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章 灰仙
朱府客厅。
这边朱员外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急得来回踱步。
“老爷,乾道长来了。”
“哎呀!道长你可来了,你说这平常丢东西都习惯了,猛的要来真章还真有点紧张。”朱员外一看乾六到了心中大定道。
“员外无妨,贫道也是第…呃…贫道也是很少遇到这种事。一会儿您和大家伙就待在此处,灶房那里就交给贫道了。”
“如此最…嗯…这样行吗道长?我府上还是有几个壮士的,要不一会儿跟着您一起帮忙?”
“大可不必,员外若是有心,就备好宵夜,最好有壶好酒,待贫道了了这桩因果也好解解乏气。”乾六摆了摆手对朱员外道。
“就依道长,朱七!赶紧让灶房的老刘看看还有什么菜,去厢房生个火炉操持起来。窖里的竹叶青也记得温上!”
“好嘞,老爷您就请好吧!”朱七闻声答应一声连忙跑去准备。
乾六也不和朱员外客气,喝了壶茶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孤身一人前往朱府灶房。
到了地方一看,灶膛里火烧的正旺,旁边还有一捆木柴,想来是留给自己续火的。
此刻灶房内的景象在乾六眼中展现无疑,房梁上肥大的狸花猫已经筋疲力尽的不动了,趴在梁上对着乾六呜呜直叫,似乎在怪乾六不搭救他。
乾六暂时没有搭理这只有编制的狸奴,而是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在屋内走了一圈,拿出炭笔在放肉的案台墙壁上画出了八卦方位,又在对应的地上也画了一个八卦方位。
布置完毕后,乾六就站在了地上八卦的坎位不动,闭目养起了神。
夜色深沉,四周寂静,只有灶膛里不时传来柴火的噼啪声和屋外不时传来的蝉鸣虫语,灶膛里的火势也渐渐衰败了。似乎今晚正主不会出现了……正当乾六准备再添点柴火时,灶房外忽然有了动静!
乾六敏锐的感知到灶房门口的水井里有个东西淅淅嗦嗦的爬了上来。
原来这厮藏在这里,也对,水井属水,下有暗河四通八达,确实适合这厮行事。
当下乾六定了定神,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就连房梁上的大狸花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也紧紧的盯着灶房的天窗口。
没过一会,天窗口就露出一个灰白的脑袋,两粒乌黑的眼珠对着案台滴溜溜转个不停。
只是它的视野里是看不见乾六的,只能看见房梁上的大狸花对着窗口呜呜直叫。却没有扑过来,很明显这位还在鬼打墙的状态里。
白毛脑袋似乎是放了心,整个身子都爬进了天窗,顺着椽子到了房梁。
感觉到正主进了屋,乾六这才抬起头定睛一看,好家伙,果然是只大老鼠,和大狸花不相上下,只不过看起来不是一般的老鼠,浑身都快白化了。明显就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精怪,看来乾六称它灰仙是没错了。
乾六还在感叹,忽然这只大白鼠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腾的一窜沿着椽子溜出了天窗!
“咦?这厮难道火眼金睛?它也懂五行八卦?这都让它发现了?看来在朱员外那里无法交代了,自己刚才还吹牛要喝酒解乏呢,这回阴沟里翻船了……”乾六望着溜走老鼠陷入了无奈和自我怀疑当中。
泄了气的乾六正准备起身,突然又赶紧止住了,心中暗骂:“好个狡猾的大白毛,居然来了招打草惊蛇,故意打草好看看这草丛里到底有没有蛇!”原来乾六起身前通过感知发现这大老鼠溜出出窗口后压根就没回井里,反而一直藏在窗外没动。
“怪不得能屡屡得手啊,就连这只城隍爷的狸奴都被耍的团团转,真是有本事的老鼠。不过今天遇到道爷我你算是倒了霉!”
果然,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天窗口又露出了灰白的脑袋,滴溜溜转动的黑眼珠还是盯着放肉的案台转个不停。
这回它似乎是放心了,从原路下到房梁,又顺着房梁到了墙角,从墙角爬到了灶台上。突然它又不动了,眼珠盯着红彤彤的灶台发愣,时不时还用爪子挠了挠脑袋,好像在奇怪这么晚了大灶怎么还没熄火。
“往后这梁上君子们应该把这厮供为祖师爷!实在是狡猾的过了份。”乾六暗道。
想了好一会,这只大白也就不想了,唏律律直奔肉案,围着肉东嗅嗅西摸摸,转起了圈圈。
乾六也起了好奇心,他也想知道这么多肉你这小身板怎么运出去?
只见这大灰仙,忽然又窜回了房梁,溜出了天窗,这回没在屋顶上做停留直奔水井而去。
“难道真被识破了?”乾六心里暗暗叫苦,心神却丝毫不敢放松,他倒要看着这只大老鼠到地耍什么花招!
“吱吱吱……吱吱吱吱……”
随着大白鼠在井口的呼叫,井里陆陆续续跑出来七八只老鼠。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呢!”乾六这才恍然大悟。
只见其余老鼠在大白鼠的带领下爬到了灶房中的肉案上,彼此之间分工明确开始准备搬肉!
乾六又怎么如它们的愿,只听他运足了气大喝一声:“呔!妖孽你可知罪!”手上也没停着对着天窗一拉,那天窗立刻被乾六关闭,群鼠后路登时被切断!
老鼠们也被乾六这一嗓子吓得够呛,领头的大白鼠跟炸锅一样惊起三尺来高,是真被惊着了。
等它们反应过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灶房里站着个人!而群鼠已经是无处可去,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最终全部被牢牢困在两个八卦阵中间瑟瑟发抖。
领头的大白鼠还心怀侥幸,几次试图冲出肉案,但无一例外都被堵了回来,唯一的生门就在乾六脚下,它是怎么都找不到了。
“吱吱吱……吱吱……”
大白鼠似乎也知道遇到了硬茬子,一边朝着乾六作揖一边嘴里喊个不停。
正所谓人有人言兽有兽语,这回乾六也有点抓瞎。
大白鼠到底在说啥?
“不管你说啥,道爷都要将你拿下!你说你为啥一直逮着朱员外一家薅羊毛?你就不能去其他人家里偷?”
“吱吱吱……”
“你说朱员外不就是把你们一家给驱之别院了嘛!又没有杀生,用得着这么恶心人家?”乾六不由的替朱员外叫屈。
“吱吱吱吱……”
“吱个屁!就这么定了,道爷现在正式宣判你们有罪,还有,赶紧把梁上那位狸大人的幻术解了!”
大白鼠是能听懂人言的,一看乾六软硬不吃,索性把手一抱不管了!
“嘿…有脾气!既然如此也就怪不得道爷我心狠手辣了!”乾六也不和它废话,直接祭出了杀手锏,自己的唯一必杀技——降鬼扇印!
“奉天明命,普渡幽魂,宝扇一举,鬼神超腾!”
乾六双手迅速结印,气提丹田,对着大白鼠一指,一道金色手印当即浮现,杀意盎然!
大白鼠似乎也感到了这致命危机,吓得它再也不敢造次,蜷缩在案上,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似的。旁边其余鼠众更是已经吓得屎尿齐流!
好好的灶房案板顷刻间就变的骚臭难闻……
“呕……”乾六不禁有些反胃,谁让他感知灵敏呢?心中的杀意也顿时烟消云散,缓缓收了手印。
“唉…罢了罢了,尔等终究没有作恶伤人,小偷小摸算不得死罪。朱员外都曾放了你们一马,道爷我又何苦杀生呢!解了那只狸奴的幻术,从今往后不可在行恶举,在本县的地界要老老实实兢兢业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总之要乐于助人,有求必应,做一个好灰仙!再有恶业,道爷的飞剑可就要出鞘了!明白了吗?
“这凶神恶煞的大胡子居然还有飞剑?一道手印都恐怖如斯了,飞剑岂不是更加厉害!听闻那玩意可千里之外取鼠首级啊!惹不起,惹不起啊”大白鼠在乾六的谆谆教导中不断点着头,身子确非常从心的瑟瑟发抖。
“发什么楞?赶紧干活,把这案头都清理干净,那只狸奴给道爷放下来,干完活麻溜的带着肉走你!”
乾六一脸嫌弃的呵斥道。这些肉经过这么一搞也确实没法再吃了,还不如让这帮老鼠带走,算是了了这桩因果。
折腾了好一阵,这帮老鼠总算是衔笤帚的衔笤帚,滚抹布的滚抹布,把个厨案清理干净,大白鼠一边对着乾六躬身作揖,一边吱吱吱的安排手下把肉运到井里。
最后一块肉搬完后,大白鼠对着房梁一顿“吱吱嘎嘎”,又到梁上中间处咬出一块木楔,送到乾六面前。
乾六定睛一看,原来木楔上裹着一张符纸,这才明白这大老鼠压根不会什么幻术,靠的就是这张早就埋伏好的符纸困住了大狸花。
“这符纸又是怎么回事?一只大老鼠哪来的这东西?”
乾六有心疑问,又怕失了高人身份,索性暂时作罢,只要还在安陆县,还怕遇不到这一家?
大白鼠见乾六望着符纸沉思,便又“吱吱吱”挥了挥爪,指了指一旁红彤彤的灶火。
乾六顿时反应过来,“福生无量天尊,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真以为道爷不知道这张破符纸的奥妙?”
说罢顺手一扔,符纸就落入灶火中化为灰烬。就在这时大白鼠也一个激灵,嗖的一下直接窜上房梁奔天窗而去!
“嗯?”
“喵呜…”
就在大白鼠窜到天窗口时,大狸花因为乾六烧掉符纸解除了幻术脱困而出,一声瞄吼从被困的梁上一跃而起直冲大白鼠而去。
好在这大白鼠反应及时,早就跃窗逃跑溜进了水井中去,让大狸花扑了个空。
这狸奴只得恨恨而归,盯着乾六一脸不善,似乎在质问他为啥放跑了这个贼子。
乾六也不理它,整了整衣冠背着双手施施然向客厅而去。
朱员外怕是等急了吧!
还有那壶竹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