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酱第19章 顾舟的想法
美梦如蜜，甘醇诱人。
顾舟想在这个美好的梦境中多待一会。
然而，再美好的梦境，也终有被现实撕碎的时刻。
他还没来得及贪恋多久，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将他从云端拽回。
他瞬间蜷缩成一团，紧咬牙关，才将那声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痛呼死死咽了回去。
心脏仿佛被一个不断缩小的铁笼禁锢，每一次搏动，都会被冰冷的铁刺狠狠扎一下，带来一阵阵钻心的闷痛。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刀片。
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到床头柜上的药瓶，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拧开瓶盖。
连水都顾不上倒，他将两片药丸胡乱塞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难以言喻的苦涩从喉咙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顾舟满头虚汗地靠在床头，大口地喘着气，等待着药物缓慢起效。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要命的剧痛终于渐渐平息，但残留的钝痛和濒死般的窒息感，依旧像一张大网，将他牢牢罩住，再也无半点睡意。
黑暗中，他睁着空洞的眼睛，无声地呢喃着：“可惜……只是梦啊……”
他挣扎着坐起身，点亮了书桌上那盏昏黄的台灯。
柔和的光线如水银般倾泻而下，正好照亮了那幅他刚刚完成的，夏悦蝶的肖像画。
画中的女孩，笑容明媚得能融化冰雪，眼神清澈得仿佛能倒映出整片星空。
她只是静静地在那里笑着，就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
顾舟怔怔地看着画中人，似乎能从那纸上的微笑中，汲取到一丝虚幻的温暖和力量。
他伸出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从女孩脸颊上划过：
“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指尖触碰到的颜料已经半。
顾舟像触电般连忙收回手，脑海中闪过当时在店里看到的那款速颜料。
他的思绪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自己的身体已经这样了，无所谓了，烂命一条。
可呢？
那每月的医药费，又该怎么办？
他死了，一了百了，是一种解脱。
可还活着，她还需要治疗，需要钱来维系。
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焦虑，让他的心口闷得发疼。
他必须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做点什么。
至少，要为留下一笔钱。
哪怕不多，也能让在后续的治疗中多支撑一段时间，也能让顾强肩上的担子，稍微轻那么一点点。
想到顾强，顾舟的眼神变得复杂。
虽然他哥总是一副暴躁、冷漠、恨不得与这个家划清界限的样子。
但顾舟知道。
他哥心里，是挂念的。
否则，怎么会每个月都雷打不动地将钱送过来呢？
“哥，我知道你心里有……”
顾舟低声自语：
“等我走了，……就只能拜托你了。”
话虽这么说，但现实问题就裸地摆在眼前。
这钱，从哪里来？
他一个被医生宣判了的人，一个连明天都看不到的人，能靠什么在短时间内赚到一笔钱？
就在他思绪纷乱，一筹莫展，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际，放在桌角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弹出了一条花花绿绿的广告，与寻常的APP通知截然不同。
顾舟凑近一看，发现是当下最火爆的短视频平台“音浪”。
他平时很少玩手机，但也知道，这个平台流量巨大。
偶尔去菜市场，他都能看到摊主一边招揽生意一边用这个平台刷视频。
他鬼使神差地点进广告一看，发现“音浪”上面的视频种类繁多，包罗万象。
有人以此记录生活的点滴，有人以此分享知识的火花；
也有人靠着独特的才艺或技能吸引了无数关注，进而获得了不菲的收入。
比如美食探店、游戏直播、手工艺制作……
似乎只要有想法，万物皆可拍，万物皆可播。
那他有什么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好像做得最好的，也就是家务了吧？
可谁会喜欢看一个将死之人，慢吞吞地做家务的视频呢？
等等……
顾舟的眼睛猛地一亮，一个念头，如同在无边黑夜中骤然划过的一道流星，瞬间点亮了他死寂的脑海！
今天，他不就意外发现，自己在画画方面，似乎有着还算不错的天赋吗？
或许，可以试一试？
万一……万一就有人喜欢他画的东西呢？
哪怕只能赚到一点点钱，也是好的！
虽然希望渺茫，但总好过坐以待毙，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他立刻行动起来。尽管口依旧钝痛，但他的目光却重新燃起了愉悦的光。
他拿起手机，调整好角度，用几本书固定在书桌上，然后翻开了速写本新的一页。
余光扫过那张夏悦蝶的肖像画，他决定再画一张。
将之前画夏悦蝶的过程，用手机完整地记录下来。
或许是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强烈的期盼，这一次动笔，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投入和认真。
笔尖在纸面上时起时落，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完全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他的脑子里只有夏悦蝶。他仔细回忆着夏悦蝶每一个细微的神态，她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她思考时轻蹙的眉头，她笑起来时眼里的星光……
他拼尽全力，想要将她那独特的，带着治愈力量的笑容，原封不动地捕捉到纸面上。
线条在他笔下流畅地延伸。
许是因为已经画过一次的缘故，这次他画得更快、更有自信，明暗关系处理得也比之前更加娴熟。
他画得极尽细致，想要将心中那个最美好的形象，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
当时钟的指针悄悄划过凌晨，一幅新的夏悦蝶肖像终于完成了。
相比之前那一幅，这一幅更加生动，更加传神。
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真的蕴含着星辰大海，能看透人心。
连顾舟自己看着，都觉得十分满意。
他停止录制，将这段近两个小时的绘画过程，用手机自带的简单剪辑功能加速，配上了一段舒缓的纯音乐。
然后，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音浪”平台上注册了一个账号。
看着系统弹出的账号名信息，他收回指尖。
起什么名字呢？
看着画中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顾舟心中微微一动，在用户名一栏，一笔一划地输入了两个字：
“孤独行驶的舟”。
简单地将视频上传后，他在简介里写道：
“记录绘画，希望能记录下所有美好。”
编辑好简介，他抿了抿涩的嘴唇。
犹豫了几秒钟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点击了那个“发布”按钮。
之后，他长舒一口气，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在一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得通，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更多的失望，还是一丝微光。
但至少，他为自己，为，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竟生出一丝久违的期盼。
或许……真的会有人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