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这是一篇买股文。
买股买股
雷狮,我,卡米尔在医疗室的门前站成一排,透过医疗室的窗户向里面看。
雷狮目测一米八有余,卡米尔目测一米六五左右,我一米五八,往他俩中间一站,整个就是一个“凹”。
“有多少具尸体?”正在我好奇的趴窗户观察医疗室里面的状况的时候,卡米尔突然问了我一句。
“啊?”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如果我不是面瘫,那么我现在的表情一定看起来很傻,半天过去,我才反应过来这话有多惊悚。
自己的生活真是越来越偏离常规了。我暗想,然后开始回忆自己运了多少尸体。
有时候一车能拉满,有时候尸体比较沉我就少拉几具省省力气……啧……想着这东西还是会感觉不舒服。
“23……24左右那样吧?怎么了?”想了一下,我得出了大概数据。
“嗯”卡米尔发出了一个语气词,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然后就扭过头不再看我。
气氛有些尴尬。
在雷狮和卡米尔之间尴尬,那尴尬就会升级成压抑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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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找一下话题比较好。我想。
帕洛斯躺在医疗室的床上上下插管洗胃,这很意料之中,可我看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佩利也被医疗机器人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包扎,手臂上已经打了石膏,原本裸露的上半身还缠着一圈绷带。
“他怎么了”我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窗户,正好指向佩利的方向。
“你想知道?”雷狮把锤子扛在肩上,听到我的问题,他微微向下倾斜低头看着我,头巾在空中幅度很小的晃动,眼里有一种类似于戏谑玩味又比这两个颇为意味伸长的情绪。
懂了,八成是他的手笔,我觉得真的不需要雷狮再说太多,更何况我怕这个“太多”他还不一定是说出来的。
于是我连忙摆手,摆手大概是我今天做过的最多的动作,“我知道了,不需要解释了,谢谢老大回答。”
雷狮他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有一种就像好奇着我还能说出什么做出什么的感觉“我什么时候成你老大了?”
你纠结的地方很奇怪,我觉得你是在找事……我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
“那……我总得对您有个称呼吧”我略微低了低头,放低了声音,一副不敢和他对话不敢和他对视的样子,“直呼您的名字并不礼貌。”
正所谓鶸就要有个鶸的样子,雷狮这人语气中带着一种欺压性和侵略性,动作之中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感觉,这句话做为弱者在他面前生存的守则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这种人,一般情况下,缺少耐心。
属于相当难对付的人之一。
综上,我得出结论,在他面前最好能退则退,还不能过于缩手缩脚,畏畏缩缩的。
平时要轻手轻脚小心翼翼,防止被他解决掉,遇到危险还要撒腿就跑,努力自保,防止被危险解决掉。
活下来了算你有能耐,死了只能说明你战斗力不够够衰。
收尸都没人给你收,可能连全尸都留不了。
比弱肉强食都弱肉强食。
“那我叫您大哥?”我试探性地抬起头,却发现雷狮眯起了眼睛,就像野兽在进行攻击前打量对手的表情。
这还不算,我感觉后背也直冒凉风,回头一看发现卡米尔压低了帽檐,虽然在看着我,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身上的黑气似乎可以具现化。
哎呀,得罪人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大哥”这个称呼果断pass。
“那我还是叫您老大吧。”我挥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为了不影响发挥,我低下头不看雷狮的表情““老”这个字呢,在我们星球,在不表示年岁的时候做为前缀可以表示尊敬,而且“老”也表示老练,富有经验的意思。”
一口气瞎扯完一段话,我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开始扯,““大”呢也有作敬词的功能,然后呢,“大”还能有强度,力量超出一般,超出常人的意思……”
“所以……”我继续压低头,不看雷狮的表情,“为了表示我对您的仰慕和不绝如缕如同滔滔江水一般的敬意,不管您是不是我老大,我都得叫您一声老大。”
空气中一阵让人尴尬地沉默,我高中三年受到极深迫害的颈椎让我无法维持我一直低头的动作,后颈处一阵酸痛,我用手按在自己的后颈处,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抬起了头。
雷狮用一只手的食指弯曲,食指的指关节处抵住自己的下巴,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心情不错。
“有意思。”雷狮用手指指关节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你说的话可比你的人漂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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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他的话我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丑吗?
虽然我是个面瘫,但其实我长得还是可以的,起码在地球上是这样,还是有男孩子追过的。
难道这里和地球的审美观点不一样?
没准真是,我看着雷狮身上的大号儿童卫衣陷入了沉思,原来这里的审美这么奇怪吗?
这么奇怪的审美,还好被他说丑,要是被他说好看那我真的有必要怀疑一下人生。
“老大说得对”这样想着,我心情就好了起来,语调上扬,显得很开心,不无愉快地点点头,“我很丑。”
雷狮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该说你诚实呢?还是说你活到现在运气好呢?”
“诚实。”我竖起大拇指,“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在我这里,会说话可不是什么优点啊,”雷狮语气依旧带着那种随随便便又很傲慢的感觉,“鶸。”
“但也不是缺点不是嘛。”我指了指自己的嘴。
“不过——”雷狮拖长的尾音拖的我心慌,配上他的表情就自带一种压迫感“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把帕洛斯搞成这个样子的?”
“呃……”我愣了一下,随后拍了一下脑袋,“是这样的,老大,我刚刚在那边干活,然后帕洛斯他突然就倒下了。”
“那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水房”这次没等雷狮开口,卡米尔先开了口。
我有点怕卡米尔这孩子,和雷狮一唱一和,虽然我和他的交流不多,但是如果他的为人和他的气质与眼神相符的话,那他应该是那种相当犀利冷静的人,我相信他大概也不介意让人知道这一点。
“当时帕洛斯倒地不起,但是意识清醒,让我扶他去水房。”我回头看着卡米尔,面瘫脸是个用来说瞎话的好东西。
“诊断结果显示帕洛斯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卡米尔松开帽檐,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语气平平淡淡就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他比我高,还比我壮,我扶着他走走不稳,所以摔倒了好几次。”我撸起了袖子,露出自己胳膊上因为因为掉进下水道而弄出来的伤口,“看把我摔的。”
“那他需要洗胃是怎么回事?”这次发话的是雷狮,我又回头看向雷狮,然后我看见他手里的锤子化为点点碎片随风飘去。
我惊了,这玩意还能收起来?也太方便了。
果然这是一个魔幻的世界,果然这里不是我的世界。
“呃……”受到锤子可以收放自如这一事实的冲击,我脑子死机了一秒,为了防止我看起来是因为谎言被识破才导致的无话可说,我赶紧又拍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恢复正常,回答道:“是这样的,老大,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说说看?”
“是这样的。”这算得上是我的口头禅,“我觉得问题出在羚角号的伙食上。”我无比认真地与雷狮对视,点了点头。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觉得我还没厉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帕洛斯的身体内部遭受某种伤害,而且我觉得作为您的手下帕洛斯也没有废柴到能被我一个普通人伤害到身体内部。”
“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压迫感陡然退去,雷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时候绝对不能放松,要是在这个时候让对方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的话,那就上套了。
“但是——”雷狮话锋突然一转,笑意中带有挑衅。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我刚刚真的放松一下的话,现在就会因为他的话锋突转而重新紧张,搞不好还会露出破绽。
其实我觉得露出破绽那是次要的,看看雷狮的表情,我猜他可能更想看一只鶸的小心脏犹如坐了过山车一样的先上天再落下再上天时的表现。
“羚角号的早中晚饭是谁在准备?”为了扭转局面,我赶紧又问了一句。
问完我就知道完了,因为雷狮脸上的挑衅的笑容丝毫未变。
“啊~——这个啊”雷狮状似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医疗室的窗户,“就是他,帕洛斯。”
我猜他刚刚那个“还有”后面接的应该是“饭食都是帕洛斯在准备,他怎么会自己坑自己?”
我这句话刚好给他用另一种方式说出这句话的机会,还帮他省了几个字。
真好,我能帮老大处理麻烦,排忧解难了。
个屁。
兜兜转转一路还是问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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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难不倒我。
爸爸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我点点头,左手握拳,右手手掌摊开,用左手敲了敲右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那问题就更难办了”我顿了一下继续说,语速放慢,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具说服力,“说明帕洛斯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他想坑人结果把自己坑了,而是因为他能力不足,做个饭把自己坑了。”
没等雷狮说些什么,我赶紧以一种总结结论的表达方式继续说“心思不对,说服整治对方就好了,短时间内可以速成,要是能力不足就得培养能力了,这可是个慢功夫。”
“哦?帕洛斯做饭的时候卡米尔一直在旁边盯着,”雷狮看着我,停顿了一下,“况且我也吃了他做的东西,我怎么没事?”
“你能确定他在吃饭之后没有吃过别的东西?”我反问道。
“那怎么之前都没事,偏偏就在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出事了?”
“因为我倒霉。”我语气无比坚定地得出结论,大有不容反驳的架势。
“嗯?晕倒的明明是帕洛斯,怎么变成你倒霉了?”
“是这样的,”我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酝酿了一下台词,“在我们地……啊不蓝星上有一种规定,就是类似于学校之类的场所,如果有学生在校内出了事或者有隐疾发作,学校要负责的。”
“所以呢?”雷狮停顿了一下,“你想表达些什么?鶸”
“本来人家学校开的好好的,只要学生不犯病,学校就没事,一旦学生犯病了,不管是不是学校导致的,学校都要负责,您说要是遇上这种情况学校是不是很倒霉?”
没等雷狮说什么,我赶紧继续说,“所以说,就和刚刚我和帕洛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结果他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晕倒了是一个道理,他晕倒了,你们就要来问我,可以这么说,因为我倒霉,所以帕洛斯晕倒了。”
“……”
“对吧对吧?”虽然他没说话,但是我赶紧点头做出附和对方的样子。
“然后?”雷狮问道。
“呃……”他把我问愣住了。
合着你还听上瘾了是吧?
然后……哪里还有然后了……然后,然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等等,帕洛斯是负责羚角号伙食的?那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又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在病房里躺着昏迷不醒上下插管洗胃的帕洛斯,下厨?我看都能下葬了。
雷狮不放心帕洛斯,但居然能把饮食问题交给帕洛斯而不是卡米尔来处理,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不会做饭啊,而且船上恐怕也没有负责饮食方面的机器。
那帕洛斯做不了饭岂不是就相当于羚角号上没有厨师了吗?
一想到这点,我的内心开始激动起来。
嘿呀,早说啊,做饭这玩意我会啊。
“然后……然后就是,老大,你会做饭吗?”
雷狮一脸“突然想起了什么”的表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出口的却是“你想说什么?”
又是这个熟悉的问题,这句话的潜台词应该是:请开始你的表演。
“那个……”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防止被对方看出我的意图,“我会做饭。”
“哦——?”雷狮挑挑眉。
没等他说什么,下一秒卡米尔就向前一步挡在了我俩中间,“大哥要是想吃什么,我可以做给他。”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那你会做饭吗?”冷静冷静,上述心理活动绝对不能让对方看出来。
“不会,我可以学。”卡米尔的声音不慌不忙。
“我觉得你现学做出来的饭……给你大哥吃这种事……你忍心让你大哥做你的厨艺小白鼠吗?”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对面俩人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卡米尔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说不出是什么,雷狮的干脆满满的都是嘲讽。
“试吃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由你来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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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顶棚嵌着的照明灯的灯光又白又亮,现在看来甚是刺眼。
卧卧卧槽?
Excuse me 您再说一遍
不不不,还是不用再说了,我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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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待员工啦”我哀嚎一声,“没人性啊,老大,万一我挂掉了怎么办”
“哼。”雷狮转身扬长而去,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那只能说明你也不过如此啊。”
“羚角号下面的垃圾粉碎机不会介意多处理一具尸体的。”说完他脚步停了一下,回头阴恻恻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咧了咧嘴。
一直到雷狮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都愣愣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我以为我的内心已经练得和我的面瘫脸一样无悲无喜,波澜不惊,但我到了这里以后,雷狮他们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就推翻了这个结论,我以为我对自己的生命重视高出一切,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起起伏伏已经让我对外界除了书籍以外可以养眼陶冶精神的东西麻木不仁,比如眼前人的颜值,我以为眼前人的颜值再高也不会抓住我的眼球,可我发现我又错了。
形容一下,那个笑容就像一个轮廓精美的剪影裂开一道白色的口子的感觉,隐隐的我看见他尖尖的虎牙,仿佛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喉咙,紫色的眼睛划过一道亮光,就像某种猫科动物。
颜值高,加上人本身的魅力,真的可以抓住人的眼球。
雷狮就是这样的人,说不清,但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这个人的个人魅力远不止他颜值上表达出来的那些。
奇怪啊,明明才接触不久,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那种漫不经心又傲慢的神态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高傲与张狂,也许是因为他一举一动之中带有的那种随性与潇洒?我不知道。
就算危险,依然想要沉沦。
会不会曾经有人心甘情愿地死于他的猎杀?这个想法骤然划过我的脑海。
他就像一簇火焰,在黑夜中点燃,蛮横地抢夺了所有人的目光,我突然明白了飞蛾扑火的勇气来源于何。
既危险又勾人心魄。
让人窒息。
我盯着雷狮消失的方向,觉得火焰耀眼的同时又莫名生出一丝悲凉与酸涩,喉咙发紧,喑哑中带着一丝悠长的叹息,不是对他,而是对我自己。
他所体现出来的,正是我羡慕的。
他一直叫我“鶸,鶸”,弱者为了活命而奔波,他们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更别提恣意妄为的权利。
这份悲凉像锤子,敲打着我脱离正轨的思想,敲醒了我,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内心。
我有些难过地深呼吸了一大口空气,那种酸涩与悲凉似乎缓解了不少。
你很弱,你很渺小。我警告自己,再漂亮也是狮子,为了这种原因而心甘情愿地挥霍自己那点脆弱渺小的生命太蠢了,死了就是死了,这种死法着实毫无价值,当然还是活着最重要。
活着,而且是活在当下。
刚刚要我干什么来着?哦,对,给卡米尔当小白鼠。
于是我看向卡米尔,他挺聪明的,我猜他……学起厨艺来,应该挺有效率的,刚上手就能有出乎意料的效果也说不定。
“我现在干嘛?继续打扫吗?”说着我又看了一眼诊疗室里的帕洛斯。
“继续打扫。”卡米尔扶了下自己的帽子,“这次换我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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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大哥的房间。”卡米尔抬手指了指一间房间的门,随手指了指那间房间对面的房间,“那是我的房间。”
“哦哦。”我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示意他我在听。
说完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说些什么。
您想多了,我不是对谁都是话痨的,对您这样不是面瘫胜似面瘫的,我实在话痨不起来。
但我还是相当配合地说“知道了,我不会乱进的,然后呢?”
卡米尔没有回答,而是领着我又走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一间房间说:“那是帕洛斯的房间。”
我数了数,帕洛斯的房间和雷狮的房间隔了三间房间,算上这一列房间对面的房间,也就是说足足有六间房间是空着的。
我琢磨着要是原来这六间房间都有人住的话,那里面岂不是有很多东西?没准能搞到一个这边的终端机也说不定。
“马上要到吃饭的时间了,一会儿你再来清理房间。”卡米尔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房间里有很多琐碎的东西处理起来会很耽误时间。”
“哦哦,好的,”紧接着我又问他,“等等,老大,你的,帕洛斯的,那佩利的房间在哪里?。”
“佩利原本没有房间。”卡米尔一脸的风轻云淡,他的语气让我觉得他只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他原本在监牢里呆着。”
哦,原来不止帕洛斯,看来这艘船上真正是一个团体的只有雷狮和卡米尔两人。
但是……这艘海盗船的设施还挺全啊,居然连监牢都有吗?
如果我不乖他们会不会把我也关进去?
不会,直接把我解决了它不香吗?留着人家佩利,把人家关起来那是因为人家能打,有用,留着我,还把我关起来能有什么用?除了打扫卫生以外我还能干什么?
嗯?不对啊……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啊,虽然我没用,但如果让人家以为我有用……那我不乖……他们会不会还是会把我关进去?
虽说多想一点是好的,但我觉得我不能再想下去了,这样下去还没等发生些什么我就先把自己吓死了。
老老实实做事,踏踏实实做人,没事别惹事,有事别怕事。我不停地安慰催眠自己。
卡米尔和我说这些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如果是有心的,那还真是成功地起到了震慑的效果。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问卡米尔:“那我们要去打扫哪里?我记得走廊已经被机器人打扫过了。”
卡米尔依旧在走了一会儿到达目的地后才立刻回答我的问题。
“刑讯室。”
听到了他的话,我一怔,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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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讯室?
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刑讯室吗?
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混杂着恶臭扑面而来。
你别说,还真是,你们羚角号上的设施真全……
一下子我刚刚的心理平复工作全部白搭。
狰狞的,有着尖锐棱角的器具,即便有发黑发臭的血液覆盖依旧可以看出其下面金属无情的寒光。
有些我叫的出名,有些我叫不出名,但它们锋利的“牙齿”足以让我胆战心惊。
明明是在室内,我却忽然感受到有冷风吹过,似乎还伴随着不知名的人的哀嚎。
刑讯室是不能打扫的太干净的,毕竟刑讯是对人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那些血液和其他的什么东西……确实能给人带来不少的心理震慑与恐吓,当然,这个被震慑和恐吓的对象可能也包括我。
先帮人收尸,再来打扫刑讯室,你们羚角号的生活真是惊险刺激,丰富多彩。我在心里咬牙切齿。
我刚想问卡米尔“这里要不要完全打扫干净”,一张嘴,却发现自己连舌头都捋不直,四肢冰凉,刚刚消下去的冷汗瞬间又爬满了后背。
我张开嘴,好半天,才恢复了对嘴里部位的控制权。
“那个……需要把这里彻底打扫干净吗?”我尽量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吐字清晰一些。
卡米尔看着我,目光锐利“不需要,简单打扫一下就可以了”。
我总是会从他的身上嗅到一种危险的气息。
你知道吗?当你遇到狼的时候,千万不要转身就跑,因为转身就跑的话狼就会扑上来,扑到你的后背上,撕咬你,要你的命,如果你和狼对视,并且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样子,狼反而不会轻举妄动。
因为当狼遇到猎物的时候,它首先会根据眼前猎物的举动与脑内的常识评估猎物的实力,再做出决定。
卡米尔的年纪绝对不大,五官长相稚气未脱,虽然身高比我高,但他绝对不超过15岁,打量着人时却让人觉得是一只狼在评估对方的实力。
就像现在,蓝色的眼眸中始终不带情感,太冷静了,面对我这个外来人,他无时无刻不在估计着我的综合能力与带来的影响。
我相信,一旦被他判定为威胁,我一定会被他清除掉。
不要嘲笑我过于敏感神经质,如果你和我一样是一个从未感受过杀气与死亡的人,现在突然感受到了,你也会和我一样对这东西敏感。
“嗯……好。”看着眼前脏兮兮布满血污的器具,我有些磨磨蹭蹭地从背包里掏出了拖布,抹布还有水桶。
我向他问了一下水房的方位,虽然我刚刚去过水房,这么走一趟下来我也大致知道水房的方位,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向卡米尔询问了一下水房方向。
我在水房接了一桶水回来,把拖布和抹布沥干,之后开始干活。
期间卡米尔一直在打量着我。
怨不得他,一个帕洛斯和佩利就够不让人省心的了,没等处理好这两个,突然又从天而降一个我,换做是谁都会警铃长鸣。
雷狮不一定把我这样的鶸放在心上,可有可无,但卡米尔就不一定了。
卡米尔当监工不比帕洛斯,很是无趣,期间我俩一言未发,他是性格使然,我倒是怕我说话会暴露出什么能让他推测出帕洛斯的经历。
安静与血腥一起凝固在空气中,带来的是死亡就在眼前的感觉。
我正在俯身清理一个我叫不出名的刑具下半截支架上面的血污,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上面的尖刺防止被误伤,突然我感觉有东西从刑具上落到我的脖颈侧面,又顺着衣服和皮肤之间的缝隙落到了衣服里,尖尖的,硬硬的,摩擦着皮肤很难受。
从刑具上落下来的总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得取出来才行。
然后我把抹布放在一块刚刚擦完,还算干净的地面上,把空出的一只手探入自己的衣服想把那个东西取出来。
“你在干什么?”看到我的举动,卡米尔问我。
“有东西落到我的衣服里了。”那东西摩擦皮肤实属难受,我全部心思都放在把那东西取出来这件事上,漫不经心地又来一句,“要不你帮我取出来?”
正值夏季,我就穿了一件夹克外套,里面一件半截袖,取东西意味着要和我脖子附近的皮肤来个亲密接触。
满嘴跑火车式的开个玩笑而已,他不会当真了吧?虽说要是有他帮忙确实会轻松很多。
这样想着我回头看向卡米尔,发现他背对着我,大有非礼勿视的感觉,我刚想让他转个身来着,这孩子还挺懂礼貌,“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然后我看他身子一僵。
我好像把他给噎了。
“没有……”小哥你这话说的有点艰难啊,“认真做好你的工作。”
“好的好的。”我摆了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掏我衣服里的那个东西。
终于掏出来了,我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拿到眼前一看,半月形的,颜色发黄还沾着暗红色的东西,有一定的柔软度。
这特么是人的指甲,还是带血的,而且这个宽度……有多久没剪了?
咦惹,我顿时心生反感,把那片指甲丢了出去。
在我惊恐的目光下,那片指甲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卡米尔的胳膊上。
卡米尔的脸上没有反感,没有厌恶,脸上满是轻描淡写,非常平静地小幅度地甩了一下胳膊,甩掉了那片指甲。
“……抱歉。”憋了半天我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刚刚扫到的……感觉有点恶心就把它丢出去了……我没想到……”没想到把它丢到了你身上。
“没事。”卡米尔说。
“需要我给你张纸擦擦吗?”
“不需要。”
我忽然想起除了我刚刚和他开个玩笑以外,他从进了这屋开始脸上就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平平淡淡的,似乎进出这里是他的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再平常不过了。
我忍不住问他:“你经常来这里?”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只在需要的时候才来。”
“需要的时候?”
“需要审讯的时候。”
“那这些……啊啊啊啊”尖叫声比我的下半句问题先出口,而罪魁祸首是我刚刚在擦支架时滚到我手心的半截手指,已经发黑了,部分肌肉已经腐烂。
我脑子瞬间炸开了,炸开了一个马蜂窝,“嗡嗡”作响,我发疯似的甩着自己的胳膊。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