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籍典司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炸裂的灵晶碎片散落一地，折射着殿内柔和的光芒，映照出素心脸上难以置信的惊容，以及墨衡眼中深藏的骇浪。那混沌色的光芒与万象共鸣的异象已然消失，但留下的震撼却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林夜站在原地，有些无措。他并不清楚刚才那景象意味着什么，但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绝非寻常。
“素心执事，”墨衡率先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但细听之下，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今日检测之事，列为甲级机密。在场所有人，签署灵纹保密契约，不得外泄半分。”
他的目光扫过籍典司内其他几位同样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几人一个激灵，连忙躬身称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素心也迅速收敛了情绪，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头：“明白。我即刻处理。”她看向林夜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探究。
墨衡这才转向林夜，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林夜，随我来。”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林夜压下心中的万千疑问，默默跟上。他知道，墨衡需要一个解释，而他自己，何尝不想知道答案？
墨衡没有带林夜去往任何一座宏伟的建筑，而是领着他穿过几条悬浮的回廊，来到“悬空星港”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观景平台。平台下方，是缓缓旋转的星云与偶尔划过的陨石带，深邃的宇宙背景让人心生敬畏，也衬得个人的渺小。
“这里说话方便。”墨衡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林夜，“现在，没有外人。告诉我，除了‘春秋笔’，你还融合了什么？或者说，‘春秋笔’本身，发生了什么异变？”
林夜沉默了一下。意识深处，那残破的学堂和文明火种静静悬浮，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但墨衡展现出的力量和对归墟的了解，让他意识到，隐瞒或许并非明智之举，至少，不能完全隐瞒。
“我…不确定。”林夜选择了一个谨慎的说法，半真半假，“融合‘春秋笔’时，我的意识似乎进入了一个…很奇特的空间。那里像是一座古老的学堂，里面…有一簇火苗。”
他略去了“文明火种”这个名号，以及其能够成长和蕴含万法的本质，只描述了最表象的特征。
“学堂…火苗…”墨衡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忧虑。“果然如此…并非简单的圣物认主，而是‘文明意象’的具现化。你的灵根，与‘传承’、‘智慧’的本源法则产生了共鸣。”
他顿了顿，看着林夜，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林夜，你知不知道，你这看似非凡的天赋，在‘万象天衡’内部，意味着什么？”
林夜摇了摇头。
“意味着，你将成为所有派系争夺的焦点，或者…必须清除的异数。”墨衡的声音冷冽如冰，“‘火种派’会视你为的希望，倾尽资源培养你；‘轮回派’会认为你是不稳定的变量，可能干扰旧神复苏的大计，要么试图控制你，要么将你抹杀；而最极端的‘降维派’…他们会认定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在为‘归墟’培育最顶级的‘果实’，为了所谓的‘整体生存概率’，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销毁你。”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林夜心上。他本以为加入组织是找到了庇护所，没想到却可能是跳进了一个更复杂的漩涡。
“为什么？”林夜忍不住问道，“就因为我的灵根特殊？”
“不仅仅是因为特殊。”墨衡指向脚下浩瀚的星海，“‘万象天衡’存在的终极目的，是对抗‘归墟’。而如何对抗，内部路线截然不同。你那神秘的学堂和火苗，其成长性未知，其最终形态未知。未知，对于力求稳妥的‘轮回派’和追求绝对理性的‘降维派’来说，就是最大的危险。”
“更重要的是，”墨衡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林夜的识海，“你的力量本质是‘传承’与‘包容’，这与许多旧神追求的‘唯一’、‘本我’神权天生相悖。一旦你成长起来，本身就是对旧神秩序的挑战。那些寄希望于旧神复苏来对抗归墟的‘轮回派’强者，绝不会允许你的存在动摇他们的信仰基石。”
林夜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自己这刚刚获得的力量，竟然牵扯如此之深。
“那我该怎么办？”
“隐藏。在你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尽可能隐藏‘文明火种’的真正潜力。”墨衡沉声道，“在外人面前，你只是‘春秋笔’的适配者，一个拥有稀有辅助性、规则性刻印的新人。刚才的检测结果，我会尽力压下，但纸包不住火，你必须尽快成长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略带傲然的声音从平台入口处传来。
“墨衡观察使，听说你带回了一个了不得的新人？引发了检测异象？我‘轮回派’倒是很想见识见识，是何等英才？”
林夜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的青年大步走来。他面容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英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眉心处，一道竖着的金色纹路的义体时隐时现，散发出凌厉的洞察气息。
【神谕刻印-008：二郎神·天眼】！
墨衡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上前半步，隐隐将林夜护在身后，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淡漠：“张承岳执事，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是新人适配时的一些正常能量激荡，籍典司已记录在案，不劳费心。”
名叫张承岳的青年目光锐利，越过墨衡，直接落在林夜身上，那天眼纹路微微一闪，林夜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下，仿佛自己里里外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哦？只是能量激荡吗？”张承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观这位师弟，气息内敛，灵光隐现，可不像普通的适配者那么简单。墨观察使，该不会是想独吞这位‘人才’吧？”
压力骤增！林夜感到呼吸一窒，意识深处的文明火种似乎受到了挑衅，微微跳动了一下，一股暖流自行运转，将那无形的窥视感抵挡在外。
张承岳轻“咦”一声，眼中讶色更浓。
墨衡冷哼一声，周身气息微微一放，将那无形的对峙冲散。“张执事，新人初来乍到，需要休息和熟悉环境。若没有其他事，请便。”
张承岳深深地看了林夜一眼，仿佛要将他牢牢记住，随即对墨衡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不过，墨观察使，别忘了组织的规矩，如此‘良才美玉’，终究是需要为对抗归墟出力的。我‘轮回派’，随时欢迎师弟前来交流切磋。”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观景平台上，只剩下墨衡和林夜，以及下方无声流转的浩瀚星空。
墨衡转过身，看着林夜，眼中神色复杂。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要面对的现实。”他缓缓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从你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就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做好准备吧，林夜。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