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嚣张
钱氏布坊火了!
如果说前几年钱氏布坊只在织锦街周边坊市有点知名度,那么经过上巳节那一场前无古人、夺人眼球的大秀之后,云中城至少有七成的达官贵人知道了钱氏布坊。
铺子里二十四套高定被全部卖出,此外钱锦书接到的私人订制的单子已经排到了九月份。
但钱锦书仍然忧心忡忡。
她莫名“被退”的两车货物还不见影子,大掌柜刘希也迟迟不归。按理说,趁着这次大秀,她提前定制的三车布料完全可以卖的干干净净,赚回至少五倍的利润。而不像现在这样,自家料子不够卖,对面金氏布坊却离奇的有跟她一样的布料,源源不断。一个刚开业的布坊,目测赚的钱比她去年一年挣得都要多。
钱锦书现在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刘掌柜趁着货物运输,吃里扒外,把布料直接倒手卖给了金氏布坊。
铺子外面有热闹吵嚷的声音传来。钱锦书站在后院探头去瞧,只见一个肥头大耳,挺着胖肚子的男子正牛气哄哄往店门里闯,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个抱着锦盒、抬着箱子的仆从,甚至还有一个抱着个半人高的珊瑚。
正是前两天差媒婆提亲被拒的冯昆仑,店铺伙计见他们来势汹汹,不敢往里放人。
眼看店内的客人也被凶神恶煞的冯昆仑家仆吓得匆匆离去,钱锦书示意伙计把他放进来,在这疑点重重的时刻,所有送上来的招她都得接。
伙计把人迎进来,冯昆仑依旧十分不客气,“把你们少东家叫出来,就说冯氏大染坊的冯昆仑亲自上门过来提亲了!”冯昆仑径自往店内的椅子上一座,毫不顾忌地吩咐店内伙计。
钱锦书一愣,心道原来他就是冯昆仑。伙计们不晓得前几天发生在钱家的事,面面相觑,一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乐意把自己家东家往这恶人眼前领。
“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活都不会干,小爷的话都不听,等我把钱锦书娶了,非得把你们赶走了不可。”冯昆仑把那装逼用的骨扇往桌子上一拍,眼睛一瞪,张狂的话随口就来。
这个时候程福不在,店内能做主的只有钱锦书,伙计被冯昆仑这样自来熟的话一吓,就有那胆小的扭头要去后院找东家问计。钱锦书看时机到了,就在此时掀帘而入。
冯昆仑本来歪七扭八靠在椅背上,见钱锦书进来,眼睛发亮,身子坐正了些,胡乱的地整整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直勾勾盯着钱锦书说:“你就是钱锦书?看起来长得不错嘛,难怪上次脾气大把我的人赶出去。”
钱锦书看着他,故意问:“你是哪位?”
冯昆仑昂首道:“我是你未来的夫婿,冯昆仑是也。”
钱锦书:“冯公子见都没见过我,怎的就要娶我?”
冯昆仑:“还不是有人说…诶,总之你别管那么多。”
钱锦书眼睛眨了眨,露出了然的笑来。她一向躲在后院打点生意,等闲人根本不知道她。就说这冯昆仑一而再再而三的急吼吼上门,对着一个都没见过面的人就要下聘,其中没有猫腻她是不信的。
钱锦书还没说话,冯昆仑指着钱氏布坊的布局,说:“这布坊小是小了点,但是只做富贵人家的生意也还行。除了这布坊,你再多加些陪嫁弥补就是。哦对了,你一个女人家,整日抛头露面非常不好,成了亲你就安心在家替我打理内务就行,衣服该做就做,但得在家里做。还有,我最烦女人管得多,我喝酒玩耍你……”
“不好意思,我还没说我的要求呢吧?”钱锦书打断道,“我不喜欢太丑的,冯公子得想办法把脸回炉重造一下;我不喜欢太胖得,冯公子得瘦到一百斤;我不喜欢太矮的,冯公子恐怕得想办法再长个两尺;我不喜欢喝酒狎妓的,冯公子得洁身自好修身养性;还有,给我的聘礼得价值超过十万两…黄金。冯家的染坊得归我,冯家的祖宅和良田也得分我一半……”
”啪“一下,冯昆仑把骨扇摔到了地上,拳头紧握,眼睛通红地瞪着钱锦书,好似下一秒要上前揍她。“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瑶公子要我…就凭你还想嫁入我冯家。”
“瑶公子?”钱锦书皱眉重复了一遍,她确认自己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住嘴,休要提瑶公子的名讳,你这贱人,看来上巳节给你的教训还不够,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冯昆仑俨然一个恶鬼,恶狠狠地盯着钱锦书瞧。
“你们都听到了?”钱锦书向后问。店铺里的伙计俱都点点头,看着冯昆仑眼神冒火。东家受辱,他们做伙计的也感同身受,恨不得上前打冯昆仑一顿。
“光天化日,乾坤朗朗,上巳节衣服被损毁的事,我已经报了官,本来一直找不到头绪,现在既然你冯昆仑自己送上门来,姚安姚宁,你们去衙门里通报去,就说我们抓到了凶手。”
姚安姚宁本来一直站在柜台那里瞪着冯昆仑,给钱锦书壮胆,现在看自家东家来回几句话,逼得那草包自己把一切吐露出来,心中畅快,应声便走。
冯昆仑此刻才意识到钱锦书刚才一直在激他,一脸凶狠地摆手:“把他俩给我拦着,我看今天谁能走出去这个门。”冯昆仑带来的家仆非常听话地堵着姚安姚宁。
钱锦书冷哼一声,几步踏向门外,敲了敲门边锣鼓,引得一直在门外看热闹的路人都聚集了过来。钱锦书朗声道:“这冯昆仑行恶霸事,亲口承认他上巳节毁我的高定衣服,要霸占我钱氏布坊,诸位想必都听到了吧?”
有好事者点了点头,钱锦书说:“现在我铺子伙计被这恶霸控制,没法去报官,若是有哪位义士能帮小女子去衙门走一趟,我便赠他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本来看热闹的人纷纷争先恐后,个个抢着要去。其中一个眼尖的,指着街角,大声说:“钱老板,你看市都尉府的人来巡街了,你去找这些兵爷,定能把这恶霸捉进大牢!”
话一出口,本来被气得要上来干架的冯昆仑突然泄了气,有些惊慌,他之前因为犯了事被都尉府抓进去关了好几天,花了大笔银子才脱困,此刻他可不想有一丁点机会惹上这些兵痞子。
冯昆仑给他的仆从使眼色,几人招呼也不大,抱着东西提着袍子,小跑着从织锦街另外一边逃了。
门前围着的人突然爆出热闹的笑声,钱锦书也跟着笑起来,对大家说:“今日多谢诸位邻里客人帮助,小店准备了一些糕点,大家不妨进来饮盏茶歇息一下。”
钱锦书此言更让大家觉得舒心,两三人相携纷纷进了店,吃了糕点,看看布匹,走的时候愉悦的扯了点料子,回去给家人做衣服。
趁着冯昆仑还没跑远,钱锦书招呼姚宁,“你去找几个机灵的人,盯着冯昆仑,把他见了谁,去了哪都记下来告诉我。”姚宁应声而去。
钱锦书又看了看斜对面的金氏布坊,那里热热闹闹的,但很多客人进去又空着手出来,有人嗓门大了些,质问伙计为什么那鎏金色的布匹怎么颜色跟之前买的不一样。
那伙计满脸堆笑,说:“最近货很紧俏,这种鎏金色,锦缎卖空了,只有这颜色的绢布了。”
那客人不满:“没了你再加紧赶货啊!你别蒙我,我经常买布料,这可不是布料的差别,你这颜色染的都不一样。”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伙计被逼到词穷,不住鞠躬道歉。
钱锦书心中只觉得怒火燃烧:劫走了我两车布,又找不到染这颜色的办法,自然是卖不了同款的料子了。
不过,昨天她已经悄悄找了镖局的人去查刘希的踪迹,而且也差人偷偷从金氏布坊买了几批她丢失的料子留存证据,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知道真相。现在,就让这金氏布坊再蹦跶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