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秋韶棠所著,都市小说腥红之年火爆上线,主角是依迪尔诺阿赤,主要讲述了:这是一片遥远神秘的地带,人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对生活充满期望的活着。多年以来,我不知道如何提起它——方式,似是恐惊亡灵一般。什么样的方式对它来说是适合的?它理应保持着那份属于它的原始,却已同受激荡的年
第3章 弗莱耶的救赎之路
穷顿一生始终是没有达到一副棺材的造价!
我们觉得弗莱耶是一个不够朋友的人,作为卡斯耶的遗父,我们组织总会以上宾的方式对待他。
而他死的时候显然没有让丽娜通知我们,可他说过会让丽娜通知我们,类似的话吧!类似……
没有更多,再多并是蘸酱撒盐的后期臆想。
我们逮到弗莱耶的时候他依旧是醉得像阿尼家那条老趴在沥粪沟①旁边的老瘸狗一样埋汰。把我们大本营的建筑踢得零零碎碎,泥巴的碉楼,泥巴的城墙,所有泥巴都和泥巴的人一样的脆弱。弗莱耶早已不是第一次毁了泥巴人的住宅和人生,搞得我们需要一次次的重塑。
后来只能让我们的大本营封门锁宅,建起石垒的地围和大勾刺②,目的当然是防止我们遐想中施暴的野兽和家畜,唯独没有防备人。因为我们觉得应该防范野兽和牲口而不是人。结果弗莱耶跳了进去被大沟刺勾倒在里面,他索性就睡了一觉。他这样高枕于我们的泥塑文明和智慧之上着实让我们愤怒。
但我们却不能对他怎么样,毕竟他是卡斯耶的父亲。我们都觉得有责任帮助他,因为卡斯耶的缘故。
“你需要帮助吗?”
“你们帮不了我,”弗莱耶打着哈欠说:“能帮我的人都不愿意帮忙。”
“你可以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到你什么,修树、修房子都行,我们有力气。”之所以我们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看他住的遮不住风的房子和院子里那几棵野蛮生长的李子树。
“我没树也没放房,所以你们说的都不用做。”弗莱耶踉踉跄跄背对着我们走出三四丈的距离。突又想到什么似的折回来,笑得筋蹦肉跳,说道:“能不能给我十块钱?”
“十块钱?”阿木大声喊道:“这怎么可能,就算见,我都只见过几次。”
“十块钱能买五十支棒冰,还是糯米棒冰。”贡木圭也表示不可能,“我们不可能搞到十块钱。”
“对吧,我都说你们帮不了我,没人会帮我和卡斯耶,我们可怜的两父子,总是被人遗忘和嫌弃。”说着他抹抹鼻涕和眼角淹出的泪花。
“你能不能说点我们能帮你的,十块钱我们实在没有。”
弗莱耶兴许也觉得这样的请求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要是没有十块钱,你们给我弄点烟和酒也行。自从卡斯耶死了以后,就没有人照顾我了,我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酒精和烟能杀毒、消炎,所以我天天喝酒,希望能好一点,我不喝酒就连手都抖得厉害,不信你们看。”说着他从围笆撇下两小节没有刺的树枝做了个拿筷子的姿势,越用力越抖,“不信,你们看。”他这么一说我们都齐刷刷瞪着他的手,果然抖得很厉害。
“我现在连吃饭都吃力。如果不喝酒的话,我的病会越来越严重,你们要弄到就给我吃点哈③,多少都行,一吊子④、两吊子都行,卡斯耶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也是他的福气。”说完他叹了一声把两节树枝插在泥碉堡上,双手背在腰后勾头滴水⑤的走了。
嘴里哼哼唧唧唱着:“好兄弟、二兄弟、兄弟好啊,二麻叽咕三寅三⑥……”
我们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透露着自己像被水牛撞进泥巴塘的草猪一般的感觉,茫然得不知所谓。
直到被老拉鲁叫醒:“喂,你们干什么,看不看生牛犊子?”
“有牛生犊子?”
面对这种机会我们当然不会错过,都赶紧跑过去跟着拉鲁。
拉鲁是有名的医生,他医人也医牲口,治人腿也治狗腿,可他总是说更喜欢治牲口。
“拉鲁大叔,酒精可以消毒吗?”我趁机问道。
“可以的,就这种。”拉鲁大叔从老旧布包攥出一个玻璃吊瓶⑦。
嘎布赶紧接过去拔下胶塞,鼻子对着瓶口闻了一下,发出一声被吓到的驴叫一样的干呕声,脸色都变了,眼泪跑到一起仿佛要冲出眼皮的包围。
“给吸猛了。”他又呕了一声说。
这时,阿尼抢过去觉得这瓶水这么厉害,于是抿了一小口,也是一声干呕给吐了出来,结果一整天都在吐唾沫。他说:“嘴里辣辣的,舌头都麻了,吐出来嘴里面又有些甜味,还有股捂熟的柿子味。”
我们都惊异于这种神奇的药物,并确信这么神奇一定能治好弗莱耶。老拉鲁却看着他们笑的合不拢嘴。
“酒精能,酒是不也能?烟呢?就消毒、消炎?”
“酒和酒精差不多,烟还能治蛇毒。”
听完老拉鲁的话,他们都看向我,我知道他们在责怪我不相信我们的朋友,朋友的父亲自然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我的打听显得太过多疑,且缺乏诚恳。
自那之后我们经常偷家里的和别人的酒和烟丝给弗莱耶。并且为了能够经常接济这位老友,我们庄严宣誓,以卡斯耶之名,绝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因为大人们不喜欢我们接近弗莱耶,说他是“肝痨仔儿”⑧。他老是嗯哼嗯哼的在那里咯血,有时候还咳出一口口浓痰。
还有一次,他告诉我们,他以前是武功高手。有一次很多人偷袭他,被他打得死的死,残的残,自己也受了严重的内伤,自那以后就一直咯血。这让我们对他的痨病多了不少的崇敬,虽然他说自己好一点就耍两招给我们看看,但他从没有耍过,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好过。所以我们大抵也就相信了这位老友。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偷东西,并且随着弗莱耶的用药量很大,很快我们几个就都成了惯犯。
快速区别酒的方法就是闻一闻。我们把自己的宝贝都奉献了出来,就是平时捡的那些小药瓶。每次每人都想办法偷一小药瓶然后倒进一个大一点的瓶子里,可弗莱耶总能给很快喝完。让我们倍感责任重大,或许正如他所说,对药的渴望证明了他疾病的严重程度。
我们会从各种地方搜集酒和烟丝,厨房、父母卧室放药的抽屉、客厅及牲口棚。烟丝则要难得的多,因为长期服用这种药的人都会对它非常爱护,会找用完的皂粉口袋或者小红布袋包着随身携带防止突然病发好及时服用。有的则是用银色小铁盒,因此经常是只能紧张的偷到烟丝而偷不到卷烟纸。于是弗莱耶会把所有烟丝放在一张草纸⑨上卷成喇叭状,把细的一头放进嘴里,粗的一头点上火,然后喷出一股股呛人的烟雾,他说这就是排毒气,所以呛人。
“你们最好捂住嘴巴和鼻子,不然你们会把我排出来的毒吸进去,你们就会像我一样。”看着我们憋着气满脸通红,他笑得很得意。
可俗话说:常绕驴屁股,铁定要被踢。固定能偷的地方越来越少,即使一次只偷一小药瓶,总的只有那么多,酒罐里的量越来越少,大人们终究是发现了端倪。
一天,贡木圭老爹借上厕所的名义出去之后在窗外偷看贡木圭偷酒。这一技回马枪杀得贡木圭皮开肉绽。
“敢偷老子的酒,老子让你偷,让你偷……”
贡木圭生动再现了一个老子收拾儿子的过程,惨烈到让我们个个心悸。我们从他身上看到了我们的未来,每个人偷的都不少。总有一天我们会得到一样的结局,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值得庆幸的是贡木圭坚守誓言,边哭边喊道:“以后我不敢偷喝了。”才让我们躲过了被一网打尽,为这短暂的喘息都舒了口气,毕竟逃过了挨打。最后贡木圭老爸一掴子⑩给他扇出鼻血来才放过了他。
贡木圭鼻头带着血痂笑着和我们讲着一切,为了表示对他英勇质量的认可,我们每个人都给予贡木圭真诚的拥抱。可很快我们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弗莱耶的药,今天明显不够。我自告奋勇把贡木圭的那份偷来,但困境难改,因为阿木和阿赤也没有偷到。
我再一次挺身犯险自家的牲口棚,而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很大一瓶“酒”已经所剩不多。我想不如一次多偷点,所以装满四个小药瓶后索性把酒瓶放倒在地,再把剩下的,不到一口的酒倒在地上以求来蒙混过关。
果然那一天,外公训斥了外婆用完酒精不放置好,全都撒了。
弗莱耶服完药的第三天,病情却加重了,嘴皮干巴巴的在蜕皮,手还捂着肚子一直在哎哟哎哟的叫唤,还像牛一样大口大口给自己灌水。
“你们从哪里拿的酒?”他问道。
“牲口棚。”我们异口同声告诉弗莱耶。
弗莱耶差点跳了起来,“那是酒精。”他对我们用那哑得快辨不出声的嗓子喊道。
“酒精和酒不是一样吗?”我们问道。
“谁告诉你们的?”
“拉鲁大叔。”又是异口同声的答道,像是故意在向他展示我们的默契一样。
“这个老东西。”弗莱耶骂骂咧咧。
“你们害死我了,我吃错药了。”他说着,然后向我们重新提出自己十块钱的提议。他给我们算了来回集市需要多少钱,并且说出另一种能为他治病的药,加之这一次他告知我们服错药,要一并治好和解毒,否则他就死定。
“如果找不到十块钱,你们就等着我死吧!我会让丽娜告诉你们的,就我快死的时候。”在我们临走前弗莱耶这么喊道。
当我们再次商量起怎么办的时候,他们却都纷纷指责我,仅管每个人都偷过牲口棚的酒精,但这次最多,弗莱耶就这次中毒。弗莱耶说解毒的酒粉⑪三块钱,所以组织决定这三块钱我来偷。阿赤则称谎借他爸的名义让他赶马的叔父带一袋酒粉回来。
或许是上天可怜,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唯一不足的就是我偷钱这件事一直让我后怕,因为母亲告诉我按照法律偷钱要剁掉一只手。每每想起我都会下意识看看自己的手是否还健在;我有时甚至想如果真要剁,我应该选择剁掉哪一只会让我以后生活的方便些。
而弗莱耶则在拿到酒粉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他准备了一大桶水;然后把药倒进去搅一搅;拿起一只白色瓷杯舀着喝,一杯又一杯,不时夸奖我们是卡斯耶的好兄弟。他为卡斯耶拥有我们这样的朋友感到自豪,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可一周后,弗莱耶还是死在了阁楼上,我们没有收到丽娜的通知,从此也再听不到听到弗莱耶抱怨什么。只是神奇的药让人遗憾终究是救不了弗莱耶。
老拉鲁说:“他的酒量能醉死一匹马或者一头牛,所以上头不总会一直包庇他这么胡作非为,那不公平。”
丽娜的父亲,就是弗莱耶的哥哥找了一只粪耙和几个人一起把弗莱耶抬到山上潦草埋了,没有送葬人也没有大红炮⑫。
过了很久之后,有一天,突然听见外公和人讨论,隔壁村又有人喝酒粉兑的酒喝死了……
阿公说:“我们村不久前也死了一个,他自己死了不说还带走一条狗,那条狗也是不长记性。”
“一条狗?”那人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第一次它吃了醉汉的呕吐物结果它也醉了,和人发生了点矛盾被打断了腿。这一次恐怕是吃了弗莱耶的,结果直接给醉死了。”
“这酒粉劲是真大。”那人说。
于是他俩都笑了起来……
①沥粪沟:农村为了排出牲口棚中的积水所做的水沟。
②大勾刺:一种长有巨刺的灌木,多用于围栽园子边以防止牲口和野兽进入菜园。
③哈:民族话中一种语句后缀用词,多用于说话时撒娇和讨巧的一种说话技巧。
④吊子:用于打酒散卖,一吊子为二两或半斤,一斤不等的一个称量器皿。
⑤勾头滴水:俗语,没有精神,多用于做事遇挫折后的样子。
⑥好兄弟,二兄弟,兄弟好啊,二麻叽咕三寅三:俗语,民间划拳时所喊。这里有提示兄弟情谊的含义。
⑦玻璃吊瓶:老式玻璃制点滴瓶。
⑧肝痨仔儿:即肝结核,因医疗条件的落后,那时大面积患有肝结核疾病。
⑨草纸:民间用于制纸钱焚烧祭祖的一种黄色纸捆。
⑩一掴子:巴掌,挨巴掌。
⑪酒粉:无良商家在烧制酒时用于勾兑的一种材料,因其便宜当时的人们以此兑水来喝。因其存在化学特性,超过时长会重新变成无色无味的水。很多人大量勾兑后怕变质而大量饮用,导致当时很多人醉死。
⑫大红炮:人死后按当地习俗需要下葬时放一串鞭炮,预示干干净净来,风风光光走。