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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传来狗叫声。
透过门缝,那辆警车正缓缓开上土路。
地窖里有股霉味。
妈妈被锁在角落里,脖子上套着拴狗的铁链,另一头焊在墙角。
她嘴里塞着脏抹布,用胶带缠了几圈。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光,只有恐惧。
“大壮!出来!”
院子外面传来村长的喊声。
“李大壮在家吗?我们要例行检查。”
是一个年轻警察的声音。
地窖盖板上方透下几缕光。
李大壮正踩着梯子往下看,手里握着猪刀:“花花,你看好了,要是这娘们敢乱动,你就……”
我点了点头,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头顶在妈妈的太阳上。
李大壮盖上盖板,上面传来搬动杂物的声音。
我松开手里的石头,瘫软在地上。
地窖里一片漆黑。
“呜呜……”
妈妈挣扎起来,铁链作响。
我扑过去按住她,在她耳边低吼:“别动!想活命就别动!”
妈妈停止了挣扎,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我手背上。
上面的对话传了下来。
“警察同志,抽烟,抽烟。”
李大壮的声音带着谄媚。
“啥外地车?没见过啊。我们这山沟沟,除了拉猪的,谁来啊?”
“有人举报说昨天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往你们村方向开了。”
警察的声音很冷。
“我们查了监控,车确实是在这附近消失的。”
“哎哟冤枉啊!”
村长嘴道。
“警察同志,这附近岔路多,指不定是开进山沟沟里迷路了,或者是去隔壁王家屯了。我们村真没来过外人。”
“没来过?那你院子里怎么有新翻的土?”
我心头一紧。
“嗨!那是我家婆娘昨天泼了泔水,臭,我铲了些土盖盖。”
李大壮反应很快。
“你是李大壮?听说你媳妇是几年前买来的?”
警察的话锋一转。
“胡说!谁造谣?我媳妇那是……那是俺捡来的!俺收留她,给她饭吃,咋成买的了?”
李大壮声音高了八度。
“捡来的?户口呢?结婚证呢?叫出来我们看看。”
“她……她病了,见不得人。”
“病了也要看。把人叫出来,我们要核实身份。”
警察的态度强硬起来。
“不然跟我们回所里走一趟。”
上面陷入死寂。
我知道,李大壮的手肯定摸向了背后的刀柄。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摸了摸袖子里的本子,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半盒烟。
我撕开烟盒,借着光,咬破手指在锡纸背面写了几个字。
然后把纸团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
“花花!把你妈带上来!警察同志要看!”
上面传来李大壮的喊声。
盖板被掀开了。
我眯了眯眼,一把拽住铁链:“起来!聋了吗?让你上去!”
我推着妈妈爬上梯子。
刚一露头,我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两个警察。
一个黑脸老警察手按在枪上,一个白净年轻警察拿着执法记录仪。
李大壮站在一旁,浑身紧绷,身后的柴火堆露出了二叔的镰刀尖。
“这……这就是你媳妇?”
年轻警察倒吸一口冷气:“怎么锁着?这是非法拘禁!”
“她疯了!真的是疯了!不锁着咬人啊!”
李大壮辩解。
“把嘴里的东西拿开!”
老警察喝道,走上前。
妈妈看到警察,激动的浑身发抖。
我抢先一步,挡在警察面前。
“警察叔叔,不能拿!我妈真咬人!上次把我爸耳朵都咬掉一块!”
“让开!”
老警察推开我,伸手去扯胶带。
就在这一瞬间。
我猛地回头,撞向妈妈。
同时,我手里的一长针狠狠扎进了妈妈的。
“啊!!!”
妈妈发出惨叫,整个人瞬间失控,头猛地撞向老警察的口。
“小心!”
年轻警察惊呼。
老警察被撞了个趔趄。
场面瞬间混乱。
我尖叫起来:“妈!别咬警察叔叔!妈你怎么又犯病了!”
我扑上去,看似拉架,其实死死抱住那个年轻警察的大腿,张嘴就咬。
“啊!这小孩也疯了!”
年轻警察吃痛,想把我甩开。
“别打我!别打我!我妈人了!我妈要人!”
我哭喊着,趁年轻警察弯腰的一瞬间,那只攥着纸团的手,塞进了他裤脚挽起来的褶皱里。
做完这一切,我被年轻警察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滚!都滚!你们都是坏人!都要害我妈!”
我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抓起土块砸向那两个警察。
“这家人怎么回事?这孩子也被带疯了?”
老警察扶正帽子。
李大壮冲上来抱住我:“警察同志,你们看见了吧?这娘俩都疯了!遗传啊!俺这子没法过了啊!”
老警察看着还在抽搐的妈妈,又看看我,再看看周围围上来的村民。
“这女人的情况不对,我们需要叫救护车和精神鉴定科的来。”
老警察沉声说。
“对对对!叫!赶紧叫!把她们都拉走才好!”
李大壮顺杆爬。
老警察深深看了一眼李大壮,目光又扫过地窖口。
“先撤。”
年轻警察愣了一下:“师父,这……”
“走!”
两个警察退出了院子,上了警车。
警车慢慢开走了。
李大壮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妈的……吓死老子了……吓死老子了……”
柴火堆后的二叔三叔也钻了出来。
“走了?真走了?”
“走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土。
“他们怕了。怕疯子,也怕咱们人多。”
李大壮跳起来,一把抱住我转了两圈。
“好闺女!真是爸的好闺女!要不是你那一出,今天咱们都得完蛋!”
我任由他抱着,目光死死盯着警车消失的方向。
年轻警察上车的时候,似乎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脚。
那张烟盒纸上,我用血写了六个字:
人埋尸,速救。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