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3章 调查
第二天，10月24日，来上课的老师忽然说安久道子失踪了。
她的家长于昨夜九点钟给班主任打了电话，在得知道子居然没有被学校安排任务后，大吃一惊，连忙赶来学校寻找。
得知道子不见了的消息，老师同样很着急，在征得其父母同意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联系了警方，并一同前往学校了解情况。
据道子父母称，当天傍晚6点钟左右，道子曾给他们打过一通电话，说是当天有老师安排的任务，会晚些回去，不必担心。
但他们没有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居然会莫名其妙地撒了个谎，并自此音讯全无。
“今晚您有看到一名大概这么高的女生吗？穿着蓝色衬衫、白外套和棕色布裙，样子是这样。”
门卫厅前，道子的母亲忍住悲痛，翻出一张照片朝门卫询问。皱纹已经缩成一团的门卫蹙紧眉头，随即发出了“抱歉，人多眼杂，没有留意”这样的回复。
警方也很快赶赴现场，负责此事的是藤村琦二警部补。
藤村朝身边的数名下属耳语了一阵，随即掏出笔记本，开始向门卫员和匆匆赶来的学校主事者问话。
“请问目前的搜查情况怎么样？”藤村目光如炬。
“体育场，教学楼，办公楼和操场之类的地方基本都搜寻过了，之后也还会再细致地查一遍，可目前的结果是……没有。”满头大汗的岛琦主任喘着气说。
“还有其他的地方吗？”
“啊……这么一说，还有后山！可是一个女孩子，会一个人在晚上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不管怎么说，那里的确没有注意到……哎，你，叫上几个人去后山查查看！”
岛琦恍然大悟般冲几名老师叫喊，藤村使了个眼色，几名警员也很快跟上了队伍。
藤村又转向一旁的门卫员。
“学生放学以后到现在都是你在看门吧？”
“是的。”尽管对“看门”这个词有点不满，门卫员还是点头回答。
“但是，真的没有印象了吗？我在来这里前事先在学校走了一圈，发现只在那里有电话亭。”藤村一指门卫室右侧的一块空地，“留在学校里的话，没必要特意出门打电话，而按道子的说法，她至少是在六点以后离校的……当时是上班时间吧？既然电话亭离门卫室这么近，不说是否走出来，她的「动向」你总不至于全没印象。”
“呃……”
面对藤村的不断逼问，门卫员额头浮起虚汗。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日是否看到过这么一个女生。
他当然是「应该注意到」那名女生的，可是，门卫员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当时其实在看杂志”这种话。
“也许当时去上厕所了。”他想出一个理由搪塞。藤村凝视了他一会，没有再作声。
藤村询问道子父母。
“两位……请不要太担心，我们警方会努力搜寻的，对了……我听说道子小姐当时有一通电话打回来是不是？当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如果说哪里很奇怪的话，就是我女儿从来没有过因事而被留校过，这回听到，我们都非常惊讶，但更没有想到道子居然会对我们撒谎。”
道子父亲衣着布衣，皮肤黝黑，一看就是田里人。她的妻子在一旁泣不成声，所以一直都是由这个坚强的男人来替她答话。
“明白了。”藤村警部补盯着两人的眼睛，点点头，最后象征式地问道：
“当时电话那头的情形是怎么样？”
“……很安静，除了我女儿的说话声以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
后山的搜索最终也是以失败告终。
展开搜寻的时间已接近十点，即使有登山灯零落的光辉协助，但线路毕竟太过老化，灯光昏暗，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夜间的光线并不好，潜藏的毒物也很让人忌惮。无奈之下，除几名警员，其余人只好暂且退避，在将后山沿线封锁的同时，准备明天再深入搜查。
存留的几名警员忙活到晚上十二点，同样一无所获。
即便坚称中途上过几次厕所，藤村警部补还是从门卫口中问出了几名在六点以后才离开学校的学生，门卫称这是“上厕所回来后”目击的产物。
他们中，就包括中井政三，小原康子，龙喜纯吾和吉良吉影等九人。
这其中差不多有一大半都是因在玩篮球而晚归，由于他们都表示并没有人突然消失过很久，所以除集体包庇外，暂时都可以排除嫌疑。
而剩下的，就只有「九点」以后才离校的中井政三和吉良吉影。这个时间无论怎么样也太晚了。藤村推断，这两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什么，问我当天去了哪里？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拜托，我家老爹可烦人了！连杂志漫画都不给看诶！当天我就躲在学校的一个小房间里看漫画，不知不觉就那么久了！”中井政三是个留着寸头、皮肤黝黑的男生，他挑着眉毛如是答道。
而吉良吉影则坚称自己是一时睡过了头，不小心待到了那么晚。这种事近来不知发生过多少遍。
吉良的父亲和同班同学们给他做了证。他们说，吉良近一个月来的睡眠状况的确很不好，经常会在上午结课后直接睡过一个午休。
但，两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中井和吉良都是未成年人，不好声张，可藤村警部补还是尝试用自己的手段向两人套了话。
经过他的一番盘问，藤村基本确认中井政三就是个愣头青，性子直，大概不会说谎——而吉良吉影虽然仪态温文尔雅，却让他有种难以排遣的「不舒服」和「不适感」。
“奇怪……”当天回家后，即便饭菜端上木桌，藤村还在疑惑吉良的怪异究竟在何处。而就在咀嚼妻子做的烤秋刀鱼时，他忽然一拍脑门，叫喊起来。
“对了，那小子就不像个小孩！”藤村喊道。
合适的优雅，温婉平和的态度……放到大人都不算平常，可落到一个小孩子身上，就太奇怪了！
藤村似乎浮想到一个过度早熟的人一脸平静地面对自己的心理。
的确不缺乏所谓的「早熟」之人，可是，早熟的孩童和真正的大人之间，是有某种难以言说的「界限」在的。而吉良吉影，明显就不属于这个界限！
——那是一种没有逻辑上的混乱，却直通心灵深处的一种「不协调」的伪装。
如果有这种心理素质的话……哪怕就是当人面「撒谎」「表演」，恐怕都不容易被发现吧？藤村心里有点兴奋。
但……真的吗？他也不由怀疑。一个小孩子……是不是因为先祖是名门，所以锻炼得格外好呢？藤村抱臂思考。可无论是哪种可能，那个名为“吉良吉影”的少年都让他感到了些许寒意。
“好！那之后就稍微关注一下他吧！”藤村一拍桌子说道。妻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今天这么孩子气”？藤村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
…
但让藤村没想到的是，再度来到D中学时，居然是吉良吉影先找到了他。
“那个女生……和我也很熟识，我很希望能找到凶手！至少帮点忙！”
他语气和蔼，义正言辞。这架势也完全不像个孩子。
“真的吗？”藤村说。
“……不论怎样，我都愿意出一份力。”
“好，那你今天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后山看看？不过事先和你说好，出现尸体的话可能会很血腥，要不要先跟你的父母谈谈？”
吉良吉影点点头，但藤村警部补没有给他的父母打电话。
藤村在外边瞎转悠一会后，回来笑着和吉良说，“他们同意了”。
藤村的想法是，虽然不知真相如何，自己的直觉都告诉他吉良吉影非常可疑。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怕他心理素质再怎么好，看到尸体都不可能不为所动。况且，他们似乎都是先前「炸弹魔事件」中的幸存者，也许有某种隐秘的羁绊也说不定。
昨夜，藤村曾走访过学校对面的商铺，每个人都说没见过这样一个女生出来。
即便个人有视野的盲点，这么多人的「印象」加起来，也几乎也可以拼凑为一个差不多的真相。藤村推断安久道子并有没出校门，且极有可能就在后山遇难。
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只要吉良吉影是凶手，他就应该有「反应」才对。藤村打算好好观察。
而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吉良的父母，那自然是因为「父母包庇孩子」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在自己的直觉被验证前，藤村不想拿「真相」以外的东西和可能失态的吉良父母纠缠。
他就带着这样的希望集结大批警力上了山。然而，依旧是无果。整个搜寻队几乎将学校西北部的小山掘地三尺，却连一丝受害者遇害或遭掩埋的痕迹都找不到。
而整个过程中，吉良吉影都面沉如水。他不但没有本应表现出的「关心朋友」的焦急神情，也没有害怕「不可知未来」的恐惧。吉良吉影从始至终，仿佛都只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在漫步而已。
而每当那张脸走过藤村面前，藤村都有一种对方正在嘲笑自己的错觉。
不知为何，他从吉良吉影的肩头看到了紫色骷髅般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