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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流光三千里

作者:月皓桂花落

字数:159516字

2025-12-31 连载

简介

《玉佩流光三千里》由月皓桂花落所撰写,这是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也是一部良心历史古代著作,内容不拖泥带水,全篇都是看点,很多人被里面的主角林霄苏婉儿所吸引,目前玉佩流光三千里这本书写了159516字,连载。

玉佩流光三千里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晨光未至,更漏将尽。

林霄在梆子声中睁开眼。这是他在苏家的第二个清晨,身体仍残留着异世灵魂与陌生躯壳磨合的滞涩感,但精神却异常清明。

玉佩整夜温着心口,像一个小小的暖炉。他起身活动筋骨,发现昨那种虚浮无力的感觉减轻了不少,至少能稳稳站住,不再头晕目眩。

推开窗,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东方天际仅有一线鱼肚白,苏家大宅还沉在梦里,只有巡夜家丁的灯笼在远处长廊间缓缓移动,像幽冥中的磷火。

他想起昨夜苏婉儿的话——“回春堂是王氏娘家的产业”。

医药。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能人于无形的利器。

林霄转身回到书桌前,就着残烛的微光翻开昨夜写满字的纸。在“王氏”这个名字旁,他添了几个小字:医药、盐政、道士。

三者之间,必有联系。

“姑爷,您醒了?”门外传来小荷压低的声音,“奴婢打热水来了。”

“进来。”

小荷端着铜盆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两个丫鬟动作麻利地点亮房内其他蜡烛,又伺候林霄洗漱。热水里泡着艾草,气味清苦。

“小姐吩咐,这几都用艾草水,说是祛湿驱寒。”小荷边说边将布巾递上。

林霄擦脸时状似无意地问:“府里常请回春堂的大夫?”

“是呢。”小荷收拾着床铺,“回春堂是扬州城最好的医馆,老夫人信得过他们。每月十五,大夫都会来请平安脉。”

“今是初几?”

“初九。离十五还有六天。”

也就是说,今来的大夫不是例行平安脉。林霄心中了然,面上却不显,只点点头。

早膳是清粥小菜,一碟酱瓜,两个花卷。比昨晚的精致些,可见苏婉儿确实在照应。

“小姐用过了吗?”林霄问。

“小姐天没亮就起了,说是要查上月的账册,这会儿已经在账房了。”

林霄动作一顿。账房?昨夜老夫人分明说过,赘婿不得过问家中账目。苏婉儿身为女子,竟能出入账房?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小荷低声补充:“小姐十三岁就开始帮着老夫人管账了,府里人都知道。只是这两年身子不好,才交了些给二夫人管。”

原来如此。苏婉儿在苏家,并非全然无势。

用完早膳,天光已亮。林霄让小荷带路,在听竹轩附近转转。他需要尽快熟悉这个环境——每一处院落的位置、每一条小径的走向、每一道门的开合方向。

这是他在商海中养成的习惯:每到新环境,先掌握地理。

听竹轩位于西跨院最深处,三面环墙,只有一条青石小径通向主院。院墙很高,墙上着防贼的碎瓷片。院中除了那丛湘妃竹,还有一棵老槐树,枝虬结,若是春夏,应是浓荫匝地。

“那口井,”林霄走到井边,“是甜水还是苦水?”

“是甜水井呢。”小荷说,“西跨院就这一口好井,其他院子都要去东边的公井打水。”

林霄探头看了看。井很深,水面映着天光,幽暗不见底。井壁的青砖上生着厚厚的苔藓,湿滑粘腻。

“平时谁负责打水?”

“是李婆子,她每早晚各打一次,把水缸装满。”小荷指了指墙角的大缸,“姑爷若要用水,缸里随时都有。”

林霄点点头,心里却记下:水是命脉,必须确保安全。

他又在院中走了几圈,将每一处细节刻入脑中。槐树下有石桌石凳,桌面刻着棋盘,但棋子已失。西墙角堆着些废弃的花盆,盆土裂。东墙生着一丛野草,草叶边缘焦黄,像是被什么药水溅过。

“这里以前是谁住?”他问。

小荷犹豫了一下:“……是表少爷,老夫人的外孙。三年前病故了。”

病故。又是病。

林霄不再多问。他回到书房,重新铺纸研墨,开始画图。先画苏家大宅的简图——据沈陌的记忆和自己的观察,勾勒出主院、各房院落、花园、厨房、库房的位置。

然后,在西跨院的位置,他画了一个圈。

听竹轩。一个死过人的院子,给一个冲喜的赘婿住。是巧合,还是有意?

窗外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

林霄迅速将图纸折起,塞进怀中。刚做完这些,书房门就被敲响了。

“沈公子在吗?”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温和有礼,“老夫回春堂周济仁,奉老夫人之命,来为公子请脉。”

来了。比预想的还快。

林霄整理了一下衣襟,打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大夫,面白微须,身穿靛蓝绸衫,背着药箱。他身后跟着个药童,捧着脉枕。而站在最后面的,竟是王氏身边的大丫鬟春杏。

“有劳周大夫。”林霄侧身让进。

周济仁踏入书房,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室内陈设,最后落在林霄脸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

“公子请坐。”

林霄在书桌前坐下,伸出左手。周济仁在他对面落座,药童将脉枕垫好。

三指搭上腕脉。周济仁闭目凝神,半晌不语。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春杏站在门边,眼睛盯着周济仁的手,像是要透过皮肉看到血脉的流动。

良久,周济仁睁开眼:“换右手。”

又是一番诊察。这次他诊得更久,眉头渐渐蹙起。

“公子近是否常感头晕乏力,夜间多梦,食欲不振?”周济仁问。

“是有些。”

“是否时有心悸,手脚冰凉?”

林霄点头。这些症状,沈陌的记忆里都有。

周济仁收回手,沉吟道:“公子这是先天不足,后天失养。心脉虚弱,气血两亏。加上……似乎还有些思虑过甚,郁结于内。”

他打开药箱,取出一叠纸笺:“老夫开个方子,先服七剂。每一剂,早晚分服。”

毛笔在纸上游走,写下一串药名:人参、黄芪、当归、熟地、远志、酸枣仁……

都是补气养血的常见药。

但写到最后一味时,周济仁笔尖顿了顿,才写下两个字:朱砂。

林霄的瞳孔微微一缩。

朱砂。主要成分是硫化汞,少量安神,过量则……有毒。

“朱砂镇惊安神,对公子的心悸有益。”周济仁将方子递过来,“按此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切记不可用铁器。”

“多谢大夫。”林霄接过方子,表情平静。

周济仁又嘱咐了些饮食起居的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春杏跟着出去,临走前看了林霄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小荷送他们出院子。林霄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那三人消失在青石径尽头。

他回到桌边,展开药方。目光落在“朱砂”二字上。

剂量是三分。不算大,但若长期服用,汞会在体内积累。症状先是失眠多梦,然后记忆力减退,手脚颤抖,最后……脏器衰竭。

好一个温水煮青蛙。

窗外传来竹叶沙沙声。林霄将药方折好,却没有收起,而是铺开另一张纸,开始抄写。

他抄了两份。一份原样照抄,另一份,将“朱砂”改成了“丹参”。

刚抄完,小荷回来了。

“姑爷,周大夫开的方子,奴婢这就去抓药?”

“不急。”林霄将改过的那份递给她,“你先按这个方子,去城东的济世堂抓药。记住,要悄悄的,别让人知道。”

小荷接过方子,看了看,脸色微变:“姑爷,这方子……”

“照做就是。”林霄的语气不容置疑,“抓回来的药,你亲自煎,不要经任何人的手。煎药用的砂罐、柴火、水,全部从院外取,不要用府里的。”

小荷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奴婢明白。”

她转身要走,林霄又叫住她:“等等。你可知,府里谁懂药理?”

小荷想了想:“厨房的孙妈妈略懂,她娘家以前开过药铺。还有……大小姐。大小姐为了调养身子,读过不少医书。”

苏婉儿。

林霄点头:“你去吧。小心些。”

小荷揣好方子,匆匆离去。

书房里又只剩林霄一人。他走到窗前,看着院中的槐树。晨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枯枝上,镀上一层淡金。

他伸手入怀,握住玉佩。

温润的触感传来。这一次,他集中精神,试图“沟通”——如果这玉佩真有灵性,是否能给他更多提示?

起初什么也没有。但当他闭上眼,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掌心时,那温润中似乎真的生出一丝微弱的波动。

像心跳。

扑通。扑通。缓慢,但有力。

与此同时,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脑海——

一个昏暗的房间。药炉冒着白气。一只手将一包粉末倒入药罐。那手很白,腕上戴着一只翠玉镯子,镯子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王”字。

画面戛然而止。

林霄睁开眼,掌心全是冷汗。

玉佩的光芒暗了下去,温度也降低了,像是耗尽了能量。

他扶着窗棂喘息。刚才那画面……是记忆?沈陌的记忆?还是玉佩让他看到的?

翠玉镯子。王氏。

他想起昨在慈安堂,王氏手腕上确实戴着一只翠玉镯,水头极好,碧莹莹的。当时她抬手喝茶时,林霄还多看了一眼。

难道……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轻而稳。

“沈公子。”是苏婉儿的声音。

林霄转身。苏婉儿站在书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本账册,脸色比昨夜更苍白了些,眼下乌青明显。

“小姐。”

“周大夫来过了?”苏婉儿走进来,目光落在桌上那张原版药方上。

林霄将方子递给她。苏婉儿接过来,只扫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

“朱砂。”她低声说,声音里透着冷意,“好一个回春堂的名医。”

“小姐懂药理?”

“久病成医。”苏婉儿将方子放下,“这方子表面上补气养血,实际暗藏机。朱砂积毒,远志过量伤胃,酸枣仁久服成瘾……七剂下去,你本就虚弱的身子,怕是要彻底垮了。”

她抬眼看他:“你打算怎么办?”

“已经让小荷去济世堂抓了改过的药。”林霄说,“但我好奇,王氏为何这么急?我才来第二天,她就要下手?”

苏婉儿在书桌前坐下,将账册摊开:“因为我今早查账,发现了一些东西。”

账册翻开,密密麻麻的数字映入眼帘。林霄凑过去看——是苏家这半年的丝绸出货记录。

“苏家主要做生丝和绸缎生意。”苏婉儿指着一行数字,“往年的这个时候,生丝出货量应该在五千担左右。但你看这半年,只有三千担。”

“减产?”

“不是减产。”苏婉儿翻到另一页,“是账面上的出货量减少了,但库房的出库记录显示,实际运出去的生丝,至少有六千担。”

林霄瞬间明白:“有两千担的货,走了暗账。”

“对。”苏婉儿的手指按在账册上,指尖发白,“而这批货的接手方,账面记载是‘江北布商张氏’,但我查了往来的商号名录,本没有这个张氏。”

“货去了哪里?”

“不知道。”苏婉儿合上账册,“但我发现,所有涉及这批暗货的文书,都有一个共同的经办人——王氏的弟弟,王秉德。”

盐课司提举,王秉德。

“生丝和盐……”林霄沉吟,“看似不相关,但如果用来走私……”

苏婉儿猛地抬头:“你是说,用生丝交易做掩护,实则走私盐?”

“有可能。”林霄在房中踱步,“盐铁官营,私盐暴利。但盐引查得严,需要其他货物做幌子。生丝体积大、价值高,是最合适的掩护。”

他停下脚步,看向苏婉儿:“如果你发现了这个秘密,王氏会怎么做?”

“我灭口。”苏婉儿说得很平静,“但我是苏家大小姐,无缘无故死了,老夫人一定会追查。所以最好的办法是——”

“让我这个赘婿背锅。”林霄接上她的话,“你病死,是被我‘克死’的。而我因为内疚,或者因为发现了你的‘秘密’,也‘病故’或‘自尽’。一切天衣无缝。”

书房里陷入沉默。

窗外的阳光又移动了一些,照在书桌的一角。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像是无数细小的生命在挣扎。

“所以,”林霄缓缓说,“我的药里有朱砂,你的病……也未必是真的‘心疾’。”

苏婉儿的手指收紧,账册边缘被她捏出褶皱。

“三年前,我开始心悸、头晕。大夫都说是先天心弱,药吃了无数,却越来越重。”她的声音很轻,“后来我发现,每次发病前,我都喝过王氏送来的补汤。”

“你没告诉老夫人?”

“没有证据。”苏婉儿苦笑,“汤是她的心意,大夫是回春堂的名医,我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我多疑善妒,容不下继母。”

林霄理解这种处境。他在现代商战中也遇到过类似的陷害——所有证据都指向你,所有路都被堵死。

“我们需要证据。”他说,“不仅是王氏下毒的证据,还有走私的证据。”

“怎么找?”

林霄走到书桌前,重新铺开他画的那张宅院图:“先从最基础的开始——摸清府里每一个人的底细,每一处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每一条可能传递消息的路径。”

他指着图上的几个位置:“库房、账房、厨房、各房主子的院落、后门、角门……这些是关键。王氏要做这些事,不可能全靠外援,府里一定有她的眼线。”

苏婉儿看着他,眼神复杂:“你……不像一个普通的庶子。”

“沈陌确实不是。”林霄迎上她的目光,“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也不是沈陌。”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苏婉儿似乎听懂了什么。她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你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继续查账,但不要打草惊蛇。重点查所有与王秉德有关的往来。”

“第二,留意你饮食中的每一件东西,特别是王氏送来的。”

“第三,”林霄顿了顿,“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人,能出府办事,又不引人注意。”

苏婉儿想了想:“小荷的哥哥在

府外跑腿,人很机灵,也忠心。我救过他娘的命。”

“好。”林霄从怀中取出昨晚写的“生路”那张纸,在背面写了一行字,“让他去查三件事:一,回春堂周济仁的底细,特别是他与王家的关系;二,扬州城近半年来,有没有大批来路不明的生丝或盐进出;三,沈家北方的商路被查,具体是什么罪名,谁经手的。”

苏婉儿接过纸条,看着上面条理清晰的指令,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写字的笔法……”她迟疑道,“不像文人,倒像……账房先生?”

林霄心中一凛。他习惯了现代硬笔的写法,虽然刻意模仿毛笔字,但笔画间的力道和结构,还是带着商业文书训练出的痕迹。

“家母曾让我帮着记账。”他含糊带过。

苏婉儿没有深究,将纸条仔细折好,收进袖中:“我这就去安排。”

她起身要走,又回头:“你自己小心。王氏今没得手,还会有下次。”

“我知道。”林霄说,“在她下次动手前,我们要先抓住她的把柄。”

苏婉儿点点头,转身离去。她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单薄,却挺得很直。

林霄重新坐回书桌前,展开那张宅院图。他在王氏所住的“锦华院”旁,画了一个圈。

然后,在圈旁写下一行小字:

**突破口:身边的人。**

无论是下毒还是走私,王氏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她一定有帮手——贴身丫鬟、管事、厨房的人……总有一个,会是突破口。

而找突破口的最好方法,就是观察、等待、设局。

他想起现代商场上的一个案例:某公司高管贪污,做得天衣无缝,最后却败在一个小小的习惯上——他每次见情妇,都会在公司楼下买同一家店的咖啡。

人,总有弱点。

窗外传来鸟鸣。林霄抬眼望去,见一只灰雀落在槐树枝头,歪着头,黑豆般的眼睛打量着书房里的人类。

他忽然想起玉佩刚才让他看到的画面——那只戴着翠玉镯子的手。

如果那是王氏的手,那么下毒的地点,会是哪里?

药炉。昏暗的房间。

不是厨房,厨房人多眼杂。也不是王氏自己的院子,太容易留下证据。

那会是……府里某个偏僻的,不常有人去的地方?

林霄的目光落在地图上。西跨院、废弃的花园、后罩房、柴房……

他的手指停在一个位置:后花园的“听雨轩”。

那是苏家一处临水的轩榭,夏天纳凉用的,秋冬少有人去。位置偏僻,离各房都远。

最重要的是,听雨轩里,有小厨房。

沈陌的记忆里有这个:去年中秋,苏家在后花园设宴,就是在听雨轩的小厨房备的茶点。

如果要在府里悄悄熬药,那里最合适。

林霄站起身。他需要亲自去看看。

走出书房时,小荷刚好回来,手里提着一个药包。

“姑爷,药抓回来了。”她低声说,“济世堂的老大夫看了方子,说改得好,朱砂确实不宜久服。”

“辛苦了。”林霄接过药包,“你先去煎药,用我昨天让你准备的东西。煎好后端到我房里,但不要急着喝,等我回来。”

“姑爷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熟悉熟悉府里。”

小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那您小心些。”

林霄走出听竹轩,踏上青石小径。晨雾已经散尽,阳光很好,照得苏家的亭台楼阁一片金碧辉煌。

丫鬟小厮们已经开始忙碌,扫地的扫地,浇花的浇花。见到他,都停下来行礼,眼神却各异——好奇的、同情的、轻蔑的。

林霄一概回以温和的微笑,脚步不停。

他故意绕了些路,先经过主院,看了看慈安堂的方向;又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东跨院——这里是苏家其他几房的住处,比西跨院热闹得多,能听见孩童的嬉笑声。

最后,他才装作散步的样子,慢慢走向后花园。

苏家的花园很大,占地足有十余亩。假山、池塘、曲桥、亭台,布置得错落有致。虽是深秋,但菊花正盛,金黄、雪白、紫红,开得轰轰烈烈。

林霄沿着青砖路慢慢走,看似赏花,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花园里人不多,只有几个花匠在修剪枝叶。见到他,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行礼。

“姑爷安好。”

“姑爷是来赏菊的?今年的菊花开得特别好。”

“老夫人最爱那盆‘金背大红’,就摆在听雨轩那边呢。”

听雨轩。他们主动提到了。

林霄顺着花匠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花园深处,临水的一座轩榭,廊下摆着数十盆菊花,其中一盆开得尤其热烈,花瓣金黄,背面却染着胭脂红。

“确实好看。”林霄笑道,“我去看看。”

他缓步走向听雨轩。越靠近,越安静。水声潺潺,是引来的活水,绕着轩榭流过,汇入池塘。

轩榭是典型的江南建筑,白墙黛瓦,花窗雕棂。门虚掩着,里面光线昏暗。

林霄推门进去。

一股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灰尘味、霉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闻不出来的药味。

他站定,让眼睛适应昏暗。

听雨轩内部不大,分为三间。外间是待客的厅堂,摆着桌椅茶几;里间是卧房,有床榻衣柜;最里面,是一间小厨房。

药味就是从厨房飘出来的。

林霄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厨房很小,只有一灶一桌,墙角堆着些柴火。灶台是冷的,但灶眼里有灰烬,显然最近用过。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灶眼里的灰。灰烬很细,是上好的银霜炭烧成的。这种炭无烟,燃烧充分,通常是主子房中使用。

普通下人,用不起这种炭。

林霄用指尖捻起一点灰,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炭火味,还有一丝极淡的、熟悉的苦味。

是艾草?不,比艾草更辛烈些。

他忽然想起在现代看过的一本古籍——关于古代毒物。有一种药,熬制时需要特殊的炭火,烧完后灰烬会留下独特的辛味。

那种药,叫“断魂草”。

不是真的断魂,而是长期服用,会让人神智昏聩,最后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死状与心疾发作极其相似。

林霄的心沉了下去。

他站起身,环顾厨房。桌上很净,没有药渣,没有药罐,显然是仔细清理过。

但清理得再净,总有疏漏。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柴堆旁。那里有几片枯叶,像是从柴火上掉下来的。他走过去,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

第三片叶子背面,沾着一点暗褐色的痕迹。

已经透了,但用手指一抹,还能感觉到些许粘腻。

是药汁溅上去的。

林霄将这片叶子小心收进怀中。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却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

他迅速闪身,躲进厨房与墙壁之间的夹缝。缝隙很窄,刚好能容一人侧身而立。

门被推开了。

“快点,夫人午睡后要来这里喝茶,得把屋子收拾净。”是个丫鬟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另一个声音抱怨,“这地方又偏又冷,夫人怎么老爱来这儿?”

“你懂什么?这儿清静。”

两个丫鬟走进来,开始打扫。掸灰、擦桌、扫地,动作麻利。

林霄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诶,你说,新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丫鬟小声问。

“还能什么样?病秧子一个,看着就晦气。”

“可我听说,他昨天在老夫人面前,应对得挺好的。”

“装的呗。庶子出身,最会看人眼色了。”

“也是……不过大小姐也真可怜,嫁给这么个人。”

“嘘!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小心被春杏姐姐听见,撕了你的嘴!”

两个丫鬟噤声,加快了动作。

她们很快收拾完外间和卧房,最后来到厨房。

“这厨房要不要收拾?”

“不用吧,夫人又不用这里做饭。”

“还是擦擦吧,万一夫人心血来要煮茶呢?”

一个丫鬟走进厨房,拿起抹布开始擦灶台。她离林霄藏身的地方,只有三步之遥。

林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沉重而缓慢。

那丫鬟擦完灶台,又去擦桌子。她的目光扫过墙角,看见了那片被林霄捡走叶子后留下的空白。

“咦?这里的叶子怎么少了?”

“什么叶子?”

“昨天我来的时候,记得这儿有几片枯叶的。”

“风刮走了吧。快点,收拾完还得去锦华院回话呢。”

两个丫鬟没再深究,匆匆离开。

脚步声渐远,门被带上。

林霄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人走远了,才从夹缝中出来。他走到窗边,透过花窗的缝隙向外看,确认花园里没人,这才推门而出。

阳光刺眼。他站在听雨轩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刻,如果被发现了,会是什么后果?

私闯府中禁地?窥探主母行踪?无论哪一条,都足够王氏借题发挥。

但他拿到了证据——那片沾着药汁的叶子。

还有,知道了王氏午睡后会来听雨轩。

林霄整理了一下衣袍,缓步往回走。经过那盆“金背大红”时,他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

菊花开得正好,金黄的花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镀了一层金。

如此美好的东西,却生长在这样一个肮脏的局里。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触感柔软,带着秋的凉意。

“姑爷好雅兴。”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林霄转身,看见春杏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

“是春杏姑娘。”林霄微笑,“老夫人院里的菊花开得好,我过来看看。”

“姑爷喜欢菊花?”春杏走近几步,“这盆‘金背大红’是二夫人最喜欢的,特意让人摆在听雨轩,说是临水赏菊,别有意趣。”

“二夫人确实风雅。”

春杏的目光在林霄脸上扫过,又落在他身后的听雨轩:“姑爷进去看过了?”

“门关着,就没进去。”林霄神色自然,“怕打扰了主人清静。”

“姑爷想得周到。”春杏笑了笑,“不过听雨轩平时少有人来,姑爷若想进去坐坐,也是可以的。只是……”

她顿了顿:“里面有些夫人的私物,姑爷若是进去,最好让奴婢陪着,免得弄乱了东西,夫人怪罪。”

话里有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多谢姑娘提醒。”林霄点头,“我只是随便走走,这就回去了。”

“奴婢送送姑爷?”

“不必了,我认得路。”

林霄转身离开。他能感觉到春杏的目光一直钉在背上,直到他转过假山,那道视线才消失。

回到听竹轩时,已近午时。

小荷迎上来,脸色有些不安:“姑爷,您可回来了。刚才锦华院来人了,说是二夫人请您过去用午饭。”

王氏请他吃饭?

林霄挑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您出去没多久。来传话的是春杏姐姐,她说二夫人想见见新姑爷,一家人吃个饭,说说话。”

一家人。这个词用得巧妙。

“你怎么回的?”

“奴婢说姑爷出去散步了,回来就转告。”

林霄沉吟片刻:“你去回话,就说我身子不适,喝了药要休息,改再去给二夫人请安。”

“这……”小荷犹豫,“二夫人会不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吧。”林霄淡淡道,“我现在去,才是真的危险。”

小荷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转身去回话了。

林霄走进书房,关上门。他从怀中取出那片枯叶,放在桌上。

暗褐色的药渍已经透,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泽。

断魂草。如果真是这种药,那么苏婉儿的“心疾”,就有了新的解释。

但还需要确认。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也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一举揭开这一切的机会。

窗外,云层聚拢,遮住了太阳。天色暗了下来,像是要下雨。

林霄走到窗前,看着阴沉下来的天空。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这场风雨,他必须迎上去。

因为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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