城里百姓看得目瞪口呆,纷纷跪拜:“仙师显灵了!仙师显灵了!”
陈四海从墙头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行了,热闹看完了,该干嘛干嘛去。”
“爹,您觉得他们能搞定吗?”陈辞难也跟着跳下来。
“搞不搞得定,跟咱们没关系,”陈四海摆摆手,“反正他们对外肯定会说搞定了。”
“为啥?”
“面子,”陈四海嗤笑,“仙门最要面子。死了三个内门弟子,要是再搞不定,传出去多丢人?所以不管实际情况如何,他们对外都会说‘已镇压’。”
陈辞难听明白了。
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呗。
果然,一个时辰后,三个长老回来了。
白胡子老头站在衙门前的空地上,对着围观的百姓宣布:“妖物已被我青云宗镇压,诸位不必惊慌。城中邪气,三日内自会消散。”
说完,三人化作流光,又飞走了。
来去如风,深藏功与名。
百姓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只有陈府众人,面面相觑。
“这就……完了?”陈辞难眨眨眼。
“不然呢?”陈四海耸肩,“你还指望他们开个庆功宴?”
“可山顶那玩意儿……”
“嘘!”陈四海捂住他的嘴,“小声点!这事以后别提了!”
陈辞难掰开他的手:“为啥?”
“笨啊!”陈四海压低声音,“青云宗都说镇压了,你再提,不是打他们的脸吗?得罪仙门,你还想不想在金陵城混了?”
陈辞难懂了。
这就是典型的“皇帝的新装”。
大家都知道没穿,但没人敢说。
“那咱们……”他看向西厢房,“那些昏迷的人怎么办?”
“该治治,该养养,”陈四海道,“反正青云宗说了,邪气三日内消散。到时候人醒了,就是他们‘镇压有功’;人没醒……那就是‘邪气太深,需要时间’。”
陈辞难服了。
这说辞,天衣无缝啊。
接下来的三天,金陵城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街上的行人多了,商铺也陆续开门了。
昏迷的百姓在莫老的医治下,一个接一个醒来。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好歹命保住了。
王寡妇的女儿囡囡恢复得最快,第三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小丫头很懂事,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陈辞难磕头:“谢谢哥哥救命之恩。”
陈辞难连忙扶起她:“别别别,要谢就谢莫老,药是他配的,针是他扎的,我就是个……打杂的。”
“那也是哥哥救的我,”囡囡很坚持,“娘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等我长大了,一定报答哥哥!”
陈辞难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挠挠头:“那你……先好好长大。”
轻眉在旁边看着,抿嘴笑。
这三天,陈府的日子过得……很充实。
老兄弟们伤好了,又开始闲不住了。
孙老头非要教陈辞难练拳:“你小子那心火时灵时不灵的,得练点实在的!”
陈辞难苦着脸:“孙叔,我还没睡醒……”
“睡什么睡!起来练!”
于是每天早上,陈辞难都被拎起来练拳。
李老头也没闲着,弄了个小火炉,在院子里炼药。美其名曰“为百姓健康着想”,其实就是手痒,想显摆显摆手艺。
老朱更绝,从厨房借了把菜刀,非要教陈辞难“杀猪刀法”。
“这可是我老朱家祖传的刀法!”老朱很自豪,“一刀下去,猪头落地!干净利落!”
陈辞难看着那把油光锃亮的菜刀,嘴角抽搐:“朱叔,我用不上吧……”
“怎么用不上?”老朱瞪眼,“万一以后遇到坏人,一刀一个!”
陈辞难想象了一下自己拿着菜刀砍人的画面……
算了,还是练拳吧。
最离谱的是莫老。
这老头伤好了之后,居然在陈府开了个“临时医馆”,专门给那些昏迷醒来的百姓做复查。
不收钱,但收……土特产。
于是陈府门口排起了长队,百姓们拎着鸡蛋、青菜、腊肉,等着莫老看病。
陈四海看得直乐:“老莫,你这医馆开得值啊,一天的进项够吃半个月了。”
莫老捋着胡子:“悬壶济世,谈钱俗了。”
然后转头对排队的百姓说:“下一个!哎,你手里那篮子鸡蛋看着不错……”
陈辞难在旁边帮忙维持秩序,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忙完一天,他瘫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
轻眉递过来一杯茶:“陈公子,辛苦了。”
“你也辛苦,”陈辞难接过茶,叹气道,“轻眉,你说咱们这日子……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啊?”
轻眉想了想:“现在不就是正常吗?”
陈辞难一愣。
是啊,现在不就是正常吗?
有爹在,有轻眉在,有这帮老兄弟在。
虽然麻烦不断,但……挺热闹的。
也挺好。
正想着,门外传来林清的声音:“陈公子在吗?”
陈辞难起身开门。
林清站在门口,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手里拎着个食盒。
“林仙师?你怎么来了?”
“师门让我来送点东西,”林清把食盒递过来,“说是感谢陈府这几日照顾百姓。”
陈辞难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瓶丹药,还有……两只酱肘子?
“这肘子是……”
“我特意买的,”林清有点不好意思,“听说陈公子爱吃这个。”
陈辞难感动了。
这林清,看着呆,心还挺细。
“进来坐坐?”他邀请。
“不了,师门还有事,”林清摇头,“对了,陈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林清压低声音:“山顶那事儿……没完。三位长老虽然布下封印,但那玩意儿……还在。师门的意思是,让金陵城的百姓近期不要靠近青云山。”
陈辞难心里一沉。
果然。
“那你呢?”他问。
“我奉命留守金陵,监视情况,”林清道,“以后……可能会常来叨扰。”
“欢迎,”陈辞难点头,“随时来。”
林清笑了笑,拱手告辞。
等他走后,陈辞难拎着食盒回到屋里。
陈四海凑过来:“青云宗送的?”
“嗯,”陈辞难把食盒放在桌上,“还有两只酱肘子。”
陈四海眼睛一亮:“行啊,小子,混得不错,仙门都给你送肘子了!”
“是林清自己买的。”
“那更难得,”陈四海拍拍他肩膀,“这林清,是个实在人。”
陈辞难点点头。
他打开食盒,拿出肘子,撕下一块递给轻眉:“尝尝?”
轻眉接过来,小口吃着。
陈四海也撕了一块,边嚼边说:“儿子,这事儿……暂时告一段落了。但以后……”
他顿了顿:“以后恐怕还会有麻烦。”
“我知道,”陈辞难也撕了块肘子,“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爹在,有莫老在,有老兄弟们在……”
他咧嘴一笑:“怕什么?”
陈四海看着他,也笑了。
“行,像我儿子。”
窗外,夕阳西下。
金陵城的灯火,一盏一盏亮起。
虽然前路未知,但至少此刻,他们是安稳的。
这就够了。
(第十五章完)
【下章预告】:日子恢复了平静?想得美!新的麻烦又来了!这次是什么?王寡妇要报恩?林清要常驻?还是……山顶那玩意儿又闹幺蛾子了?少爷我这下可能真要开始“正常”生活了!……虽然大概率正常不了。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