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到十年前
“小初,小初……”,直到一双手在云初眼前不断晃动,她才回过神来,却是更加震惊,眼前站着的竟然是她的雯雯表姐,是没有生孩子表姐!!!
雯雯比云初大两岁,小时候在姥姥家两个人经常腻在一起,只是在雯雯结婚后两个人基本没什么联系了,只是逢年过节的招呼。
她记得雯雯前两个月刚生了第四胎男孩,在酒店办了满月酒。从结婚怀孕开始,雯雯的体重都是只增不减,孩子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前三胎都是女孩,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
眼前的雯雯腰肢纤细,打扮时髦,笑容明媚,“发什么呆呢,我找你好久了,你去不去广州啊,跟我一块去吧……”。
从雯雯的话中,云初意识到现在她回到了十年前,高中毕业后的第一个春节期间。
在云初当时确定不再上学后,雯雯一直想让她一起去广州打工,年假期间几乎天天来找她,上一世她拒绝了,选择做一个乖乖女,在不喜欢的幼儿园工作一直干了十年,这一次她却心动了。
十年的历程日复一日,寡淡无味,可以一眼望到头的生老病死,重复父母的轮回。这一次,她想为自己而活,婚姻从来不是唯一的选择,结婚是因为爱,而不是因为年龄到了。
有爱的婚姻自然是幸福的,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应该是行尸走肉;女孩子嫁人并不是最终目标,成家了也不是万事大吉。一个人可以能幸福的人,一家人也会幸福。
回到家里,云初的妈妈在哄弟弟妹妹玩,爸爸已经在做晚饭了,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感谢上苍给了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其实选择权一直都在自己手上,父母从来没有左右自己的选择,只是自己从不表达想法。不去选择的时候,人生只能被别人定义。
上一世高考结束后,看别的同学上大学的上大学,复读的复读,自己却被困在这闲言碎语中。
别家的孩子都挣了多少多少钱,人家姑娘挣得钱都盖新房子了,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早晚还不是要嫁人?还不如早点挣钱给家里,成绩不好这么大了还花家里钱,女孩儿就是赔钱货,还是儿子好……
虽然从不表达,这些声音却针针刺骨,学,是没法上了。
而今重新选择,云初还是想先完成当初的学业。学习不一定有什么结果,但会让人有更多的选择。
按插班生的情况继续回学校上学,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在已经二月底了,高考就在六月,插班去高二,学费又从哪里来呢?即便有钱,一个毕业已经快一年的学生又有哪个学校会收呢?
何况家里根本没有钱,更没有关系能托人去找学校。既然重来,一切都要靠自己。
复读,一定要去本地最好的学校,这是选择,这是现实所迫。在这个以农业为主人口大省,升学率基本全国最低,高考简直是地狱模式,本县只有一所学校的学生能考上本科,其他学校的第一名也只能三本或大专,这就是教育水平的参差吧。
考虑到自己的情况,十来年没怎么学习,只有英语还有断断续续的练习着,实际水平也不怎么样,生活中从未用到过,其他科目基本都忘的差不多了,更何况自己本来成绩也不好。
幸好时间不算太晚,离新学期开学还有五个多月,离明年高考还有一年半,云初决定先挣钱。是的,必须先挣钱。
重回学校需要走复读生的路线,学费加择校费预计最少得一万,一年的生活费预计一万。高三复读班一般都是八月份开学,也就是在这五个月要先挣够两万块钱。想想自己当初刚去幼儿园,一个月1600的工资,想要存够两万,怎么也得两年了。
目前的最佳选择还是跟雯雯表姐去电子厂,零几年正是电子厂发展的高峰期,大规模的招人,大多流水线工人工资也能拿到三四千,再加加班,一个月五六千也是有希望的。电子厂基本都包吃包住,用不了什么额外消费,只要你愿意,钱是可以存下来的。
明确了想法,云初在晚饭的餐桌上跟父母说了要和表姐一起去广州,但是她没有说是为了挣钱再去上学,她觉得还不是时候。说了有什么意义,家里的条件自己再清楚不过,想继续上学,只是让父母徒增烦忧罢了。
没有什么行囊,终究是短短的旅程,云初和雯雯踏上了南下之路。清水县没有火车站,贫困县怎么可能有火车站呢?父母把她们送到了市里的火车站,目送着她们离开。这场景让云初想到了龙应台的《目送》: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虽然实际已经26岁,从未出过县城,未离过家的云初还是在座位上默默流出了眼泪,这是第一次的离别。
将近三十个小时的车程,她们买的硬座票,车厢里挤挤攘攘的都是人,各种大包小包的行李溢出了行李架,挤满了车座底,在过道里东倒西歪。
很快,雯雯和身边的乘客都熟悉起来,雯雯性格活泼开朗,又已经在电子厂干过两年,这时候南下的基本都是去广州的电子厂,东拉西扯还遇到一个同厂子的小姐妹。
大家从各式各样的包里拿出了各种吃食分享,刚过完年,家家都有各色零食,不过人手必备的还是泡面和瓜子。
在简单的泡面晚餐过后,一桌桌的都打起了纸牌。云初没有,虽有成熟的心理年龄,她整体上还是一个寡言无趣的人,她靠在列车的边上望着窗外,窗上映出淡淡的虚影。
一闪而过的景色渐渐变得陌生,明天即将迎来的是全新的风景。
这一次,会一切如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