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术云村
男人将大巴车的油门踩到底,颠簸的路段差点让司渊从后座摔了下去。
还好这条崎岖的山路没有其他车,不然司渊真的打算跳窗逃生了。
司渊怀里紧紧抱着吉他箱,一只手从拉锁处伸进了箱中。
只要这个男人轻举妄动,司渊就打算掏出剑来。
天色渐暗,车已经开了三个多小时,男人也并没有与司渊展开过交流,只是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咳嗽声。
司渊越发的猜不透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不过好在,和这人的二人时光就要结束了,司渊随着车灯将目光推进,在这漆黑的公路上伫立着一个站牌——术云村。
从山坡上放眼望去,村子零星的坐落着上百户人家,最高的楼层也不过三层,大多都是平房,现在才刚过八点,这个村子开灯的房屋却不超过一半。
司渊心想着:看来这个村子还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
“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只有这么几盏灯亮着?”男人突然出声。
司渊望向他,他的后脑勺在止不住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寒冷还是因为情绪太激动。
突然,男人发出了一声狂笑,纤瘦的身躯止不住的摇晃着。
即使声音依然十分微弱,但男人还是用尽了全力的咆哮着:“哈哈哈哈哈,因为他们都把生命贡献给了寅老板!而你!最终也会成为寅老板的午餐!”
说罢,男人松开了方向盘,虽然他浑身都在颤抖,但他依然在疯狂地大笑着。
司渊看着男人已经陷入了癫狂,立马一个箭步从后座跳出,利落地将桃木剑从吉他箱里抽出,指到了男人脖子上,“我不管什么寅老板,你要是想活命的话就冷静下来,把我送进村。”
司渊此时表情凶狠,说的话也极具威慑力,随着桃木剑离嗓子越来越近,男人恢复了理智,平静了下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将双手又按回了方向盘上,向着术云村的方向开去。
司渊坐回座位上,将桃木剑放回了箱子中,这时,善德和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自己心内,“你小子还学会恐吓人了,那桃木剑是没刃的,只对妖鬼邪魔好使,对凡人是没用的。不过也还行,属实给他震住了,你这一凶起来给老衲都吓了一跳。”
司渊心想:还不是因为武吉和你这个大脾气和尚都太爱吓唬我,才能让我学会怎么恐吓别人。
“到……到了。”男人声音变得唯唯诺诺。
司渊看到男人已经将车停在了村口的客运站,也不再和他废话,扫上了驾驶座上挂着收款二维码,借着微弱的信号支付了五十元,随后就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我说过不收你的钱。”男人在车上喊道,“等寅老板吃了你以后,你付我的钱,我会用来买纸烧给你的。哈哈哈哈……”
司渊回头看了一眼,男人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手舞足蹈,在这深夜中看得人发毛,司渊也不禁打了个冷颤,但他想起了前来救师父的任务,又鼓起勇气,走进了村子之中。
小村不大,片刻司渊就走到了村子中心的位置,这里有村子里唯一的三层小楼。
一行大字映入了司渊的眼帘——术云村招待所。
司渊深吸一口气,吸入了一口独属于乡村的清新空气,整个人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许多。
这时,一声浓烈的乡音突然划破了这寂静的夜空,“你是谁,这么晚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司渊回头一看,一个大概六十岁左右的男人正提着一支手电,借着手电筒明晃晃的光将司渊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男人脸上遍布着皱纹,戴着一顶洗的发白的老式前进帽,耳朵上还别着一根卷烟,他穿着带有补丁的老式中山装。他也像那个司机一样,披着一件军绿色的厚实大衣。但这个男人的脸庞写满着淳朴与沧桑,大概就是一个老实的农民。
男人看到司渊的模样,也舒了一口气,这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男人放松警惕,用手电的光指了指司渊背后的吉他箱,“你背的是啥乐器,你也是市里小学的老师?”
司渊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好老人这么说,司渊顺势接下,“对对对,我是音乐老师。老人家,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司渊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自己画的易子山。
男人接过画像,眯着眼看了看画上扭曲的小人,穿着道袍,留着山羊胡,背后还背着一把桃木剑。
“这个人比较喜欢道教,所以有时候穿着也比较夸张……“司渊解释着。
男人对着画盯了一会,随后哈哈大笑。
他将手电筒的光调小,面带喜悦的对司渊说:“这不就是上次来采风的那个教美术的易老师嘛,他两周前刚走,你这画的可不如他啊。怎么样,他回去以后有没有跟你们校长说送我们村里的小孩去上学的事?”
“说过了,说过了,”看来易子山真的来到了这个村子。司渊暗自庆幸,看来师父真的有很多的除妖经验,还给自己编了个美术老师的假身份。
男人对他说:“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你叫我老胡就行,怎么到了招待所门口不进去呢,走吧,这是我儿子开的,不是啥黑店。”
老人说完后憨厚的一笑,让司渊莫名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司渊也还给老人一张微笑脸。
但司渊还是带着一丝提防,谈笑间司渊的右手抓住了吉他箱的肩带,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做出防卫。
二人走进招待所,里面也是同样的一片漆黑。老胡将手电筒放到柜台上,敲了敲柜台的桌板,“山君,来客人了。这位也是市里小学的老师。”
“来了,来了。”
随着头顶一盏小灯亮起,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从柜台后面的房间出来,让司渊注意的是,这个男人坐在轮椅上。
胡山君正摇动着轮椅走到柜台,在这炎热的天气里,他也穿着一身棉衣棉裤,棉裤空空的裤腿在地上垂着。
出于礼貌司渊不再多看,略带尴尬地对胡山君说:“你好,我住店,先开个三天的单人间。”
胡山君推推眼镜,翻开了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用很温柔的语气对司渊说:“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司渊将身份证递给胡山君,在交完押金和房钱后男人又儒雅的一笑,将身份证和房间钥匙给了司渊。
“301号房间,直走后右转上三楼,希望司老师在村子里玩得愉快。爸,帮我送司老师上楼呗。“
老胡点点头,走到楼梯口对司渊说:“司老师,这招待所楼上都没开灯,你别磕到绊到,我送你上楼。”
司渊本想推辞,但是看老胡太过热情,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跟着老胡走上了楼。
楼梯十分老旧,随着二人的脚步吱呀作响。
司渊突然想起了那个说痴话的司机,“从傲来市到你们村子的那趟客车,司机为什么那么古怪,在车上他突然撒手,我俩差点掉进山沟里。”
老胡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司老师,那人叫斑子,之前挺正常的,最近这两个月总是犯病,等下次村委会开会我们一定把他换掉。”
“那你们为什么穿那么厚啊,天气……很冷吗?”
“是啊,真佩服你们这些城里人,易老师也一样,穿那么少也没事,我们穿这么厚都冻得不行,这要是冬天到了可怎么办啊。”
老胡说着换了另一只手拿手电筒,将刚刚拿手电筒的手放到嘴边,不断地哈气,就像这只手要在这大热天里被冻坏了一样。
二人到达三楼走廊,老胡举起手电看着房间上的门牌号,司渊又问:“那斑子说的寅老板是……”
话刚说了一半,老胡像没听到一般,向他指了指前面的房间,依旧用那憨厚的声音说着:“到了,301。司老师,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村里人睡得早,我也回去休息了。”
老胡说完转头就要走,司渊却不识趣的又叫住了他,“村长,你还没告诉我寅老板是谁呢。”
老胡正在走动的背影突然停住。
他并没有回头看司渊,而是背对着司渊,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们村子里的私事。”
说罢,老胡便跟着手电筒的光线向走廊对面走去,只留给司渊一个佝偻的背影。
司渊望着他的背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寅老板和师父的失踪,必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