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童
许山和我快跑断了腿,才从这骨林公坟逃了下来。
天色昏暗,月光的银辉点不亮这盏山灯。
黑雾茫茫,山野间只有两点星光,仿佛个黑漆漆地笑脸。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我们没事了?”
许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这座山,他喃喃自语道:“死了……尔东这一次死定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尔东虽然贪财好色,爱吹牛说大话。
认识的时间还这么短,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可他,终究是为了救我。
要是没有他,我这会儿恐怕已经被陈震摸上来,啃光了血肉!
尔东他会不会和我父母一样,这会儿已经被啃的几无人形?
我心里勾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都怪这劳什子的煞尸!
它啃没了我的父母,还啃没了尔东。
“许山,我要替尔东报仇,你说我该怎么灭了这煞尸?”
许山脸色阴晴不定地说:“这煞尸至阴至凶,看起来还和常人毫无区别。我们根本镇不住他,只有极好的白事儿先生,才能压得住。”
“这江淮市,谁有这本事?”
许山迟疑片刻说:“黄白事,他有极高的本事。要是他愿意帮你,这煞尸也算不了什么,可这个人脾气古怪,并且早已隐居,要想让他出山,难如登天。”
“再难,我也要试试。”
尔东为了救我,如今生死未卜。
我必须给他报仇!
许山也是个讲义气的,见我执着,便要趁着夜色带我去见这黄白事。
黄白事住的地方很偏僻,是一处死山。
壬寅山,这地方许多年前烧过一场山火,全山都光秃秃的。
怎么也长不出来花草,江淮市老百姓觉得晦气,就给它取了个死山的名。
平日里都恨不得离它远远的,谁还敢在它山脚下建庐而居?
我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很快就到了夜子时。
许山开了辆依维柯大金杯。
月色透过窗户,我看见一口薄木棺材摆在车上。
我额头冒出来了几滴汗珠,忍不住问道:“许山,这车上的棺材是你摆的吗?”
“不是。”
许山上了车,一边打火边说道。
我打了个哆嗦,顿觉脖颈刺冷。
“大半夜的,你可别开玩笑,那这大金杯后面,怎么有一口棺材?”
“殡仪馆的车,我开过来用用,棺材算什么?里面还有骨灰呢。”
许山没当回事儿的口吻。
我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松了起来。
刚刚骨林公坟发生的事情,让我现在草木皆兵。
看什么,都觉得跟煞尸有些说不清、扯不明的关系。
许山开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壬寅山脚下。
我一走下车,这阴风便抚摸着我的脸颊,令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从兜里拿出来了手电筒,一束强光照亮了前方。
可这地方前后都光秃秃的,似乎啥也没有。
“这黄白事,真的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么?”
许山一身孝服,风一吹便鼓起,发出呼哧呼哧地声音,他还径直地朝前方走,胆子大的倒像是铁打的。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
树叶被冷风簌簌地吹响。
忽然不知是幻觉还是咋的,我听见了婴孩嘻嘻地笑声。
我心里有些纳闷,余光瞥了一眼,两旁除了蒲公英在乘风摇头。
别的什么也没有。
“嘻嘻,你好啊哥哥。”
稚嫩的男童声,在我耳旁清晰无比地响了起来。
我头皮发麻,脖子有些僵硬地向后方转过去,空无一人。
别说人了,就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你怎么了?”
我心里发凉,“许山,你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么?”
许山眉头紧锁,在附近看了几眼。
“有什么动静?”
这声音真的好像没了,又光是风声簌簌。
我心里都不由纳闷,难道说真是我自己幻听了。
“黄白事家在哪里,咱们赶紧走快点,这地方太邪乎了。”
这壬寅山肯定也不对劲,刚刚听见的声音,或许就是冤魂煞鬼的……
我脚下的动作快了许多,跟许山一个劲的往前挤着走。
没一会儿,还真让我们看见了个草庐。
竹制的房屋,头上遮盖着一大片稻草用来遮蔽风雨。
令我有些诧异的是,这草庐在溪水旁,这溪水旁,还有光秃秃着了山火的壬寅山。
“不对劲……”
许山有些诧异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黄白事的住处不对劲,他水靠溪流,去滋生草庐的木,还有燃了山火的壬寅山。”
“大流转,风水局所生皆为重土,他是想要干什么,养鬼么?还是埋了自己?”
许山皱了皱眉头说道:“黄白事行事古怪,当年他在江淮市如日中天,只要动动嘴巴,就有无数钱财。”
“可他却选了这死山隐居,大家都说他是疯子,他却怡然自乐,这种人岂是世俗能界定的?”
“要是光以风水来看,这宅院眷屋半柱,人散无主,接栋造屋,三年一哭。”
“屡犯大忌,按理说这宅子早该死人,可黄白事入住以后,一点事都没有,不可以常理度之。”
高人!
这黄白事,绝对不简单。
我小心地靠近了这草庐,用手指叩响了房门。
门那头,居然再次传来了男童的笑声。
“嘻嘻,哥哥来找我玩吗?”
这次笑完,房门忽然敞开。
男童脸上全是以朱砂画成的符笔,他脸大笑着望着我。
炭灰涂抹在男童身上,就成了他的衣服!
男童嘴唇是青紫色的,活脱脱地是个鬼童。
他朝我做了个鬼脸,吓得我一哆嗦。
“囝娃,有客登门,你不要胡闹!”成熟的男人声音呵斥说道。
这男童一下子就不闹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渴望地望着我身后草庐外面的世界。
刚刚应该就是这男童跑出去吓唬我,差点让我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们还是来了。”
男人走来,他仿佛教书的先生,气质儒雅。
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五十出头的年纪,竟有些出世的仙风道骨气概。
这男人应该就是黄白事。
黄白事脸色惨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巴里喃喃念道:“太早了,你来的太早了。”
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般,一个趔趄就跌倒在了地上。
囝娃忽然哭了起来,他的面色忽然极为阴鸷,眼神愤恨地盯着我,同刚刚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才好!
我鸡皮疙瘩一下子竖立了起来,瞬间意识到,这鬼童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