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千里江陵一日还
门口招呼的洛氏夫妇十分热情。对着沈蔷与厉深就是一顿寒暄。
厉深虽然脸色刚刚不太好,但是现在立刻恢复了正常,与洛氏的当家人洛伯温侃侃而谈,好不风雅。
洛氏的商业根基相当深厚,厉家虽然位高权重,但商业上与此相比更像是半路出家的。
洛氏的产业遍布各个领域,像地产,药品,甚至是科研都有涉足。不过最主要的是靠其发家的鲜花产业,全国各大地区的进口鲜花有七成是他家承揽运输的,在国外也拥有众多自己的港口,还与荷兰一家专门培育郁金香的机构签定了协议,全国出售品种相当稀有的郁金香—蓝鹦鹉。
厉深确实得给足他们面子,对以后生意的开展大有裨益。当然洛氏也不是傻子,厉家的权势可是他们一辈子也达不到的。
正当他们说着话,只见外面的记者一阵起伏声,众人皆往外看。
“江陵来了,赶紧多拍几张,上次订婚就没找出什么料,这次哪都不能放过。”
“对对对,听说他今天还带了女伴来……”
门外记者一阵窸窸窣窣。
只见一辆迈巴赫停下了,一个高大的男子和一位颇具风情的外国姑娘走下来了。
是江陵与他的未婚妻。
俩人并没有理会记者的闪光灯,径直向洛氏夫妇。厉深见来的是江陵眼神不善,和洛伯温快速结束了谈话,一手直接揽过沈蔷把人往宴会厅里带。
沈蔷觉得相当奇怪,厉深对江陵好像没什么好脸色,他俩应该不存在什么过节呀,还是他认出江陵与上次在餐厅她盯着的是同一个人?这人不至于这么幼稚吧。当她沈蔷是什么啊,多看人两眼就会跟人上床吗!
不过这让沈蔷有点遗憾,她本以为能和她哥打声招呼混个脸熟。现在看来,得在商会期间另想办法了。
还不能让厉深知道,不然她可预料不了厉深到时候会发什么疯。毕竟上次在餐厅他就没怎么顾忌形象,私下见她哥可得躲着他点。
想到这沈蔷心里有点悲哀,明明是自己的亲表哥,见他一面反而像是要演无间道似的畏畏缩缩。等她把温瑜的事处理好后,或许她该考虑到时候和厉深离婚了。
他会愿意吗……
厉深没有让她呆在一楼,而是把她带上了宴会厅二楼,二楼是开放式的可以看到一楼的大厅,但相比之下二楼人更少些。
端酒的应侍生从旁边路过,沈蔷顺手拿了杯香槟,倚在二楼围栏上观察着底下。
这时候,厉深也凑过来站她边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眼见有一男一女相互挽着进了一楼大厅和洛氏夫妇敬了酒,但又立刻离场了。
“看到底下那对男女了吗?”
“嗯。”沈蔷点点头。
“赵燃和他的丈夫。”
沈蔷一脸惊讶。
厉深又接着说:
“赵煜之所以不愿意让赵燃和厉觉结婚就是因为这原因,他们夫妻俩早就在国外注册结婚了,只是瞒的比较好赵伯并不知道。”
听到这些话,沈蔷的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
她居然有丈夫?
“她……”沈蔷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个女人在记忆中最后是和厉觉订婚了呀,为什么……
等等,沈蔷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俩最后确实订婚了,但可能没结成婚。之所以会说“可能”,是因为温瑜还没等到两人的婚礼就被戚榕害死了。
他俩订婚前一夜温瑜被厉觉下药了,然后闹出了温瑜勾引小叔的那桩丑闻,赵燃和厉觉两人大吵一架,两家关系也很尴尬。
但是当时并没有立刻取消婚约,两家毕竟都是商业大家得想好在公众面前怎样表现,婚礼就这样一直拖着。
想到这,沈蔷心里冷的像冰,她知道自己是在愤怒特别的愤怒。
曾经的厉深没有对温瑜透露过赵燃有丈夫,她也不知道厉觉本就不打算和赵燃结婚。
也就是说,温瑜和厉觉有染的那件事,不单是表面上厉觉为了打压厉深那么简单,更大的可能是两方为了逃避婚姻而上演的一场精彩表演。
赵燃是不会蠢到告诉厉觉她结婚了的事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隐瞒,不然荡妇这词就得扣她头上了,而赵煜又是赵燃的亲哥,顾忌到赵煜,厉深也不会说赵燃已经结婚的事。
但两家又将两人强行捆绑在一起,把两人分开需要一个冲击点,一个足够大的冲击点。
然后他们两个便将温瑜当作跳板,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至于厉深,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些内幕也没有告诉温瑜,只是单单因为不待见温瑜而不屑与她说吗?
还是说,他早就知道这两人的打算,是默许了两人这么做吗?
厉深十分厌恶温瑜,而且厉深也说过会帮厉觉。上演这样一场戏,三个人都可以摆脱一场他们相当不愿意接受的婚姻,而且他还可以顺水推舟打压温氏。
可是厉深真的会把温瑜推出去么?
再怎么说这个女人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可想想厉深相当薄性的性格其实并不是不可能,他从来都是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弃如敝履,如果那东西还有利用价值,何不物尽其用?
沈蔷向来不愿意对人报以最大的恶意,但事实上人心是最难以预料的……
可怜的温瑜,到死都不知道在那场闹剧中其实都是各自心怀鬼胎,自私自利……
但这次不太一样了,沈蔷是知道所有事情的全貌的,厉深也告诉了她,他会帮厉觉,可他会怎样帮他?
还会再默许把她推出去吗?
沈蔷觉得是“不”,虽然她现在分不太清厉深对她是什么情感,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厉深对她有着极大的兴趣与占有欲。在他还没对她腻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让人动她的。可是厉深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帮厉觉?
“你之前说打算帮厉觉,你打算怎么帮他?”
厉深用手摸了摸她头发,说:
“我有我的想法,你不用管。”
沈蔷见他没回答也没有再问,只哦了一声。然后厉深又说:
“一会儿洛伯温要召开个记者会宣布和厉氏的正式的合作关系,到时候你得和我一起上台。”
“这也就是你今天找我来的理由吧。”
“嗯。带上你会显的更重视,毕竟洛氏在帝都商界还是相当有分量的,这次记者会很重要,我不能太怠慢,不过就这一次,以后你要不想来这种场合就不来了。”
“好。”
沈蔷敷衍的应了句,心里还是有些惦记厉觉的事。厉深到时候到底会怎么做?
当然,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掉以轻心让悲剧重演。
厉深看着她有些忧心忡忡的脸,以为她不习惯这种场合,不知道为什么语气柔和了很多来哄着她:
“一会儿就好,说完了我们就回家,别担心,全都交给我。”
沈蔷听着厉深的话和语气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动了动嘴,但没说什么。
两人在楼上站了一会儿,然后洛伯温的小助理来找厉深,说洛伯温请厉深去小包间谈待会儿记者会的详细事宜。
厉深看了眼沈蔷,沈蔷对他点了点头,只说了句。
“你去吧。”
沈蔷独自在楼上站了一会儿,忽然她看见江陵一个人落单去了后面的花园里,沈蔷看了眼大厅,江陵带来的女朋友还在大厅坐着。
表哥是喝多了么?
现在江陵落单,厉深又不在,倒是可以见上一面了。
沈蔷没有犹豫,立刻下了楼。顺便从旁边路过的应侍生那端了杯红酒出了一楼正厅,直奔小花园。
花园不算大,但基本没什么人来里面很静谧。有零星几盏路灯,光是姜黄色的照在路面上不算亮只够勉强看路。
沈蔷看见了江陵在一棵树下接电话,内容不太清楚。沈蔷等了一会儿,等江陵挂电话。
结束通话的江陵转身沿着小道走,沈蔷也偷偷地往那边移动。等江陵转弯绕过一个较高的灌丛时,沈蔷正好也从这出来,看准时机泼了江陵一身红酒。
沈蔷立刻装出十分歉意的样子,不断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刚刚太黑了,我没注意。”
江陵看了看身上的红酒,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相当有礼貌地说着。
“没关系这位小姐,刚才我也没注意,问题不全在你。”
沈蔷还是装着很内疚的样子。
“您这西服是彻底毁了,不如我赔您件新的吧。”
江陵笑的一脸温和,说不用,然后打算走。
沈蔷哪能就这么轻易地让江陵走,好不容易才逮住他一次,可不能就这样让他跑了。
正当江陵从她身边越过的时候,沈蔷拉住了他的袖子。
“不行先生!这是原则问题,就这样算了我会于心不安的。方便留下您公司名字吗?明天我让我的助理给您送身新的西服吧。”
说完不容江陵拒绝就拿出包里的名片塞给他。
“这是我的名片,我叫温瑜。”
江陵见这光景也不好拒绝了,坦诚大方地递出名片并介绍了自己。
“江堰集团,江陵。”
沈蔷装着饶有兴趣的样子说:
“是李白诗里的写的那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那个江陵吗?”
听到温瑜这么说,江陵有些触动,这确实就是他名字的由来,“江陵”不仅是他的名字,也是他出生的地方—海市。
“是的。”
这个时候的江陵才开始好好打量面前的女人,其实一开始他并不想多做什么纠缠,他觉得面前的女人和之前在酒会上来攀谈的名媛是一样的,让他觉得麻烦。
看清她的脸的时候,江陵从心里生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强烈直击内心。
可他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她的。
江陵突然开口道:
“温小姐,我们以前有见过面吗?”
“见过啊!”
江陵有些惊讶。
“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沈蔷用在开玩笑的口吻,说:
“我在报纸上见过你。”
这让江陵有些小尴尬,不过他很快就神色如常了。他接着说:
“抱歉,刚刚是我唐突了。只是温小姐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以为我们在哪见过,我感觉您很像我一个妹妹。”
沈蔷心脏扑通跳了下,有的时候血缘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奇妙,不知道爸妈看到她会不会感觉更强烈……
沈蔷于是开口说:
“也许这就是眼缘吧,我与江先生感觉也是一见如故,很亲切像是哥哥一样。”
沈蔷这句既是实话也很商业化。在江陵听来,沈蔷只是在给他面子,毕竟他平白无故就这么说一个没见过面的女性像妹妹,简直就是在无端套近乎。
沈蔷觉得自己目的已经达到,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待会儿厉深估计得来找她,不能再留在这了。
“江先生,我还有些事情。估计要先失陪了,您的衣服我会让助理过段时间给您送去一套新的,介时请千万不要拒绝。”
江陵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有劳了。”
沈蔷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越过江陵往大厅偏门方向走,如果原路返回容易引起江陵的怀疑,毕竟她这样子看上去像是来找人的,人都没找到就原路回去了实在让人生疑。
可她不知道在原路的一片昏暗中,有人正狠狠地盯着她和江陵。
沈蔷回到正厅还没上楼的时候,发现厉深已经站在她原来的位置了。因为距离过远她看不清楚表情,但她还是上去了。
等她走近点,才发现厉深脸上简直是乌云密布,沈蔷知道他这是在动怒了。是和洛伯温谈的不太顺利吗?
然后她走到了他的身边:
“刚有事耽误了下,你这表情,是和洛伯温谈的不顺利吗?”
“顺利,怎么不顺利,谈的十分忘我。”
沈蔷皱了皱眉,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奇怪,阴阳怪气的。
不过没等她细问,洛伯温就过来了。
“厉总,厉夫人,记者会要开始了请马上移步到楼下正厅。”
厉深点了点头,然后就拉着沈蔷下楼了。他用的力很大,让沈蔷有些疼。
例行发言时,厉深谈吐极佳,十分游刃有余完全没有刚才的阴霾。沈蔷只是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就在一边看着厉深,她微微看了看那一众乌泱泱的记者,明天帝都财经报必然有厉深一大版面。
记者会完了,厉深没有多留,和洛氏夫妇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沈蔷走了。
上车后一片低气压,沈蔷坐在车后一旁闭着眼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沈蔷知道厉深是在生气,但她不知道这人在气什么,明明和洛氏谈的很顺利谁又惹他了?多说多错,她不想去触厉深的霉头,让他自己消化吧。
反观前面开车的裴名有些焦虑,他以为是两人吵架了,觉得他们家总裁夫人心也太大了也不知道哄哄他们总裁,总裁的脸都绷成什么样了。
一路上就这么冷着回厉家了,沈蔷没有和厉深说一句话,厉深也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