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7章 秋风
秦青坐在楼下大树的石板围栏上，两条腿伸得长长的，两只脚一晃一晃。一下车，她就给董程打了电话，想告诉他自己到家了。董程没接，她也没再打过去。
慢悠悠地走到楼下，秦青望一眼那石板，像被勾魂似的，一屁股坐了上去。她重重叹了口气。
秦青在想，自己晚上要是不演这一出，以董程自己，应该也能摆脱那个女生的纠缠，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猫叫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秦青低头寻找，在前面墙角的花盆地下，看到一只小橘猫正站在那里，直直地望着她。刚好包里还有一个罐头，秦青端着开好的罐头靠近，哪知小猫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嗖地缩了回去。
秦青放下罐头，眼睁睁地盯着刚才的位置。过了一会儿，小猫伸着脑袋，试探性地望了望，他瞧着秦青几秒，大概是确认她不会伤害自己，便大着胆子，走到罐头前。
秦青轻笑一声，可小橘猫没咬两口，又躲了进去。秦青奇怪，以为又是自己的问题，她无措地到处张望，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正站着一个人。
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唐宋元不可能装作没看见。他走近，“Hi。”
秦青瞪大眼睛，原来是唐宋元啊。“坐啊。”她往旁边挪了挪。
借着十米之外路灯的灯光，唐宋元从秦青脸颊上辨别出两团红晕。她语气懒懒的，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酒味。
“我先上去了，东西还没收拾好。”
“别啊。”秦青拉住他的衣角，“聊会儿天嘛。”
秦青的语气，像撒娇，也像醉鬼耍赖。唐宋元顺从地坐下，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两人中间。那就聊聊吧，随便聊几句，只坐一会就上去。
晚上才喝了两口，秦青怎么可能会醉，她不过是有些酒精过敏，随便喝一点，脸就会变红。
秦青把人家留下，说是要聊天，唐宋元坐下了，她却一声都不吭，就这么盯着前面看。唐宋元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
46号楼下有一方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一颗梧桐树，树根被人用石砖围成一圈护栏，精心的保护着。梧桐树前的墙角整齐地摆放着几大盆盆栽，连成一片。唐宋元不认识这是什么植物，他只注意到，一只橘色的小猫从花盆中间探出头来。小猫观察他们小一会儿，便吭哧吭哧地吃地上的罐头。
“这是你喂的？”唐宋元问，“他不怕人？”他刚才竟然没发现。
“小花怕人。”秦青早就给他取好了名字，“你靠近她一点点，她就往后缩，反正你靠那个罐头太近，她就不出来吃了。”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也不算怕吧，你看我们坐在这里，就没事。”
“你每天都带着罐头出门？”
“对啊，我知道小花就在附近，如果我看到她，就会给她喂。你养过猫吗？”秦青问。
“嗯。”唐宋元的眼神沉了下来，“小时候外婆送了我一只狸花猫，出国的时候一起带走了，两年前去世的。”
“养了多少年。”
“12年。”
“挺好的，是只长寿的小猫咪，看来你把他照顾得很好。”
唐宋元看秦青一眼，秦青对他微微笑了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戴着眼镜的唐宋元能清楚地看到她脸颊上有两颗小小的痣，左边的痣比右边的颜色深一些，也离眼角更近一些。
唐宋元看向别处，随便问道：“你，嗯……你是做什么的？就……你的，职业……”
秦青哈哈两声，“你怎么跟你外婆一样，一开始就问我这个问题，怕我不交房租啊？”她不给唐宋元机会否认，接着回答道，“我是玩乐队的，贝斯手，每个月收入不算固定吧，但也够交房租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对了，该交这个月的房租了，加个微信，小房东？”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就是提醒我了。”秦青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的扫一扫功能，“我扫你。”
唐宋元也不好再说什么，拿出手机，点开头像的二维码名片，递到秦青面前。下一秒，他就收到秦青的好友申请，紧跟着的，是一笔钱款信息。
“好啦，转啦。”秦青又对他笑笑。
唐宋元没有在第一时间确认收款，他把手机放回兜里，问：“你今晚是有演出？”
“没有，我……”秦青揪起衣领闻了闻，她知道唐宋元为什么这么问了。她对着他挑挑眉，一脸坏笑。“我是去跟人打架的。”
秦青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窄窄的双眼皮，由眼角到眼尾逐渐加宽，并且微微上挑。眯着眼对人笑时，总让人觉得眼里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她噗嗤一声，开始哈哈大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因为大笑牵动着嘴角，露出一排洁白的牙，右边嘴角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微笑的时候看不到，只有像现在这样，大笑着才会出现。
“别当真，我开玩笑的。”
“哦，呵呵。”唐宋元扯了扯嘴角，往小猫的方向看去。
罐头已经空了，小橘猫正在舔自己的爪子。小橘猫抬起爪子，跨过自己的脑袋，反复几下子后，往地上一躺，开始舔自己腿上的毛。
手里的手机震了震，秦青点开一看，是董程给她发了信息。他告诉秦青，事情都处理好了，让她不要担心。
秦青当然不担心，他给董程回复：不愧是你。【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你平时都会干些什么？”为了让自己的问题看起来没有那么奇怪，唐宋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除了工作的时间，平时会去哪里逛逛？我打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那你可问错人了。”秦青说，“我平时啥也不干，就刷刷手机，玩玩游戏，看看电影，弹弹琴。”
“不闷吗？”
在美国，唐宋元每周都会被人邀请参加派对，一开始他还不习惯，加上语言的问题，拒绝几次邀请之后，他渐渐感到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少了。后来，当他能够稍微流利地使用英文对话后，便主动问班里最受欢迎的同学，他能不能参加他的生日派对。
即使是考研究生的那段时间，唐宋元也不会轻易拒绝别人的邀请，他担心自己会再次被孤立，他不想在异国他乡难过时，连一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你这些都是一个人的活动。”唐宋元评价道。
“不会。用手机玩游戏我都是玩那些可以联机的，主机的话，有时候是董程来我家玩，或者是我去董程家里玩，看电影也是一样。”
“董程？是上次那个？”
“对，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吃宵夜，说要让你感受祖国的热情的家伙。”
唐宋元好奇地问：“你的口音……你是北方人？”
“哈哈，我是南方人，说粤语的南方人！”
两人就这个口音问题，延伸着聊到语言问题。唐宋元说他觉得粤语很好听，秦青说羡慕他会说一口流利的英文。
一阵晚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秦青打了个喷嚏。小橘猫给自己梳洗完，眼前的两个人类还在说个不停，他自认熬不过，转身跳进盆下的缝隙，又借着盆体的掩护，溜出院子，准备回自己的地盘睡觉。
“要不，我们上去吧。”唐宋元看一眼手表，惊讶他们竟然不知不觉闲聊了快一个小时。“时间挺晚了。”
“嗯。”秦青点点头，她等着唐宋元拿起塑料袋，表示让他先走。
唐宋元没有客气，他走进楼梯口，秦青跟在他的后面，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缓慢往楼上去。楼道的感应灯今天格外灵敏，好似能提前感应到他们，每个楼层的灯都能跟着他们的脚步声提前打开。
唐宋元回味着刚才聊天的内容，他觉得秦青出乎意料地和善及有趣。他想起有几次，他和外婆视频时，外婆对现任租客的评价，“懒得很，一天天不修边幅，姑娘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这款洗手液，我觉得不好用。”秦青小声说，“我觉得洗完手很干。”
唐宋元应了一声，他想再说些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一个女的从他家门口的走廊跳了出来。
“青！”
很显然，这个女人不是奔着唐宋元来的，她一把抱住秦青，幸好秦青早就看到她，紧紧抓着扶手，两人才不至于抱在一起滚下楼梯。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出差吗？”秦青拉开女生，把她带到301门前。
“是啊，我提前完成任务，就提前一天回来了。我好想你啊，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晚上，就想见一下你。”
秦青轻声说：“现在见到了，先回去睡觉吧，好吗？挺晚了，我也有点困了。”
梁茵看她打了个哈欠，不情不愿道：“行吧，那你回去就睡觉，不许熬到三四点哦。”
“嗯嗯。”秦青满口答应着，直到女人进了301，把门关上，她才松了一口气。
唐宋元一直被忽略，他一直站在302门口。秦青从他身边走过，打开303的门，跟唐他说了一句晚安。
唐宋元仿佛吃了闭门羹一样，同样的回复还没说出口，303的门就关上了。他眨了眨眼，觉得应该在“和善”和“有趣”的评价词后再加一个词语，“没礼貌”。
洗澡完，唐宋元躺在床上，他好奇秦青的生活，便打开她的朋友圈。
秦青的朋友圈的背景图很明显是两张不同的图片拼起来的。左边的图是一只趴在阳台栏杆上的大胖白猫，右边的是一只萨摩耶，萨摩耶只有头从窗口处伸出，两张图拼在一起，好像猫狗对望，又滑稽又可爱。
背景图下，只有两条线和它们中间的一个点。
唐宋元不懂，截了个图想问问木里，发出去之前犹豫了一下，裁掉背景图和头像才发过去。
手机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很快信息跳了出来：把你屏蔽了吧？
唐宋元：？
为什么呢？为什么把他屏蔽了？
第二条信息又跳了出来：也可能是人家把朋友圈功能关了。这谁啊？
唐宋元没回复，他按灭屏幕，在心里又给秦青加多一个评价，“真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