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当然,地下没有天亮。
是狗儿第一个醒的,孩子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苏蝉还靠坐在岩壁边,眼睛闭着,但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温热的玉尺。
“姐?”狗儿小声喊。
苏蝉睁开眼。
她根本没睡,只是闭目养神了一夜。身体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浸泡着每一寸骨头,但精神却异常清醒,甚至亢奋。
“醒了?”她声音有些沙哑,“去喝点水,然后叫醒大家。”
狗儿乖巧地点点头,爬起来,先去河边捧水喝了两口,凉水让他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
然后他挨个去摇醒还在熟睡的人,秀姑、老陈、铁头、栓子……
二十一个人,陆续醒来。
揉眼睛,打哈欠,伸展僵硬的四肢。夜光蕈的荧光已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那张“加热符”也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余温。溶洞里又恢复了那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黑暗。
但这一次,没有人恐慌。
因为他们知道,苏蝉有办法。
“今天我们有三件事要做。”
苏蝉等所有人都聚集过来后,开门见山地说。
“第一,找到更多的食物。
第二,开辟一个更安全、更干燥的居住区。第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教大家认字。”
最后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认字?”铁头挠挠头,“我们不是要活命吗?认字有什么用?”
“认字,就是为了活命。”
苏蝉回答得很平静,“不认字,我们永远只能靠别人告诉我们对错。
不认字,我们永远记不住路,看不懂标记,学不会新东西。不认字……”
她拿起那块昨天记录蘑菇处理步骤的石头,指着上面炭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迹,“比如这个‘捣碎三十次’。
如果我不在,你们怎么知道要做多少次?如果我不在,你们怎么把经验传给下一代?”
“可……可我们学得会吗?”秀姑有些怯怯地问,“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学得会。”
苏蝉语气笃定,“狗儿七岁,昨天一天就记住了五个字。
你们比他多活了几十年,凭什么学不会?”
这话带着点激将,但效果很好。老陈第一个表态,“我学!我老陈挖了一辈子石头,还没挖过字呢!”
“我也学!”
铁头梗着脖子,“不就几个字吗?还能比挖矿难?”
“好。”苏蝉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第一课,就学昨天我们用到的三个字。”
她走到河边,用一块较平的石头做黑板,用炭笔在上面写下三个大字
水。火。人。
“水,我们昨天找到了。”
她指着第一个字,“火,我们用符造出来了。
人,就是我们自己。”
她教得很慢,很仔细。
每个字怎么读,怎么写,什么意思,怎么用。
她用树枝在地上画,让大家用手指在掌心描。
狗儿学得最快,老陈学得最认真,铁头急得抓耳挠腮,秀姑则一遍遍默写,生怕忘记。
一个时辰后,大部分人都能磕磕绊绊地认出这三个字了。
“今天先学这么多。”
苏蝉说,“现在,分头行动。老陈,你带五个人,负责寻找更合适的居住区,要干燥,要避风,最好靠近水源但不会被淹。
铁头、栓子,你们带三个人,去探索溶洞的其他方向,主要找食物,但记住,不要走太远,遇到危险立刻退回来。”
“那你呢?”狗儿问。
“我和秀姑,还有剩下的人,留在这里。”
苏蝉说,“我们要搭一个灶,做几个简单的工具,还要……试试捕鱼。”
“捕鱼?”铁头眼睛一亮,“河里有鱼?”
“有。”苏蝉点头,“昨天我过河的时候,感觉有东西碰我的腿。
系统扫描也说有‘少量盲眼鱼类及甲壳类生物’。
但我们没有网,没有钩,只能用笨办法。”
她让大家收集一些柔韧的藤蔓,溶洞里有种攀附在岩壁上的、类似爬山虎的植物,茎很韧。又找来一些尖锐的石片,磨成简易的“矛尖”。
然后,她亲自示范,把藤蔓编成简陋的套索,绑在长木棍上,做成一个可以伸缩的套圈。
或者把石矛绑在木棍顶端,做成标枪。
“鱼在水里,速度很快,眼睛看不见但感觉灵敏。”
苏蝉说,“所以动作要轻,要慢,要有耐心。”
她脱了鞋,再次下到河里。水还是那么冷,但她已经习惯了。
她举着自制的藤蔓套索,站在齐膝深的水里,一动不动。
其他人站在岸边,屏息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蝉像一尊石像,只有眼睛在缓缓转动,搜寻水下的动静。
忽然,她手腕一抖!
套索像蛇一样弹出去,没入水中。再拉回来时,套索末端,缠着一条巴掌大小、浑身银白、眼睛退化成两个白点的盲鱼!
“抓住了!”狗儿兴奋地跳起来。
鱼在套索里拼命挣扎,尾巴甩得啪啪响。苏蝉把鱼拉上岸,用石刀麻利地处理,去鳞,剖腹,清理内脏。
“看到了吗?”她举起处理好的鱼,“这就是食物。”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苏蝉和秀姑几个人轮流下河,用套索和石矛,一共抓到了七条鱼。
最大的有半尺长,最小的只有手指粗细。还抓到了几只类似小虾的甲壳生物。
收获不算多,但加上昨天剩下的蘑菇干,勉强够二十一个人吃一顿了。
中午,老陈那组人回来了。
“找到了!”老陈一脸兴奋,“往上游走大概五十步,有个天然的石台,比这里高,干燥,岩壁很厚,能挡风。
石台后面还有个小洞,可以当仓库用。”
“有危险吗?”苏蝉问。
“暂时没发现。但我们没敢走太深。”
“好。”苏蝉拍板,“下午,所有人搬家。”
搬家很简单,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家当。每人一卷破铺盖,几件破衣服,加上新做的简陋工具和今天捕到的鱼。
苏蝉走在最前面,举着一朵新采的夜光蕈当光源,荧光虽然弱,但比摸黑强。老陈带路,其他人鱼贯跟上。
五十步不远,但路不好走。要攀爬一段湿滑的斜坡,要跨过一条窄窄的暗河支流,还要穿过一片挂满钟乳石的低矮洞道。
终于,他们到达了老陈说的“石台”。
确实是个好地方。
天然形成的岩石平台,大约三丈见方,地面相对平整干燥。
平台一侧紧贴厚实的岩壁,形成了一个天然的“L”形角落,可以遮风。
平台后方,岩壁上有个半人高的洞口,里面是个大约两丈深的小洞穴,虽然低矮,但干燥,可以存放东西。
最重要的是,平台距离暗河不远,下个斜坡就是,取水方便,但又不会被上涨的河水淹没。
“就这儿了。”苏蝉环视一周,做了决定。
接下来是安家。
所有人分工合作。
年轻人去收集干燥的苔藓和枯藤,铺在地上当“床垫”。
老人和女人负责整理平台,用石头垒出简单的“灶台”和“餐桌”。
苏蝉则带着狗儿,在岩壁上刻标记,不是文字,是简单的符号,水源方向、食物储藏点、危险区域……
她还用炭笔,在平台最显眼的岩壁上,画下了那个“火苗与手”的标记。
“从今天起,”对聚集过来的所有人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叫它……‘初火营地’。”
初火。最初的火。
“好名字。”老陈点头,“听着就暖和。”
安顿下来后,苏蝉开始教第二课。
这次教的字更多, 食。住。安。危。
“食,就是食物。
住,就是住的地方。
安,是安全。
危,是危险。”
苏蝉一边写,一边解释。
“我们要记住,哪里有食,哪里能住,哪里安,哪里危。”
她让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床铺”旁,用炭笔写下这四个字。
不会写,就描,描到会为止。
狗儿写得最好,工工整整。
铁头写得歪七扭八,但好歹能认出来。
秀姑写得很慢,但一笔一划,极其认真。
教完字,苏蝉开始分配长期任务。
“从明天起,我们每天要有固定的作息。”
她说,“早上,认字一个时辰。上午,收集食物和燃料。
中午,吃饭,休息一个时辰。下午,探索和建设营地。
晚上,总结一天的经验,教新的知识。”
“还要认字?”铁头苦着脸。
“要。”苏蝉语气不容置疑,“不仅要认字,还要学算数,学画图,学记录。
我们要把在这里学到的一切,都记下来。
这样,以后再有新的人来,我们就能教他们。
这样,就算我们死了,我们的经验还能留下来。”
这话说得很重,但没人反驳。
因为他们都知道,苏蝉说得对。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在这个随时可能饿死、病死、被追兵杀死的绝境里,“知识”是他们唯一能留给后人的东西。
也是他们唯一能证明“我们活过”的东西。
傍晚,苏蝉用最后一点“加热符”的能量,烤熟了今天捕到的鱼。
没有盐,没有调料,鱼烤得半生不熟,还有点腥。
但二十一个人围坐在新垒的“灶台”旁,分食这些鱼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
这是他们用自己的双手,从黑暗里挣来的食物。
吃过饭,苏蝉让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总结”。
“今天,我们学到了什么?”她问。
“抓鱼要用套索,动作要轻。”
铁头第一个说。
“蘑菇有毒,要捣碎洗三十遍才能吃。”
秀姑补充。
“往上游走五十步,有个干燥的石台。”老陈说。
“还有认字!”狗儿举起小手,“我认识了八个字!”
“很好。”
苏蝉点头,“那明天,我们要做什么?”
“继续找吃的。”铁头说。
“搭个更结实的棚子,挡风。”老陈说。
“学新字。”秀姑小声说。
“还有,”苏蝉补充,“我们要开始绘制地图。”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用炭笔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一条弯曲线代表暗河,一个方块代表他们现在所在的“初火营地”,几个标记代表已知的水源、食物点、危险区域。
“我们要一点一点,把这片溶洞摸清楚。”她说,“哪里有食物,哪里有水,哪里安全,哪里危险。
我们要把地图画出来,传给后来的人。”
“后来的人?”栓子问,“还会有别人来吗?”
“会。”苏蝉回答得很肯定,“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能把这里建设得稍微像个样子,就一定会有人来。
那些像我们一样,被逼到绝境,想找一条活路的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到时候,我们就要教他们。
教他们认字,教他们捕鱼,教他们处理毒蘑菇,教他们避开危险。
我们要让这里……变成一个能让更多人活下去的地方。”
这个愿景太宏大,太遥远,远得有些不真实。
但没有人嘲笑。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从“不真实”的绝境里,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
“好。”老陈第一个表态,“我老陈,别的没有,挖石头画线还行。地图的事,我帮你。”
“我也是。”秀姑说,“我手巧,可以缝东西,可以做记录。”
“我力气大,可以探路,可以打猎。”铁头拍着胸脯。
“我……我学得快!”狗儿不甘示弱,“我可以教别人认字!”
苏蝉看着这些人,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很微弱,但确实有。
“那就这么定了。”她说,“明天开始,我们一步步来。”
夜深了。
初火营地第一次迎来了属于它的夜晚。
平台上,二十一个人躺在各自铺了苔藓的“床铺”上,盖着破衣服或干草,挤在一起取暖。
夜光蕈的荧光点缀在岩壁各处,像星星。那张已经耗尽能量的“加热符”被苏蝉小心地收了起来,符纸还能用,朱砂还能刮下来再利用,一点都不能浪费。
苏蝉躺在最外侧,面对着黑暗的洞道方向。
她睡不着。
脑子里一遍遍过着今天的种种: 捕鱼,认字,搬家,画地图……还有,那个刻在岩缝里的苏家符文,和那半截生锈的矿镐。
是谁留下的?是苏家的先祖吗?
他们也曾来过这里?也曾像她一样,在绝境中寻找“别的活法”?
如果是,他们成功了吗?还是……死在了这里?
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越缠越紧。
她翻了个身,从怀里掏出玉尺。
尺身温热,在黑暗中散发着极淡的、只有她能感觉到的微光。系统界面在意识中浮现
【文明火种燃烧度: 0.0007% → 0.0010%】
【贡献值预支: -11】
【偿还倒计时: 16天18小时…】
【当前任务: 巩固据点,发展基础生存体系 (进度: 15%)】
【新知识记录: ‘简易捕鱼法’、‘毒蕈处理法’、‘地下居所选址原则’…】
【贡献值预估: +0.5 (待结算)】
燃烧度突破了千分之一。虽然还是微乎其微,但确实在增长。
任务进度15%……也就是说,他们刚刚起步。
贡献值预估+0.5,很少,但至少是正数。如果每天都能有进账,也许……也许能在倒计时结束前,还清欠债。
苏蝉握紧玉尺,心里那点焦虑,稍微平复了一些。
然后,她做了个决定。
既然睡不着,那就做点有用的事。
她悄悄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拿了一朵夜光蕈当光源,沿着平台边缘,慢慢摸索。
她想看看,这个“初火营地”周围,还有什么。
平台后面那个小洞穴,白天她已经看过,干燥,安全,适合储藏。但洞穴的深处呢?岩壁后面呢?
她举着夜光蕈,一点点探进洞穴深处。
洞穴不大,两丈深,很快就到了尽头。岩壁是实心的,敲击声沉闷,没有空洞。
但就在她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石头,听起来更脆。
她蹲下身,用夜光蕈照亮地面。
是一堆……碎陶片。
很古老,边缘已经磨圆,表面有简单的纹路,不是符文,是类似波浪或云纹的装饰。陶片旁边,还有几块烧黑的木炭,和一个已经锈成一坨的金属物件,看不出原来是什么。
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而且,是很久以前。
苏蝉的心跳加快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陶片拼凑起来,虽然碎得厉害,但能看出大概形状,是一个敞口的陶罐,不大,适合一个人用来煮东西或盛水。
她继续在周围摸索。
在岩壁的角落,又发现了几块更小的碎片,上面……有刻痕。
她凑近,用夜光蕈仔细照。
刻痕很浅,很模糊,但能辨认出,是文字。不是现在的文字,更古老,更象形。
她只认得其中一个,那是一个“火”字的变体,但比现在的“火”字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而在这个“火”字旁边,还有几个符号: 一个圆圈,里面有个点,像太阳。一个人形,手里举着什么。还有……一个她从未见过、但莫名觉得眼熟的符文。
那个符文的结构,和她怀里玉尺上的某些纹路,有几分相似。
苏蝉盯着这些刻痕,看了很久。
然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咬破指尖,第四次了,指尖已经结了薄茧,咬起来很费劲,挤出一滴血,抹在那些刻痕上。
没有反应。
她又把血抹在玉尺上,再把玉尺贴向刻痕。
这一次,玉尺微微发热。
刻痕中,那些古老的符号,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在夜光蕈的荧光下,泛起一层极淡、极淡的金色光晕。
光晕只持续了三息,就消失了。
但在那三息里,苏蝉“看”到了一些……片段。
不是完整的画面,是感觉。
温暖的感觉。安全的感觉。
许多人围坐在火堆旁,分享食物,学习符号,用简陋的工具在岩壁上刻画……还有歌声,很古老,很悠扬的歌声,在洞穴里回荡。
然后,是恐慌。是奔逃。是绝望的呼喊。
最后,是一片死寂。
光晕彻底消失。
苏蝉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那些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是她亲身经历过。
这里……曾经是一个“据点”。
一个像他们的“初火营地”一样的据点。一群像他们一样的人,在这里生活,学习,挣扎。
然后,他们消失了。
为什么?
是食物耗尽?是疾病?是外敌?
还是……别的什么?
苏蝉不知道。
但那个最后的“死寂”感觉,像一块冰,压在她心上。
她默默地把陶片和木炭收起来,放在洞穴的一角。
然后,用炭笔,在旁边岩壁上,画下了一个简单的标记,一个陶罐,旁边一团火。
这是纪念。
纪念那些曾经在这里活过、挣扎过、最终消失的先民。
也是警示。警示她自己,和后来的人,这条路,很难。
失败,是常态。
从洞穴里出来,苏蝉重新躺回自己的铺位。
狗儿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手摸索着,抓住了她的衣角。
孩子的手很暖。
苏蝉握住那只小手,心里那点冰凉,被一点点捂热。
失败是常态。
但……总要有人去试。
总要有人,在失败过无数次的地方,重新点火。
她闭上眼睛,握紧玉尺。
这一次,她睡着了。
梦里,她看到一团火。
很小,很弱,在无边的黑暗里摇曳。
但火没有灭。
一直燃着。
第二天,苏蝉是被狗儿摇醒的。
“姐!姐!快醒醒!”孩子的声音带着惊慌,“铁头哥他们……他们遇到麻烦了!”
苏蝉瞬间清醒,翻身坐起“怎么回事?”
“铁头哥带人去下游探路,说好一个时辰就回来,现在两个时辰了,还没影!”狗儿急得快哭了,“老陈叔带人去找,也没回来!”
苏蝉心头一沉。
她立刻起身,抓起玉尺和夜光蕈,对秀姑说,“你带剩下的人守好营地,谁都不许离开。我去看看。”
“我也去!”狗儿拉住她。
“你留下。”苏蝉语气严厉,“听话。”
狗儿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苏蝉沿着暗河,快速向下游方向跑去。
路很滑,她几次差点摔倒。
手里的夜光蕈荧光太弱,只能勉强照亮脚下三尺。她心急如焚,但又强迫自己冷静,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大概走了半炷香时间,前方传来隐约的呼喊声。
是老陈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恐惧。
“铁头!栓子!你们在哪儿?!应一声啊!”
苏蝉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道,看到了老陈和另外两个出来寻找的人。
他们正站在河边,举着夜光蕈,朝一个黑黢黢的岔洞呼喊。
“老陈!”苏蝉跑过去,“怎么回事?”
老陈看到她,像看到救星,苏姑娘!
铁头他们进了那个岔洞,说里面好像有亮光,想去看看。
进去快一个时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喊,也没人应!”
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黑得深沉,什么也看不见。
但仔细听……似乎有微弱的水声,从深处传来。
“我进去看看。”苏蝉说。
“不行!”老陈拦住她,“太危险了!万一……”
“万一他们被困在里面,或者受伤了,等不起。”
苏蝉打断他,“你们在外面守着,如果我半个时辰没出来,就立刻回营地,带着所有人往上游撤,别管我们。”
“苏姑娘!”
“这是命令。”苏蝉语气不容置疑。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了岔洞。
洞道很窄,很低,她只能爬行。岩壁湿滑,长满了滑腻的苔藓。空气更加潮湿,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不是鱼腥,是更浓重、更令人不安的腥气。
她爬了大概十几丈,洞道开始变宽,可以勉强直起身了。
前方,确实有微弱的光,不是荧光,是某种矿石反射的光,幽蓝色,很冷。
然后,她看到了铁头他们。
三个人,挤在一个相对宽敞的洞穴里,背靠背站着,手里举着石矛,脸色煞白。
而在他们面前,洞穴的地面上,躺着几具……尸体。
不,不是人的尸体。
是动物的。
像巨大的蜥蜴,但浑身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片,尾巴很长,嘴里有尖牙。
已经死了,身上有石矛戳刺的伤口,流出的血是暗绿色的,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但最让苏蝉心惊的,不是这些尸体。
是洞穴深处,岩壁上,那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痕迹。
那是一个……门。
石门。高约一丈,宽六尺,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她从未见过的符文。
符文在幽蓝色的矿石光芒下,微微泛着冷光,像活物一样缓缓流转。
而在石门正中央,有一个凹陷的掌印。
掌印的形状,和她怀里玉尺的截面……完美吻合。
铁头看到她,像看到救命稻草,“苏姑娘!这些……这些怪物突然从里面冲出来!
我们杀了它们,但……但里面还有声音!”
他指着石门。
苏蝉凝神细听。
石门后面,确实有声音。
不是兽吼,是……摩擦声。
像很多爪子在地上爬行。
还有低沉的、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嘶声。
很多。非常多。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慢慢退出去。”
她压低声音,“不要跑,不要发出声音。我断后。”
铁头三人如蒙大赦,开始一点点往后挪。
苏蝉则盯着那扇石门,盯着那个掌印凹陷。
玉尺在怀里发烫,烫得她皮肤生疼。
系统界面疯狂闪烁: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异常灵气波动!】
【警告!检测到上古封印节点!】
【警告!封印破损度: 37%!内部有大量低等魔化生物活动!】
【建议: 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封印?魔化生物?
苏蝉来不及细想,因为石门后面的摩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快走!”她低吼。
铁头三人连滚带爬地往外逃。
苏蝉紧随其后,但眼睛一直盯着石门。
就在他们即将退出这个洞穴时
轰!
石门剧烈震动了一下!
不是从外面,是从里面。
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石门。
裂缝。一道细小的裂缝,从掌印凹陷处蔓延开来,像蛛网。
更多的暗绿色血液,从裂缝里渗出来。
嘶嘶声更响了,带着一种疯狂的、饥饿的意味。
苏蝉不再犹豫,转身就跑。
身后,撞击声越来越重,裂缝越来越多。
她冲出岔洞,对等在外面的老陈等人吼道:“跑!往营地跑!通知所有人,准备撤离!”
“怎么了?!”老陈边跑边问。
“封印破了。”
苏蝉声音发紧,“里面有……怪物。很多。”
他们沿着暗河拼命往回跑。
身后,岔洞方向,传来石门破碎的轰然巨响,和无数尖锐的、令人牙酸的嘶鸣。
怪物,出来了。
初火营地,迎来了第一次真正的生死危机。
书评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