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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瞳巡阴》全集免费在线阅读(凌渊)

异瞳巡阴

作者:呦呦阿雪

字数:259191字

2025-12-22 连载

简介

《异瞳巡阴》是由作者“呦呦阿雪 ”创作编写的一本连载东方仙侠类型小说,凌渊是这本小说的主角,这本书已更新259191字。

异瞳巡阴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残冬的日头像块蒙了灰的铜镜,有气无力地悬在长安城朱雀大街的尽头。风是带着哨子的,卷着不知哪家屋檐下的雪沫子,刀子似的刮过街面。

街角最背阴处,一堆半塌的柴垛旁,蜷着个小小的影子。

阿七把自己尽可能缩进那件不知传了几手的破麻袋片里,露在外面的手脚,骨节嶙峋,冻得发紫,像是风干的柴枝。面前摆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碗底躺着三枚同样脏污的铜钱,被风吹得微微滚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叮当声。

他的头埋得很低,几乎要抵到膝盖。不是因为冷,是怕。

怕那些投过来的目光,怕那些骤然响起的惊叫,怕随之而来的石头和唾骂。更怕自己睁开眼睛。

尤其怕睁开左眼。

右眼没什么特别,除了比寻常孩子更黑、更沉些,看得到灰扑扑的天,看得到结了冰溜子的屋檐,看得到匆匆走过、偶尔丢下一枚铜板便像躲瘟疫般加快脚步的行人靴子。

可左眼……左眼看到的世界是另一个样子。

墙根底下,蜷缩着几个淡淡的、几乎透明的影子,模糊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种茫然的、挥之不去的悲戚。街心偶尔飘过几缕更凝实些的灰气,形状不定,带着一股子陈年的阴冷。他甚至见过一次,两个异常高大、周身笼罩在淡淡黑雾里、手里拖着锈蚀铁链的影子,沉默地穿过街市,行人无知无觉地从中穿过,只有他,看得清清楚楚,冻得血液都快凝固。

“妖怪!”

“看他的头发!”

“眼睛!他的眼睛!”

那些尖叫和咒骂,大多源于他这一头脏污也盖不住的、霜雪似的白发,还有偶尔不小心抬首时,那惊鸿一瞥的异色双眸——右瞳漆黑如墨,左瞳却是一种极浅的灰,近乎银白,日光下,偶尔会闪过一丝诡异的流光。

起初或许有人可怜他年幼,丢下吃食或铜板。但自从几个月前,一个往他碗里扔了块硬饼的老妇人,隔夜突然暴病而亡——其实那老妇人本就病入膏肓,行善不过是求个心安——流言便如这冬日的寒风,迅速刮遍了街坊。

“克死的!”

“定是他那妖眼吸了阳气!”

“扫把星!离他远点!”

从那以后,连最顽劣的孩子都不敢靠近他这片角落,只敢远远地丢石头。大人们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阿七不知道什么是克,什么是妖。他只知道,睁开左眼,会看到很多让他害怕的东西;闭上左眼,又会被这个世界抛弃和伤害。他只能死死闭着眼,把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靠右眼偶尔睁开的一条缝隙,确认那破碗还在不在,有没有多出一星半点的“馈赠”。

今天运气似乎格外差。从清晨到现在,只有三枚铜钱。肚腹里像是揣了块冰,又冷又空,绞着疼。

脚步声。

不同于寻常行人匆匆或拖沓的步履,这脚步声很稳,不快不慢,一步一步,踏着冻硬的土地,径直朝着他这边来了。

阿七脊背瞬间绷紧,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嵌进膝盖里。是来驱赶他的坊丁?还是哪个信了流言、要来“除妖”的莽汉?

脚步声停在了他面前,咫尺之遥。

一双沾着泥泞和半融雪水的靴子映入他右眼微睁的缝隙。靴子不算新,但很结实,靴帮上甚至打着几个整齐的补丁。

预想中的呵斥没有到来。那靴子的主人只是静静站着。

然后,阿七感觉到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拿起了他面前冰凉的破碗。碗里的三枚铜钱被倒了出来,落在另一只摊开的手掌里,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接着,那只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又并不粗暴的力道,轻轻托起了他冰冷的下巴。

阿七浑身一颤,被迫抬起头。他死死闭着眼,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风中的残蝶。

“睁开眼。”

声音不高,有些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钻进他耳朵里,盖过了风声和远处的市嚣。

阿七咬着冻得发紫的嘴唇,摇头,更用力地闭紧眼睛。

托着他下巴的手指微微用了点力。“看着我。”

那声音里没有威胁,也没有命令,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让阿七莫名地无法违逆。他颤抖着,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掀开了眼皮。

先睁开的是右眼。

他看到了一张俯视着他的脸。男人,约莫三四十岁年纪,面容寻常,眉骨略高,鼻梁挺直,下颌线条清晰。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之色,眼角有细密的纹路。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并不如何明亮锐利,反而有些沉郁,眸光深不见底,此刻正静静地看着他,里面映出自己脏污的小脸,和一头刺眼的白发。

没有惊诧,没有厌恶,没有怜悯,甚至没有多少好奇。只是看着,像是在打量一件许久未见、蒙尘的旧物。

然后,阿七的左眼,也不由自主地睁开了。

世界瞬间割裂。

右眼看到的依旧是那张沉静的脸,灰蒙蒙的天空,萧索的街景。

而左眼……

左眼看到的,是包裹着这男人的、一层极淡却无比清晰的清光。那光如水似雾,缓缓流转,将他周身护得严严实实。更让阿七心脏骤缩的是,那些平日里总在附近游荡、带着阴冷气息的灰影,此刻竟远远地避开了这片区域,缩在更远的墙角屋后,仿佛对那清光极为忌惮。

男人仿佛没有察觉他左眼的异样,目光在他两只颜色迥异的眼瞳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他霜白的头发。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确认了什么。

“天生的阴阳瞳……”男人低声自语,声音几乎散在风里,“左眼观阴,右眼望阳。见鬼见神,也见人心鬼蜮。”

他的指尖拂过阿七眼角——那里不知何时,因为恐惧和寒冷,渗出了一滴冰凉的液体。

“在这泥泞里打滚,让人拿石头砸,让人指着脊梁骂‘妖怪’……”男人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平静,却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怅然,“糟践了。”

阿七听不懂什么“阴阳瞳”,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看着左眼里那层奇异的、让他莫名感到一丝久违安心的清光。

男人放开了他的下巴,直起身。玄色的道袍下摆拂动,带起细微的风。

“跟我走吧。”他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阿七怔住。

“山上清苦,不比这繁华长安。”男人继续道,目光望向城门的方向,那里是连绵的远山轮廓,“但有片瓦遮头,有口热饭,有道可学。学好了,便不用再怕这左眼看到的东西,也不用再怕……右眼看到的世情。”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若不愿,碗里的钱,够你买两个热饼。”

说完,他竟真的转过身,迈开步子,朝着城门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玄色的背影在冬日寡淡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莫名地挺直。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打在阿七脸上,生疼。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心。那里躺着三枚带着陌生人体温的铜钱。他又抬头,望向那个快要消失在长街拐角的身影。

那身影周围,左眼所见的清光,在灰暗的天地间,像一盏微弱的、却固执亮着的灯。

肚子又在绞痛。手里的铜钱,或许真能换来两个热饼,让他熬过今晚,熬过明天。

可是明天之后呢?后天呢?继续在这里,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被人唾弃,被那些只有他能看见的影子包围,在恐惧和饥饿中一点点腐烂掉?

阿七猛地攥紧了拳头,铜钱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他抓起地上那件破烂的麻袋片,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裹紧,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冻僵的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针扎似的疼。他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又咬牙稳住。

然后,他迈开了脚步。

开始是小步的、迟疑的踉跄,渐渐变成不顾一切的奔跑。脏污的白发在脑后飞扬,破麻袋片像一面褴褛的旗帜。他赤着脚,踩过冻土,踩过碎冰,朝着那点即将消失在视野尽头的玄色,拼命追去。

像扑火的飞蛾,像逐光的蜉蝣。

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漂过的、不知通往何方,却带着一丝奇异暖意的浮木。

长街寂寂,只余寒风呜咽,卷着孩童奔跑时扬起的微尘,慢慢落定。

从此,长安城少了一个乞儿阿七。

雾岚山清微观,多了一个无名无姓的小道童。

后来,师父给他起了名,叫凌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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