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妖女
“她是南洋妖人,说不定会南洋邪术,”祝家有人说道,“如果你交出她,看在大家都是沉犀人的份上,不计较你俩婆媳。”
“你胡说,她不是妖人,也不会邪术,”王翠云语言贫乏,也只能反复强调这句话。
“看,看,妖人出来了。”围观的人喊道。
宋雁回从屋内出来,看着屋前的众人,冷漠又无奈,“我有没有杀人,不是你们说了算。”
“妖人,你别太嚣张,你在沉犀镇杀了人,就休想离开,除非是横着出去。”李松年指着宋雁回。
“宋姐姐没有杀人,”肖渊站出来挡在宋雁回面前,“你们别想要动私刑,她也是肖家的人。”
“肖渊,你最好闪开,拳脚无眼,要是伤到你,我们可不付汤药费。”李松年挥挥手,指使同行人上去绑走宋雁回。
“住手。”肖序还没来得及拉住孟敬泽,他就冲了上去。
“孟少爷,这不是孟家的事,你细皮嫩肉的,可别来瞎搅和。”祝家人嚷起来,但谁也不敢动,孟家不仅是沉犀镇的首富,小儿子孟敬淮还是什么天尊转世,表面的敬畏和尊崇,镇上的人还是能做到。
“你们想草菅人命?果真是无法无天。”孟敬泽指着李庆西,冷冷的声音道。
“沉犀镇的王法,不也是你们三大家说了算吗?”李松年讥讽着。
“你少狡辩,沉犀镇属嘉定府管辖,自然也是按照嘉府的律法来。”孟敬泽跟着孟敬沅也是学了不少。
“所以孟少爷,要请来嘉定府的官爷?”李庆西反问。
“镇长来了,镇长来了。”正当气氛焦灼之时,人群中有人喊道。
沉犀镇镇长纪怀兴走过来,他看了眼李、祝两家的人。
“纪伯伯。”孟敬泽上前,指着李庆西,“他们想私取人命。”
“镇长,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李松年和祝凡就这样死了,难道要让那个妖人逍遥法外?”
纪怀兴抚了抚衣袖,“镇上的检验吏已经验出,李松年和祝凡都是被掐死的,而且是对方的手印,与这位姑娘无关。”
“纪镇长,他二人平常关系就好,怎么会杀死对方?这其中定有阴谋。”李庆西不服,叫嚷道。
“就是,就是。”众人也跟着起哄。
“狼狈为奸之徒最是容易自相残杀,”孟敬泽又道,“他二人说不定是谋夺了别人钱财,分赃不均才闹翻。”
“胡说,有人看见那南洋妖人昨夜经过落雪湖,”李庆西拉起李家一个族人,推出来,“你说,是不是?”
“是,”李家族人点头。
“我每日都会去落雪湖边待半个时辰,沉犀镇的哪条律法说过不能去那吗?”宋雁回冷静地回道。
李家祝家又哑口无言,纪怀兴抬抬手,“你们两家还是尽快把丧事办了吧,此案已经了结。”
“若是有人蓄意滋事,便按嘉定府现行律法处置。”纪怀兴说着,又拉过孟敬淮,“敬泽,你少跟这种事沾边,晦气得很。”
孟敬泽点头,乖巧地应着,纪怀兴是纪长风的父亲,虽说平日里书香门弟的纪家不怎么看起上市侩的商人孟以宗,但因为两家的姻亲关系,纪怀兴对孟家三姐弟还是挺关切的。
“纪伯伯,你慢走。”孟敬泽拜别纪怀兴。
肖序走过来,拍拍孟敬泽的肩膀,“有个地方,去不去?”
“不去。”孟敬泽不屑,果断拒绝。
肖序扬起嘴角笑了笑,“我刚刚看见敬淮了,他跟张道长一起去了村外。”
“敬淮?”孟敬泽有些担心起来,孟敬淮身子薄弱,沾不得也见不得这些东西,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落雪湖。
未等肖序再说什么,孟敬泽提起衣衫下摆,便跑了。
“喂,等等我。”
张莲生飞快地来到落雪湖,此时的秋海棠比往年开得更早一些。落雪湖上漂着一些被风吹散的海棠花,看上去,如点点血迹。
“道长?”孟敬淮气喘呼呼地追上张莲生,“海棠开花了,比去年还早。”
张莲生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咒,将符纸扔向山坳中。那符纸在空中飘飘荡荡几下,突然变成灰烬。
张莲生闭目,又开始作法,口中念念有辞,却见那山坳中刮起一股风,将符纸灰烬吹起。
“这点把戏,就想对付我?”张莲生笑了笑,不过他只想知道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敬淮,过来。”张莲生没回头,只是声音传来。
孟敬淮一愣,“欸。”他脆生生地答应着,又欢快地跑过去。
张莲生抓住孟敬淮的衣襟,扯开露出里面的犀角坠,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沾在犀角坠上。
孟敬淮被张莲生的操作弄得不知所措,只得呆呆站在原地不动,等待张莲生的下一步动作。
张莲生将孟敬淮拉入自己怀中,伸手抚过他胸口,又将手掌覆住他的双眼,在他耳边念道,“宿往皆见,通。”
孟敬淮只觉一时间天旋地转,时空快速倒流,回到昨夜。他看见李松年和祝凡,就在湖边的山坳里,二人面红耳赤,互相掐住对方的喉咙,丝毫不肯相让。孟敬淮的冷汗直淌,面部有些扭曲,李松年和祝凡好像看见了他,猩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一阵对峙之后,李松年和祝凡同时松手,二人也落了气。孟敬淮叫唤一声,终于从幻境中抽离出来,他身子瘫软,站不稳了。
张莲生勾住他的肩膀,抱着他以免摔倒在地,孟敬淮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声音很小,“我看见他们掐死了对方。”
张莲生点头,通过孟敬淮的身体,他也看见了孟敬淮所见的一切。
“别说话。”张莲生说道。
“敬淮,”孟敬泽想上前,却被肖序拉住。
“妈的,那张莲生又害我弟弟。”孟敬泽破口骂道。
张莲生背起孟敬淮,肖序和孟敬泽也跟在后面,离开落雪湖。
张莲生将孟敬淮放到床上,又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那根犀角坠似乎在发烫。张莲生伸手触碰,“嘶”地一声缩回手,它好像点燃了自己久远的记忆和神经,那一夜很冷,师父带着迷迷糊糊的他去救一个小男孩,而出来时,他已经精力耗尽,昏阙过去。
张莲生捧住脑袋,记忆有些混乱,画面却很清晰。那个小男孩才十岁吧,长得很白很漂亮,可是却满眼恐惧。
老张道长曾说过,张莲生是天生的除魔卫道之士,他虽通过往却不晓将来。而张莲生只知道自己在十二岁之后,便不能看见亡魂之过往,今日他是借着孟敬淮的眼才看得见。
张莲生的头越发地痛起来,额间的青筋已开始暴露显现,终于他还是支持不住,倒在孟敬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