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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玻璃门内的王强看见周建国,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他身边那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正是“陈医生”——也微微一愣,但很快恢复镇定,甚至还对周建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周建国站在门外,手在口袋里握紧了那对金耳环。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冷静下来。

“爸?您怎么来了?”王强起身,挤出笑脸,快步走过来开门,“是来找我的?我跟律师谈点事…”

“我找律师。”周建国径直往里走,目光落在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身上,“你就是陈明宇?”

陈明宇站起来,伸出手,笑容无懈可击:“您好,我是陈明宇。您是…王先生的岳父吧?久仰。”

他的手很燥,手指修长,确实是双医生的手。但周建国没握,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镜片后的眼睛很亮,带着职业性的温和,但眼底深处,有一种周建国熟悉的东西——算计。

上辈子,就是这双眼睛,同情地看着他,塞给他五百块钱,说“老人家,买点吃的”。

“你是医生?”周建国突然问。

陈明宇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更灿烂了:“您说笑了,我是律师。这是我的名片。”他递过一张名片。

周建国接过来看。名片很精致,烫金字:明宇律师事务所,陈明宇,主任律师。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专注民事、经济,遗产规划。

“律师?”周建国把名片揣进兜里,“那我找对人了。我想咨询离婚和遗产的事。”

王强的脸色变了:“爸!您说什么呢!我跟月芳就是闹点矛盾,不至于闹到离婚…”

“家暴报警三次,医院验伤记录两份,邻居证言五份。”周建国看都没看王强,对陈明宇说,“够不够离婚?”

陈明宇推了推眼镜,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个…感情的事,最好还是协商解决。王先生刚才还在说,他很后悔,想跟妻子和好…”

“陈律师,”周建国打断他,“你是王强的律师,还是我的律师?”

“这…”陈明宇一时语塞。

接待处的小姑娘探出头:“周老先生是吗?王律师在二楼等您。”

“谢谢。”周建国对陈明宇点点头,“陈律师,你们先聊。我找王律师。”

他拄着拐杖往楼梯走,步伐很稳。身后,他感觉到两道目光钉在背上——一道慌乱,一道阴冷。

二楼,王律师的办公室很简洁。王律师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短发,练。看见周建国,她起身握手:“周老先生,请坐。电话里您说想咨询离婚和遗产的事?”

“是。”周建国在对面坐下,从怀里掏出CT片袋子,放在桌上,“但在这之前,我想请您先帮我查个人。”

王律师看了眼袋子,没动:“查谁?”

“陈明宇,楼下的那个律师。”周建国说,“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律师,他的律师事务所是真是假,还有,他是不是医生。”

王律师愣住了:“医生?”

“对。或者说,他有没有医学背景。”周建国顿了顿,“另外,我还想查一下,市第一医院,去年有没有一个叫陈明宇的医生,在呼吸内科工作过。”

“您查这个做什么?”

“他可能骗了我女婿的钱,也可能…”周建国看着桌上的CT片袋子,“骗过我的命。”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王律师拿起内线电话,拨了个号码:“小张,进来一下。”

很快,一个年轻女孩敲门进来:“王律。”

“帮我查个人。陈明宇,明宇律师事务所主任。另外,查一下市第一医院呼吸内科去年的医生名单,有没有叫陈明宇的。”王律师语速很快,“要快,但别惊动人。”

“明白。”小张点头出去。

门关上,王律师看向周建国:“周老先生,您能说详细点吗?”

周建国简单说了李建军要抵押房产跟“陈老板”合伙开超市的事,又隐去了重生的事,只说怀疑这个陈明宇是骗子,用不同身份接近老人行骗。

“我女婿王强,应该也被他盯上了。”周建国说,“我女儿要离婚,王强来咨询律师,偏偏找到他。太巧了。”

“确实可疑。”王律师点头,“您刚才说,他可能骗过您的命?”

周建国沉默了一会儿,打开CT片袋子,抽出片子,递过去:“王律师,您看这个。”

王律师接过片子,对着光看。虽然看不懂医学影像,但上面“肺部阴影,建议进一步检查”的诊断结论,她是看得懂的。

“这是…”

“我的检查结果。”周建国平静地说,“去年查出来的,一直没复查。今天刚拍的CT,结果还没看。但我猜,跟上辈子差不多。”

他说漏了嘴,但王律师没注意,只当是老人家的口误。

“周老先生,这得赶紧治疗…”

“我知道。”周建国收回片子,“但在这之前,我得先把家里的事处理清楚。王律师,如果我死了,我的遗产,按照法律,该怎么分?”

王律师神色凝重:“这要看您有没有遗嘱。没有的话,按法定继承,第一顺序是配偶、子女、父母。您老伴不在了,父母应该也…”

“都没了。”周建国说,“那就是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平分?”

“理论上是的。但实际作中,如果有子女对您尽了主要赡养义务,可以多分。反之,有能力但不尽义务的,可以少分或者不分。”

周建国点点头:“那如果,我想把钱和房子留给女儿,不给儿子,可以吗?”

“可以,但必须有遗嘱,且遗嘱必须合法有效。”王律师认真道,“另外,遗嘱不能完全剥夺缺乏劳动能力又无生活来源的继承人的继承权。您的儿子们如果…”

“他们都有工作,有家庭,不缺我这点钱。”周建国打断她,“我只想给女儿。但问题是,我的儿子们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打官司,会闹。”

“这确实有可能。”王律师实话实说,“遗产官司,我们接过不少。亲人反目,很难看。”

“所以我要在他们闹之前,把事情定死。”周建国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打开,拿出存折,又拿出那对金耳环,“王律师,我今天来,想办三件事。”

“您说。”

“第一,我要立遗嘱。我死后,所有财产——包括拆迁所得的房子和钱,还有我名下的存款、物品——全部由我的两个女儿,周月芳和周秀云继承。儿子们,一分不给。”

王律师倒吸一口凉气:“周老先生,您确定?这可能会引起很大的家庭矛盾…”

“已经矛盾了。”周建国笑笑,笑容苍凉,“他们不养我,还想分我的钱。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那第二件呢?”

“第二,我要做财产公证。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在我活着的时候,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动用、抵押、转让。除非我本人签字,且有律师见证。”

“这个可以办。”王律师点头,“第三件?”

周建国拿起那对金耳环,在手里摩挲:“第三,我想请您,以律师事务所的名义,帮我调查几个人。”

“谁?”

“我五个儿子,还有我女婿王强,我妹夫李建军,以及…”他顿了顿,“楼下那个陈明宇。我要知道,他们最近的经济状况,有没有欠债,有没有不良记录,还有…”

他看着王律师,一字一句说:“有没有背着我,打拆迁款的主意。”

王律师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周老先生,这些调查,需要时间,也需要费用。而且,调查家人,可能会让矛盾更激化。”

“钱我有。”周建国把存折推过去,“这五万,是启动资金。不够我再想办法。至于矛盾…”他看向窗外,阳光刺眼,“已经激化了,不在乎再多一点。”

“您这是…”王律师斟酌着用词,“打算跟全家人为敌?”

“是他们先跟我为敌的。”周建国轻声说,“王律师,您有孩子吗?”

“有个女儿,上大学了。”

“那您应该懂。”周建国看着她,“当父母的,不怕孩子不孝顺,怕的是你把心掏给他们,他们还嫌腥。我这辈子,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我老伴,对不起我两个女儿。现在老伴不在了,我得补偿女儿。”

“用这种方式补偿?”

“这是她们应得的。”周建国站起来,拄着拐杖,“王律师,您就说,这活儿接不接?”

王律师也站起来,伸出手:“接。但周老先生,我有言在先。法律能帮您保护财产,但不能帮您修复亲情。这条路一走,就回不了头了。”

周建国握住她的手,很用力:“我七十多了,没几年活头了。回头路,不走也罢。”

正说着,小张敲门进来,脸色有点怪。

“王律,查到了。”她看了眼周建国,欲言又止。

“说。”

“陈明宇,确实是执业律师,资格证没问题。明宇律师事务所也注册了,但…是上个月刚注册的。另外,市第一医院说,他们医院从来没有叫陈明宇的医生。而且…”小张压低声音,“我托卫生系统的朋友查了,全市医疗系统,都没有叫陈明宇的注册医师。”

周建国心一沉。果然。

“还有,”小张继续说,“陈明宇的律师事务所,注册地址是假的。我打电话去问,那边说是个仓库。而且,他最近接的案子,几乎都是老年人的遗产和离婚,收费奇高,但胜诉率…为零。”

“骗子公司。”王律师冷下脸。

“不止。”小张把一份打印资料递给王律师,“我顺便查了您刚才说的李建军和王强。李建军名下确实有套老宅,但三个月前已经抵押给一家公司,借款二十万,年利率36%。借款用途写着‘生意’,担保人签名是…周建华。”

周建国手指收紧。妹妹果然签字了。她昨天还信誓旦旦说不会签。

“王强呢?”

“王强名下没资产,但有大量网贷记录,总额大概十五万。另外,他上个月在好几家保险公司给您女儿周月芳买了意外险,受益人都是他自己。”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建国坐回椅子,感觉肺里的刺痛更明显了。他捂住嘴,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周老先生!”王律师赶紧倒水,“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周建国摆摆手,接过水喝了一口,压住咳嗽,“王律师,意外险,什么意思?”

王律师脸色很难看:“就是说,如果您女儿发生意外,王强能拿到赔偿金。”

“多少?”

“我看看…”小张翻资料,“总额大概…三百万。”

三百万。

周建国闭上眼。上辈子,月芳是怎么死的?哦,是车祸。深夜下班,被一辆货车撞了,司机逃逸,一直没抓到。肇事路段没监控,最后不了了之。

当时王强哭得撕心裂肺,捧着月芳的遗像,说“我这辈子最爱的人走了”。还拿到一笔赔偿金,说是肇事方赔的,具体多少,周建国没问。那时候他自己也病重,没精力管。

现在想来,那场车祸,真的只是意外吗?

“王律师,”周建国睁开眼,眼神冷得吓人,“如果我女儿现在提出离婚,王强能拿到这些保险金吗?”

“不能。离婚后,保险受益人会自动变更,除非他事先做了手脚。”王律师想了想,“但如果离婚期间,您女儿发生意外,而王强还是合法丈夫,他就能拿到钱。”

“所以他不会轻易同意离婚。”周建国明白了,“拖着,等机会。”

“恐怕是的。”

“那如果,我女儿坚持离,并且有他家暴的证据呢?”

“法院会判离。但过程会很漫长,而且…”王律师迟疑了一下,“我担心,在离婚诉讼期间,王强可能会狗急跳墙。”

周建国懂了。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楼下,王强和陈明宇正从律师事务所出来,站在路边说话。王强情绪激动,比划着手势,陈明宇拍着他的肩,像在安抚。

两个骗子,一个骗财,一个…可能害命。

“王律师,”周建国转身,“遗嘱和财产公证,今天能办吗?”

“可以,但需要些材料,您的身份证、户口本、房产证…”

“我明天带来。”周建国说,“另外,调查的事,请您尽快。费用从这五万里扣,不够我再补。”

“周老先生,”王律师忍不住问,“您到底想做什么?”

周建国看向窗外,王强和陈明宇已经分开,各自走了。阳光很好,街上人来人往,一切如常。

但周建国知道,平静底下,暗流涌动。

“我想活下去。”他说,“也想让我的女儿们,好好活下去。”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已是中午。周建国在路边小店吃了碗面,然后坐公交去医院拿CT结果。

报告单上写着:左肺上叶结节,大小约2.1cm×1.8cm,边缘不规整,建议穿刺活检。

和他预想的一样。

医生建议住院进一步检查,周建国说考虑考虑,拿了药就出来了。站在医院门口,他给月芳打电话。

“月芳,你收拾一下东西,这两天就搬过来。不,别等周末,就明天。王强要是拦你,就报警。对,报警。”

挂了电话,他又打给秀云:“秀云,你请个假,明天必须回来。什么事?回来再说。孩子也带上。”

然后,他拨通了老三周志军的电话。

“志军,晚上叫上你几个兄弟,来家里吃饭。对,都来。我有事宣布。”

电话那头,周志军支支吾吾:“爸,我晚上有事…”

“有什么事,推了。”周建国语气不容置疑,“六点,准时到。谁不来,以后就别进这个门。”

说完,他挂断电话,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老城区,梧桐巷。”

梧桐巷,是李建军家老宅所在的巷子。上辈子,那宅子被抵押后,李建军和妹妹天天吵架,最后妹妹得了抑郁症,差点自。

出租车在巷口停下。周建国下车,慢慢往里走。巷子很老,青石板路,两旁是斑驳的墙壁。李家的老宅在巷子深处,是个小四合院,祖上传下来的,虽然破旧,但面积不小。

他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告诉你李建军,这字我签了,但我反悔了!我要去把房本要回来!”是妹妹周建华的声音,带着哭腔。

“反悔?白纸黑字签了名,按了手印,你说反悔就反悔?”李建军嗓门很大,“钱我都投进去了,超市马上开业,这时候撤资,违约金你赔?”

“我不管!那房子是我爸妈留的,不能败在你手里!”

“你爸妈?你嫁到李家四十年,还你爸妈?这房子姓李!”

“你!”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接着是妹妹的哭声,和李建军的骂声。

周建国站在门外,手放在门环上,又放下。他想进去,但最终没有。现在进去,除了让妹妹更难堪,没别的作用。

他转身要走,却听见屋里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叔,婶,别吵了。有话好好说嘛。”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周建国停下脚步,透过门缝往里看。院子里,除了李建军和周建华,还有个年轻人,二十出头,染着黄毛,叼着烟。

是李建军的小儿子,李昊。周建国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这孩子初中就辍学,整天游手好闲。

“昊昊,你评评理!”周建华抓住儿子的手,“你爸要把房子抵押了,投给那个陈老板开超市。我说那是骗子,他不信!”

“妈,你懂什么。”李昊甩开她的手,“陈老板路子广着呢,认识拆迁办的人,能帮咱家多要补偿款。等钱到手,翻倍赚!”

“你闭嘴!”周建华哭喊,“那钱要是拿不回来,咱们住哪儿?睡大街吗?”

“妇人之见!”李建军骂骂咧咧,“我跟陈老板说好了,等超市开起来,让你当店长,一个月开你五千!不比你现在扫大街强?”

“我不要!我就要房子!”

争吵还在继续。周建国慢慢后退,离开了巷子。

他走到巷口的小卖部,买了包烟——虽然医生不让抽,但他现在需要冷静。

点燃,吸一口,呛得咳嗽。上辈子他戒烟十年,现在又抽上了。

烟雾缭绕中,他理清了思路。

陈明宇骗李建军抵押房子,说能多要补偿款。王强给月芳买高额意外险,受益人是他自己。儿子们急着分家产,怕他改主意。

而那个陈明宇,上辈子冒充医生接近他,这辈子又成了律师,骗李建军,骗王强。

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周建国脑中形成。但他需要证据。

他拿出老人机,翻找通讯录,找到一个很久没拨过的号码——老邻居,张大爷的儿子,在公安局工作。

电话接通了。

“喂,是小张吗?我,你周叔。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傍晚六点,周建国回到自家院子。

五个儿子,到了四个。老大周志强,老二周志国,老三周志军,老四周志华。老五周志伟没来。

“老五呢?”周建国在八仙桌主位坐下,问。

“他…他单位加班,来不了。”老大周志强说,眼神躲闪。

“加班?”周建国笑了,“他在超市当理货员,加什么班?”

没人说话。

“行了,不等他了。”周建国拿起筷子,“吃饭。”

桌上摆着月芳做的菜: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西红柿鸡蛋汤。很丰盛,但没人动筷子。

“爸,您不是说有事宣布吗?”老三周志军忍不住问。

“先吃饭。”周建国夹了块红烧肉,慢慢吃。

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月芳坐在周建国旁边,低着头扒饭。其他几个儿子你看我我看你,食不知味。

吃完饭,月芳收拾碗筷。周建国擦了擦嘴,看着四个儿子。

“今天叫你们来,是三件事。”

儿子们坐直身体。

“第一,月芳从今天起,住这儿。她要跟王强离婚,我支持。谁有意见,现在说。”

没人说话,但脸色都不好看。

“第二,拆迁的事,我决定了。房子和钱,暂时不分。等我死了,按遗嘱来。”

“遗嘱?”周志强声音发紧,“爸,您立遗嘱了?”

“今天刚立的。”周建国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复印件,放在桌上,“这是复印件,正本在律师事务所。上面写得很清楚,我死后,所有财产,由月芳和秀云继承。你们兄弟五个,一分没有。”

死寂。

然后,炸了。

“爸!您疯了吗!”周志军第一个跳起来,脸涨得通红,“女儿是外嫁的,凭什么继承家产?”

“就凭她们在我病的时候照顾我,你们没有。”周建国平静地说。

“我们怎么没照顾您了?每个月不都给您钱吗?”周志国也急了。

“给钱?”周建国看着他,“上个月给了吗?上上个月呢?去年我住院,你们谁在医院守过一夜?医药费谁出的?是月芳和秀云!你们呢?一个个说忙,说没钱!”

“那也不能全给她们啊!”周志华拍桌子,“我们是儿子,按老规矩,家产就该儿子分!”

“老规矩?”周建国笑了,笑得很冷,“老规矩还说养儿防老呢。你们防了吗?”

儿子们哑口无言。

“第三件事,”周建国站起来,拄着拐杖,一个一个看过去,“我知道,你们中有人,背着我跟拆迁办的人接触,想多分房子。还有人,在外面欠了债,等着拆迁款还钱。”

他顿了顿,看见周志强和周志军的脸色变了。

“我不管你们打什么算盘,都给我收起来。从今天起,谁敢打拆迁款的主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爸!您这是听谁胡说八道!”周志强急道,“我们哪敢…”

“不敢最好。”周建国打断他,“行了,都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儿子们铁青着脸,陆续起身。走到门口,周志军回头,眼神怨恨:“爸,您会后悔的。”

“我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们这群白眼狼。”周建国说。

门砰地关上。

月芳从厨房出来,眼睛红红的:“爸,您这样,弟弟们会恨死我的…”

“他们早就恨你了。”周建国拍拍女儿的手,“恨你是个女儿,恨你孝顺,恨你衬得他们不像人。”

月芳哭了。

周建国没安慰她,走到窗边。院子里,四个儿子没走,聚在枣树下,低声争吵。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像一群分食的鬣狗。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张,是我。人到了吗?”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周建国点头:“好,让他们进来吧。”

挂了电话,他对月芳说:“你进屋,把门锁上。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爸?”

“听话。”

月芳进了屋。周建国走到院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穿警服,是张大爷的儿子,小张。另一个穿便衣,手里拿着公文包。

“周叔,这位是刘警官,经侦支队的。”小张介绍。

刘警官伸出手:“周老先生,您电话里说的情况,我们很重视。关于陈明宇这个人,我们盯他很久了。另外,您儿子周志强,我们也想找他了解点情况。”

周建国握了握手,侧身让开:“他在里面。不过刘警官,我想先问一句——”

他看向院子里,枣树下,儿子们已经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正往这边看。

“我儿子,犯了多大事?”

刘警官也看向院子里,目光落在周志强身上。

“涉嫌诈骗,金额巨大。另外,可能还牵扯到一桩…谋未遂案。”

月光下,周志强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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