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7章 小叶
“哈哈哈哈！”
林半仙无情地嘲笑起来。
“笑什么笑啊喂！”
“不是，你又不是瞎子，连鬼魂都看不见，不被吃掉就已经很好了，还想着反杀它们，脑子摔坏了吧？”
“我……”
黄佳绮无言以对，但是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所以说是不行吗？”
“也不是，这个精神力确实是可以练的，但就是你没有天赋可能会有些难，而且进步也会很慢。”
见黄佳绮愣在那不开口，林半仙又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心话？”
但是他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汤勺，明明嘴巴里还在咬着几块还没吞下去的西瓜。
黄佳绮点点头，双眼发光，又用双手撑地，朝他靠近。
林半仙不习惯别人的脸和他那么接近，连连退后了几步远，但黄佳绮却继续跟了上去。
无奈之下，林半仙只好先答应她：“好吧好吧，答应你也不是不行，就是说……”
“就是说？”
“你得先通过我的考验。”
“啊？什么考验？”
“别急，考验马上开始。”
话音刚落，突然从房间的四面八方传来一个叫喊声：“林半仙！林半仙！”
黄佳绮不解地问道：“这又是谁？你又在搞什么？”
林半仙连连摆手，答道：“我可没有，是外面有人在叫我。”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把黄佳绮一起带出了他的精神世界。
黄佳绮刚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驼背的老奶奶正站在他们两人面前，脸上被岁月刻满划痕，看上去约莫有七八十岁。
黄佳绮又看了看周围，她跟林半仙正靠在二楼的墙边。
只见那老奶奶眯着眼睛，在林半仙耳边轻轻唤着。
林半仙缓缓睁开双眼，伸了个懒腰，似乎把别人拉进他的精神世界很耗费精力。
那老奶奶一看他醒了，立马就要开口说出自己心里所求之事，却被林半仙制止。
“等等！你先别说！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此言一出，黄佳绮和那老奶奶的头上都顶着一个问号，但是护士们已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你是想让我，让你和你的孙子见上一面的对吧？”
那老奶奶顿时目瞪口呆，连连喊道：“哎哟！神了！真是半仙！”
她像是看见了希望，伸出手指指着林半仙，拉住旁边护士的衣角连连称赞：“你们还骗我他是骗子，明明就是个活神仙。”
护士小姐轻轻把她的手移开“老奶奶，你可别信了他的话，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顿时黄佳绮就不再觉得惊奇，她心想：“确实，只要林半仙把‘能让别人见到已逝世的人’的招牌做出来，自然来找他的人都会是为了此事而来，再结合那人的长相年龄，大概也就能够推断出来了。”
林半仙摇摇头，但是却大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这可是老奶奶的孙子亲口告诉我的。”
话音刚落，林半仙又再次打了一个响指。
只见老奶奶伸长了脖子，紧张地问道：“什么！半仙您能够看见我的孙子？！他现在在哪？我为什么看不见？！”
林半仙笑着答道：“别急别急，他刚才就来求我了，我已经帮他复活了，现在他已经回到你家里去了哦！”
“啊！真的吗！我我我刚刚还在想中午给他炒他最爱的蛋炒饭。”
老奶奶一时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只见她用手抓抓衣角，又梳理了一下头发，欣喜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但很快泪水就顺着那刻痕流了下来。
“诶别哭啊奶奶，小叶可不喜欢你哭泣的样子！”
老奶奶听了这话，连忙伸出手抹掉眼泪。
“好好好！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随后她扶着一旁的椅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得……我得快些回家做蛋炒饭才行，小叶最喜欢我做的蛋炒饭了！对了对了！林半仙您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像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老奶奶手足无措地转着圈。
“那就给我带一个西瓜吧，但是记住不要切成块！”
“西瓜？好！以后逢年过节我都给林半仙送个西瓜来！”
话音刚落，那老奶奶快步离开，不久就消失在林半仙的视线中。
……
护士小姐有些着急，连声问道：“林半仙！你对老奶奶做什么了？怎么你一打响指老奶奶就睡着了？”
林半仙举起双手，答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哈哈哈哈哈！只是她老人家自己太累了而已，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黄佳绮目光停在老奶奶的身上，知道是林半仙让她陷入了梦境。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林半仙用精神力控制别人，她原以为会更复杂一些。
“而且我真的只是实话实说，她的孙子现在就在这，不信你可以问问他！”
林半仙又指着空气，护士哪里会搭理这个精神病的话？直接扶着老奶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林半仙看着护士渐行渐远的身影，伸出手摸了摸后脑勺，答道：“哎呀，忘了，他们都看不见你。哈哈哈哈哈！”
黄佳绮只是微微笑着，眯上眼睛想要看见老奶奶的孙子，但终究是无用功。
“现在我不是在你的梦境里了吧？”
林半仙摇摇头，随手拿出一个遥控器，对准悬挂在半空的电视，按了下去，顿时换了一个新闻频道。
“再说回刚才的话，你想靠自己的力量杀掉鬼魂对吧？”
黄佳绮抬起头看着电视里的新闻，不假思索地答道：“嗯哼？”
“既然如此，首先你就得能够看到他们，也就是得先成为一个瞎子。而成为瞎子只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天生异瞳，而且异瞳的人通常精神力会更强一些。”
“这种我是不可能的，还有呢？”
“还有第二种就是，后天觉醒。但是这种一般是神明转世，身上本来就有着神明的力量，时间到了自然而然就会获得异瞳，并且觉醒强大的精神力，但是可能会被神明控制。”
黄佳绮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致，连声问道：“那你看我是吗？神明？”
“哈哈哈哈哈哈！”林半仙大笑起来，随后继续说了下去：“这是看不出来的，沉睡中的神明会保护自己不被别人发现，以免还会遭到杀害。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神明转世。”
突然之间黄佳绮的兴致就被猛风吹得一干二净，垂头丧气地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还得继续等下去？听天由命咯？”
林半仙点点头。
“那万一我没有等到，和现在不就一样了吗？”
林半仙依旧点点头。
“那，神明转生大概有多少？”
“嗯……不超过百万分之一吧……”
这话像是压垮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黄佳绮的双眼彻底失去光芒。
电视里主持人用富含磁性的嗓音播着近日的新闻，吸引到许许多多人的驻足围观。
黄佳绮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放在电视机上，想着看看新闻缓解一下失落。
但是电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个驼背的老人正在河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小叶！小叶！奶奶没有你怎么活啊！小叶！”。
黄佳绮知道，这正是自己刚刚见到的那位老人。
随后电视台贴出受害男孩的照片，并称男孩听到河里面有人在呼救，不顾安危就跳了下去，虽然最终成功救起了落难女孩，但是自己却丢了性命。
“这就是刚刚老奶奶想见的那个男孩吗？”
黄佳绮指着电视台，问着他。
林半仙点点头，答道：“我已经让老奶奶在梦境里见到了。”
他看着失去高光的黄佳绮，想要转移话题，心生一计，想着想着还不禁暗自发笑：“佳绮，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喜欢西瓜吗？”
黄佳绮摇摇头，低声答道：“因为你爱吃？”
“不只是如此，还是因为如果在眼睛处抹上注入了精神力的西瓜汁，就可以看见鬼魂。”
“什么？！”
黄佳绮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刚刚说的两个方法只是自身的异瞳，而西瓜汁是外来的作用！”
“你最好是不要骗我！”
话音刚落，黄佳绮就直接用手掰着西瓜，并把西瓜汁抹在了自己的眼睛处，令林半仙忍俊不禁。
黄佳绮缓缓地睁开双眼，果真这精神病院里多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
“原来林半仙眼里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吗？”
她又顺着林半仙看过去，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你你你！你不是！！！”
她伸出手指指着趴在林半仙身上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说不出来，突然余光中她扫了一眼电视——没错，正是那个救人的男孩。
林半仙摆摆手，做出无奈的表情，说道：“我早就说了，是老奶奶的孙子亲口告诉我的，还没人信。我从不说谎的好吧？”
黄佳绮愣在那，目瞪口呆，如今她真的能够看见鬼魂了，反而有些不自在。
那个男孩面容清秀，脸上还挂着笑容，像是冬日暖阳，仿佛能够融化别人藏在内心深处的寒冰。
无论是谁见到他，都会长舒一气，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摸摸他的头。
“一看就觉得是个很乖的男孩子，怪不得老奶奶会那么想见他。”
林半仙望向黄佳绮一脸怜爱的表情，突然问道：“你想去看看吗？他们的故事？”
黄佳绮点点头，林半仙随即紧紧拉住她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打了一个响指。
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让她无法适应，头痛欲裂，待到缓过神来，就已经是来到了老奶奶的精神世界之中。
这是一间老屋，在许多城镇中还存在着这么几个落后的地方，人们将这种情况叫做城中村。
破旧的木门已经快要被虫子腐蚀殆尽，走近几步，老旧的电视机正播放着京剧，但奶奶此时可不想搭理它。
他们二人闻见从厨房里飘过来一股浓厚的鸡蛋味，又走了过去。
虽说屋子老旧，但是厨房却十分干净，想来是老奶奶日日清扫的缘故。
又见老奶奶和她的孙子正坐在饭桌上，两人面前摆着蛋炒饭。
“慢点吃，锅里还有。”
老奶奶将手搭在围裙上擦了擦，慈祥的眉目间充满笑意，将目光柔和地洒在小男孩身上。
“好的奶奶！”
林半仙和黄佳绮又把目光放在那碗蛋炒饭上，他们深知，即使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吃也不可能吃完，更何况是一个小孩？奶奶总是觉得你会吃不饱，这似乎是人之常情。
“对了，吃饱了啊，去给你爸烧柱香，还有明天跟我去和林半仙道谢，这次你能回来多亏了他！”
老奶奶又说了一句，小男孩点点头。林半仙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挠起头来。
黄佳绮问道：“上柱香？他的父亲是？”
林半仙点点头，又牵着她的手走到一个房里。
黄佳绮抬头一看，一张黑白照片正架在墙上，面前摆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几根香薰。
她又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照片中的人剑星眉目，英气逼人，让人不敢与之对视。而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着警服。
“你看看这。”
黄佳绮又顺着林半仙的手指方向望去，一套警服正放在椅子上，上面还放着一个警帽。
“老奶奶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但很不幸，他在一次捉拿嫌疑人的时候，不小心殉职。后来他的妻子改嫁，但不愿意带着小叶，老奶奶心一横，就从乡下来到这，争夺下小叶的抚养权。”
黄佳绮听了林半仙的一番话，心里有些感慨，又抬头看那照片，不禁心生敬意。
就在他们二人交谈之际，小叶走了进来。
黄佳绮正想躲起来，却被林半仙拉住。
“放心，他看不到我们。”
她这才安下心来，将目光停留在这个坚强的男孩身上。她就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怜爱。
只见小叶拿起几炷香，又斜着放到煤油灯上点亮。他拿着香跪了下来，缓缓低下头，弯腰往下，然后再起，如此往复。
他在嘴里念叨着：“等我长大了，也要像爸爸一样当个警察。”
老奶奶就在这时出现在他身后，她伸出手抚摸着她乖孙的脑袋，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但她并不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因为同样的话，早在几十年前她就跟她的儿子说过，但结果他还是选择了“为人民服务”的道路。她知道，这父子俩都一个样，善良又倔强。
从门缝里吹进几丝寒冷的风，老奶奶连忙拿出一件外套披在她的乖孙身上。
“小叶，以后可不能逞强了，这次还好有半仙，救了你，下次啊，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再说了，你自己还没学会游泳，怎么能逞强下水救人呢？”
小叶点点头，似乎听进了奶奶的话。但是奶奶清楚，即使下次再遇到有人呼救，他依旧会选择下水救人。
黄佳绮听到这不解，问道：“他不会游泳？那他是怎么救下的那个女孩子？”
林半仙叹了口气，答道：“那天小叶穿着救生衣，刚从游泳馆出来，就听见湖泊里传来一阵呼救。可是他只会在穿着救生衣的情况下游泳。”
“但是他还是跳下去了？”
林半仙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是的，但是他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无法拉起落水的小女孩，眼看他们两个人即将一起沉下水，小叶把救生衣脱了下来。他克服了生的本能，在水里扑腾着，将救生衣披在小女孩身上。
随后他又潜到水里拖住小女孩的脚，将她推了上去。做完这一切，他就已经筋疲力尽，水流又快，不一会儿就把他冲走。直到第二日，才在邻镇捞到他的尸首。”
黄佳绮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渐渐地红了起来。
“小叶死了之后不愿意离开，一直停在奶奶身边，陪着她。你知道吗？奶奶是一名教师。”
“嗯？”
林半仙又走到另一个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黄佳绮。
黄佳绮接过去看了看，照片的背景是一栋老旧的教学楼。但是照片上方并没有写是几几届学生，只在背后用黑笔写着所有学生的名字。
“乡下是很信鬼神的，逢年过节都要拜神明以求平安，但奶奶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自然是不相信这些。她是村子里的异类，她从来没拜过那些神明。”
黄佳绮点点头，拿着照片反复看着，接着又轻轻地放回了柜子里。
“但是她为了她的孙子，还是信了街坊邻居的话来找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话，谁会向神明祈祷呢？”
黄佳绮听了这话，心像是琴弦被扣动，叹了口气。
“现在小叶已经回不来了对吧？”
林半仙点点头。
他们二人都明白，小叶就是老奶奶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那……你能不能，就是……让老奶奶一辈子陷在这个梦境里？”
林半仙有些诧异，他想不到黄佳绮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