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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嗜赌成性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很浓重,长椅上坐着等待就诊的患者,旁边心血管内科就诊室里出来一位女生和老奶奶。女生搀扶着老奶奶的手臂,另一只手上拿着检查报告单,眼睛哗哗地掉眼泪,伤心欲绝。
这是医院里最为平常的一幕,却吸引了无数人的注目。
每个人的生死都不可控,悲欢只能自渡。
贺燃倚在墙边,眼底情绪异常复杂。
出神的一会儿时间,前一个病人已经从外科诊室里出来,他回过神,抬步走进去。
贺燃在座椅上坐下,帮忙拆纱布的还是上次给他包扎缝合伤口的那位中年女医生,她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笔和纸,一边主动跟他搭话。
“是你啊,我对你还有印象呢,前几天就是你来包扎手的对吧?”
贺燃淡然一笑:“嗯,是我。”
“这次怎么也没人陪你一起来?”
“他们……不太方便。”,极其小声地回复。
女医生顾着手上的动作,没太在意,将纱布慢慢取下来。
处理的过程很快,结束以后女医生还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
“平时不要用手去触碰伤口,还有注意清洁局部卫生。”
贺燃点头,回应道:“好,谢谢医生。”
从外科诊室里出来以后,贺燃没急着回家,绕了两栋楼来到311号病房。
他站在病房门口前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莫名涌出的悲伤情绪减缓一点。
平复完情绪后他走了进去。
病床上躺着两鬓斑白的老人,脸色苍白又憔悴。脖颈上有很深很深的皱纹,像一道道沟壑,历经了漫长岁月的风霜。
老人眼皮低垂,看到贺燃后沧桑的面容终于增添了一丝生气。
“嗯……小燃来了,快过来,让奶奶看看你。”
贺燃走过去,握紧老人满是皱纹的手,乖声应道:“奶奶”
病床上的老人也反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其实奶奶都知道的,你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埋怨我的。你爸爸嗜赌成性,在外面惹了不少事,什么烂摊子都丢给你妈妈收拾,芸芳又是个软性子,跟着你爸爸受了不少苦。”
“奶奶后悔啊,她还在的时候,我没能护着她。”
老人眨了眨眼,眼泪顺着沟壑无声落下,“你爸爸他做了太多错事,是我没有教育好他,对不起你和你妈妈。小燃,你听我的话,无论他跟你说了什么,都别再给他转钱了。”
“奶奶老了,以后就不能看见我们小燃了,你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贺燃眼眶含泪,哽咽难言。
良久后,他抬头,坚定地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会找医生治好奶奶的病。”
贺燃跟老太太没交流多久。
因为期间有护士进来提醒,老人身体状态很不好,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息。
他在旁边默默地陪着奶奶,直到下午五点,病床上的老人才进入睡眠状态。
耳边是她平缓的呼吸声,他思绪万千,心里又多了几分心酸。
老实说他确实有过埋怨,他不明白。
为什么奶奶对贺景平的家暴视而不见。
为什么父母离婚后自己的母亲还要到处借钱帮贺景平还各种债务。
为什么母亲患上重度抑郁症以后贺景平还要找她要钱,从精神上折磨她。
是不是人都是偏私的,看不见别人的痛楚。
这些他想不通的问题从始至终都无法解答,在每个人都经历了痛苦以后,答案就已经随着时间消逝了。
——
从医院回到家以后,贺燃满身疲惫,他回房间里睡了一觉补眠。
醒来后才发现谭楚已经回家了。
贺燃穿着拖鞋到客厅的时候,谭楚正大大咧咧敞着腿坐在沙发上打电话,情绪十分激动。
“你什么意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吗?没有吧?就算分手了也不至于那样说吧?”
“你讲道理好吗?我抠门?你要包包、要项链、要手机,我特么全都捧到你面前,在一起的时候我哪里亏待过你?”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谭楚语塞,脸上表情相当丰富。
“好好好……大小姐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不跟你争论,我说不过你。反正大小姐您自动屏蔽别人说的话,我说什么你也只会认为我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骗人的。”
许久之后,电话终于挂断,谭楚瘫在沙发上极其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贺燃把自己从冰箱里拿出的罐装可乐递给他,然后坐到沙发另一边。
贺燃好奇地问:“又怎么了?”
谭楚拉开易拉罐,泄愤似的猛灌了几口可乐,随后吐槽说:“还不是许梨那丫头,都分手了还天天缠着我,真服了她,竟然发朋友圈细数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委屈。”
“要不是有个朋友加着她微信,那哥们偷偷告诉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这丫头竟如此恩将仇报!”
谭楚喝一口便吐槽十句。
直到将可乐全部喝光。
他怒视着可口可乐的外壳,显然已经将无辜的空瓶自觉代入前女友。
然后徒手将空瓶捏扁,咬牙切齿:“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竟然说我抠门!”
贺燃在一旁憋笑憋得难受,肩膀微微颤抖。
听别人倾吐衷肠没什么。
关键最要命的是一个完全迷失自我的人突然向他寻求心理安慰。
谭楚坐直身来,一脸认真地问:“燃子,你老实说,我都做到这份上了,难道还不够大方吗?”
贺燃本来打算迂回两句,不予评价。
但是谭楚脸上一副陷入自我怀疑的痛苦模样,让他实在不想伤了好兄弟的心。
贺燃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嘴角抽搐憋着笑意,装作惆怅的神情回答:“是啊,我也想不通,你买了这么多礼物送人……出手阔绰,她怎么还不知足……”
微信提示音响起,贺燃安慰的话被突然打断。
他拿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旋了一圈稍微打个转,将手机背面翻正过来。
指尖在屏幕上划动,打开微信。
是猫主人发过来的信息。
【。】:把缴费单上的金额告诉我,转账给你。
【。】:有去打狂犬疫苗吗?
贺燃看到狂犬疫苗几个字愣了几秒,片刻后单手打字回复。
【尽燃】:打了。。。
【尽燃】:等一下。
贺燃跑进房间里翻箱倒柜,把相关的收费单据都拍下来,一并发给他。
猫主人没有立即回复,隔一分钟左右才开始回。
发过来的竟然是一条5秒的语音!
“不用发给我看……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告诉……我数额就可以了。”嗓音还是像上次一样,混着些沙哑,时不时出现的咳嗽声似乎透露着疲惫。
他听得出来。
语音里夹杂着敲键盘的响声。
猫主人转账,发过来的金额已经远远超出收费单据上的数。
贺燃不知该如何回复,在聊天框里删删写写,最后拧眉发了一个表情包。
是一个下跪表示感谢的熊猫头,上面印着“感谢大佬”四个被标红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